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寻:“!!!不说话不会死的!”
  好不容易终于把人给打发了,江寻在去往墓园的时候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下车时还有点腰背酸痛。
  早晨时下了些小雨,山道上有着湿漉漉的水汽,江寻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祭祀用的东西,慢吞吞地走到了墓地面前。
  父母的墓碑挨在一起,照片上,两个人都还处在风采奕奕的年纪,这是两张永远都不会老去的面孔,他们的时间已经定格,将永远年轻,永远相爱。
  父亲是个典型的浪漫主义,他总端着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哲学和艺术,到处宣扬他是个艺术哲学家。
  他对死亡有着很浪漫的理解,认为死亡是人生最为璀璨的时候,就如同星星的凋亡,是划破天际的流星,人们会对着流星许愿,载着人们的愿望死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饶是死亡的阴云彻底笼罩在他身上时,他还是表现得毫不畏惧,用他仅剩的余生给母亲制造着一个又一个浪漫的惊喜。
  那些惊喜在父亲过世后,被江寻认为是一种可怕的诅咒,诅咒着他,或许也诅咒着他的母亲,让他们对父亲的思念从未有一丝一毫的衰减。可他却发现,似乎母亲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难过,反而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强,她说,有人爱着她,哪怕那个人已经离开,但他留下的爱意再也不会消亡,永远在她心里,激励着她勇敢生活下去。
  那是他有限的人生中见过的最美好最伟大的爱情。
  这种感情也影响着他,让他相信着爱情,也会学着母亲一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一个人,不计较得失,不用考虑未知的灾祸,全心全意地爱。
  所以他并不害怕陆家人对他的态度,就算两个男人的结合并不是什么值得祝福的好事,他觉得自己被陆长野爱着,因此有着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些未来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到来的艰难险阻。
  “您不过去吗?”男人一手杵着拐杖,一手为邓芩撑着伞。
  邓芩微微垂眼,看着手里的花。
  “不过去了。”
  “您很失望吧。”男人莞尔道:“原本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谁知道他居然愿意一个人过来祭拜。”
  “没什么好失望的。”
  “如果他知道您是他母亲的好友,我觉得他应该会很开心。更何况,当初您高价买下他家的房子,可是帮了他们不小的忙。”
  “人都死了,帮忙不帮忙的,又有什么意义。”邓芩拨弄着手里的花束,看了眼夹杂在中间的照片。那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哪怕照片中的人已经离开了两个,但他们无疑是幸福的。
  “虽然阿野也算是干了件好事,帮助江寻走出了阴影,但那是您儿子,您最了解不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不担心吗?”
  “锦年,别再说了,你也知道,阿野是我的孩子,他只要觉得开心,其他的我不在乎。”
  “您是害怕吧,所以才一直不敢见他。”邓锦年望着江寻的方向,“姐姐,恕我冒昧,我更希望您能亲手把照片交给他,而不是我来代劳。”
  邓锦年冲身后使了个眼神,卫舟很快举着伞上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第24章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江寻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哭了,他抬头看向天空,一时有些发呆,可过了没多久,一柄黑色的雨伞遮在了他头上,一瞬间他还有些不快。
  “看来我不该出现在这里。”邓锦年笑了笑。
  江寻微讶,“学长,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忙不迭地站起来。
  “每年都来?”邓锦年问。
  江寻点点头,“一年会来几次,总觉得内心在这里能收获平静。”
  “会有一种什么都没离开的感觉?”
