第19章
  陆长野极度兴奋地拉着他出了车门,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来自闹市区的空气,这夹杂着汽车尾气食物香味的有些混乱的气息,在他看来似乎比原始森林中那未经污染的空气更加迷人香甜。
  “你是不知道我憋地有多难受,关在家里和坐牢简直没区别。”陆长野低低抱怨道。
  这个时间能看的电影已经没几场了,陆长野连简介也不看,随便选了场,然后抱着可乐爆米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走走走,我没啥放风的时间,就买了场最近的,怕回去晚了被逮住就麻烦了。”
  江寻接过可乐,笑着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小孩儿似的,这么怕被抓,还这么张扬?”
  陆长野这时候又浑然不在意了,“那不是想着哥哥同学会嘛,必须要开辆好车让你那些乡巴佬同学见见世面,杀杀他们的威风,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
  那家饭店既然是陆夫人的产业,对于陆长野知道里面的发生的事情,江寻自然也不会感到意外。
  缺乏多年的关心和爱护,此时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江寻想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沦陷,但这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是场出奇无聊的烂片,不过陆长野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不像江寻,对于电影究竟演了个什么,直到过了大半场了,他还是一概不知。
  他和陆长野之间的距离近似为零,下意识去拿可乐的时候,陆长野正往嘴里扔爆米花,手碰到了他的胳膊,即便是这点微不足道的触碰,也让心瞬间乱了。
  还没等他从混乱中脱离出来,面前多出来一只手,陆长野毫不客气地往他嘴里塞了颗爆米花。
  “不好看啊?”陆长野笑着问。
  江寻微愣,有些结巴道:“还、还行。”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是我笑点太低了吗?”
  一个不怎么样的网络流行梗出现在电影中,陆长野笑得前仰后合,爆米花差点撒出来,江寻想要去接,然而手到了途中却突然被抓住了。
  这一动作极为流畅熟稔,陆长野一边笑,一边还顾得上调整姿势,在黑暗幽闭的环境下,一根根地分开他的手指,穿插进他的指间,直到每一根手指都相互触碰,指根感受到温暖强硬的握力。
  没有多余的解释,陆长野的目光一直看着屏幕,像是没觉得这一行为有什么不妥,就一直保持着这一姿势,连平常最爱的废话也没有了一句。
  周围的人群时不时被电影逗笑,江寻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不知道电影的主角是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体温在逐渐升高,电影院的冷风激地他打了冷战,呼吸开始变得杂乱没有规律。
  这才是真正的心动吗?
  他自顾自地问自己。
  可自己难道不是直男吗?不应该只对着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心动吗?
  他开始强迫自己去想丁予霜,可饶是陆长野一个细微的动作,也可以瞬间占领他的脑海,让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男人的身影,耳朵里只听得见这个男人的声音,皮肤的触感只能感受到来自陆长野的温度。
  江寻害怕了。
  他这才知道,真的爱情,在心动的时候,真的是会感到害怕的,他会恐惧这种心情,越发想要扼制,却越发汹涌膨胀。
  他是被牵着走出的电影院,陆长野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废话,江寻很难跟上他的思维,到最后只能放弃,却又在放弃的时候听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句: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江寻第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茫然地抬起头。
  陆长野仿佛什么都没说过,眼睛看向一边,又开始说着那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凌晨时候的街道还有着不多不少的人流,江寻被他牵着一路往停车场走,在路边看到一家开着的奶茶店后又嚷着要去买奶茶。
  “哥哥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江寻机械性地点点头,站在路灯下,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那只被握地出了汗,带着余温的手心上。
  “江寻?”
  江寻转过头,以为是陆长野,却没想到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学委?”
  “还真是你啊。”陈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还以为我看错了,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里?”
  江寻回过神,“来看了个电影。”
  “和霜姐?”
  江寻摇了摇头,“她回家了。”
  陈澄哦了一声,“先前吃饭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挺不愉快的,孟元斌就是那副样子,他其实就是羡慕你,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压你一头,还不得抓紧?”
  陈澄冷笑道:“我一直都看不惯他,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天天累死累活得像只狗,他们那样说你,我没帮你说话,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遇到这种事情,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是常见的做法,初中时候江寻和她也没什么交际,自然也不会怪她。
  “你不怪我就好。”
  陈澄刚要说什么,这时候陆长野突然拿着奶茶走过来了,一脸的不爽,没好气地说:“抱歉啊,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江寻猛地看向他,“!”
  陈澄明显愣住了。
  “……阿野,她是我同学,我们遇见了,说几句话。”江寻无奈道。
  陆长野立马尴尬地笑了两声,“啊?是吗?呵呵,不好意思啊。”
  说完贴在江寻耳边道:“我还当是谁找你要联系方式,气得我,差点吸管都没拿就跑过来了。”
  江寻:“……我看起来有那么多桃花吗?”
  陆长野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你平常不照镜子吗?”
  “怪不得,原来你是0啊。”陈澄摸着下巴思索道。
  陆长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他们贴着耳朵说话,亲密的举动无疑为那句‘男朋友’增添了不小的佐证,江寻长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只好默认。
  “我是说,怎么我看霜姐订婚了,你俩关系却还是那么好。”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喧闹的人群在这一刻仿佛全都消失了。
  “你……说谁订婚了?”
  陈澄疑惑道:“丁予霜啊,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卫生间取订婚戒指来着,怎么,你不知道?”
  ·
  隔日,香桂园丁家别墅。
  “我说了,我不想结婚,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丁母愤怒的捡起地上的订婚戒,强硬地塞回丁予霜的手。
  “你不想结婚!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工作!我读这么多书难道就是为了加入豪门吗!”
  “牧成泽有什么不好!他长得一表人才,你们也约会了几次了,难道看不出他对你还是挺好的吗!这种男人,你不要,多的是人要!”
  “那就让她们要去!我凭什么一毕业就要嫁进他们家,给他们家生孩子!就因为我旺夫,你们就把我当成是获取利益的工具吗!我是人!我不是工具!”
  “够了!”
  啪地一声,丁予霜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巴掌印。
  她漆黑柔顺的长发瞬间乱了,眼里蹦出泪光,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你打我?”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太难接受了,这一切太难接受了。她用尽一生,为自己争取来了那么多的荣誉,那么多的光环,可她从没想过,自己最爱的父母,居然会把她拱手送给牧家做老婆。此后,她甚至不敢想象今后的人生,那会是毫无未来,毫无希望的,只能关在笼子里,再也无法翱翔天空的金丝雀。
  那不是婚姻。
  那是软禁。
  抛弃大好前程,作茧自缚。
  丁予霜推开门跑出不远,别墅里隐隐传来母亲的哭声,她也坐在长椅上,一个人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抗争过,但那些抗争,对于事实来说太过渺小了,她以为自己的优秀可以让父母改变想法,可那些对她来说是无上荣誉的东西,在母亲眼中,却是进入豪门的入场券。
  再多的努力,都在一句所谓的‘旺夫’之下变成毫无意义的烟尘。
  不甘心,如果可以,如果现在有那么一丝足以得到救赎的东西,哪怕再渺小,她也要紧紧地抓住。
  丁予霜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电话。
  一声嘟嘟声后,那头传来微哑疲惫的嗓音。
  “寻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短暂地沉默后。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江寻哑声问。
  “没用的,他们不会听我的,我已经努力过了,可我没办法……”
  “我去找叔叔阿姨。”江寻道。
  丁予霜哭着摇头,“寻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江寻:“……你说,只要我能为你做的,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