  江寻略有些低落下去。
  邓锦年忙道:“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他顿了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很意外,记得当初学校校庆,叔叔阿姨还来参加过,怎么突然就……”
  “都是意外,谁能料到意外呢?”江寻强扯出一抹笑意。
  邓锦年看了眼没用完的香烛,踌躇道:“我可以……”
  “当然。”江寻往后退了一步,给邓锦年留出祭拜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两个人打着伞一起往墓园出口的方向去。一路上小雨淅淅沥沥,伞面时不时传来雨落下的声音。
  “婚礼上大家都忙,也没能说上几句。算起来,我们也有□□年没见了吧,很惊讶,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比以前更……”
  “更什么?”江寻好奇地追问道。
  邓锦年看着他的眼睛,“更好看了。”
  江寻微怔,赶忙移开目光,“那个,学长,我忘了说,前不久我和阿野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感叹一下,时光都带给我们太多东西了,似乎坏事总比好事多。”邓锦年慢悠悠地走着,刻意把伞朝着他倾了倾。
  江寻看了眼他微跛的右腿,默默在心里认同了这个说法,意外对他们来说频率似乎有点太高了,想当年邓锦年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情书塞满了抽屉,走在路上也能被人堵着表白。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总是会带着最温柔的笑意说出拒绝的话。
  听他说话的时候,江寻有种被微风拂过的感觉,很舒服。
  “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遇到那个让生活变好的人或物。”江寻道。
  邓锦年笑着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寻觉得他似乎在刻意回避有关陆长野的话题。
  “学长今天也是来祭拜的吗?”
  邓锦年道:“算是吧,不过是陪我姐姐来,看到了你,就顺道聊上几句,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当然不会。”江寻摆摆手,目光在四处看了看,心情突然紧张了起来,“这么说,邓总也来了?”
  邓锦年指着墓园入口的方向,“是,你想见见她吗?”
  江寻抓紧了衣角,他之前几次想见见邓芩,但邓芩毕竟有着自己的产业,忙地脚不沾地,因此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既然人都在这里了,不见也说不过去,于是整了整心情,跟着邓锦年去了停车的地方。
  卫舟举着伞倚在车门边抽烟,看到江寻时他显得不太惊讶,将烟头一扔,鞋尖随意地踩了踩。
  “我想我刚才说过,江寻有哮喘,叫你不要抽烟,而且这里还有女士。”邓锦年淡淡道。
  “得了吧,邓总和江先生都没说什么,你放什么屁。”卫舟没好气地说道。
  邓锦年微微挑眉,“卫助理,你这样说话让我很没面子。”
  卫舟冷哼一声,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车门,“我想我也提醒过你,我只为邓总工作,最后一次,奉劝你这个小屁孩不要对我发号施令。”
  他冲着江寻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车。
  关上车门后,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外走出几步。
  邓锦年同时把伞举到他头上。
  卫舟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再一次点上。
  “看起来你很心烦,我以为姐姐准备离婚的事情,会让你开心起来。”
  卫舟蹙眉道:“他妈的,陆长野那个傻逼二货这么说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觉得老子对她有意思,你们真他妈脑子有问题是吧?”
  “卫助理对姐姐的态度,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邓锦年慢悠悠说道。
  卫舟冲他竖起中指,“她救过我的命,我报答她,所以为她工作,我希望她幸福,就这么简单,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卫舟转过身,两只手搭在栏杆上,“要不说说你?冲你侄媳妇抛媚眼算怎么回事?”
  邓锦年垂眼道:“我对他有意思,不过以前他没出柜。”
  卫舟冷笑了声,“你还真是直白,这话要是让你那个傻逼侄儿知道,他能找人把你另一条腿打折。”
  “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如果他敢辜负江寻,我也不介意教训一下晚辈。”
  卫舟沉默了一会儿,“江寻和陆氏签约了,不过我没看到合同,不知道内容。说真的,其实阿野这回也蛮认真的,你应该对你的侄儿有点信心。”
  “但愿如此。”邓锦年放下拐杖,指尖点了点太阳穴,“他这里缺根筋,和他爸一样,有兴趣的时候什么情话都能说,没兴趣了,转头就扔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等着捡失恋男青年回家是吧?嘴上说着希望他俩好,其实心底都开始琢磨床上用什么姿势了。”
  邓锦年:“……卫舟,你三十好几了,不要只在公司的人面前装斯文,这样讨不到老婆的。”
  ·
  “邓总。”江寻双腿并拢,心下暗自紧张,坐姿端正地像个小学生。
  与想象中不同,他以为邓芩会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豪门婚姻的桎梏下讨得自己的事业,还能做大做强的。
  那是属于邓芩的事业,不关陆家,也不关邓家的事,仅仅只属于她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