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对他来说,这段关系终结之后,他更愿意看到两个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的人,而不是看到那个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曾经的爱人。
  就当是以前养了一条会咬人的狗,至少你们之间还是有过一段比较美好的时光,在你抛弃那只狗,看到那只狗在到处翻垃圾桶找吃的,看到他被过路人用棍棒殴打嘲讽吐口水,甚至有人更希望它去死,觉得它影响了市容市貌,不管怎么说,作为曾经的主人,到底是不忍心。
  “吃完了?”江寻浅浅问,
  陆长野抽出纸巾擦擦嘴,吊儿郎当地靠在餐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领口往下拉了些,好让人看到他那突出且性感的锁骨,亦或是他觉得脖子上的项圈能激起对方一点点的怜悯——或者性|欲。
  江寻在心底暗骂了声。
  “哥哥的厨艺比以前精进了很多嘛。”他回头望了圈工作室的全貌,“说真的,哥,你就不担心我出去之后又被那个疯子吊起来打一顿?明明你还是心疼我的。”
  江寻一脚踹向他的凳子,刚想说出口的嘲讽与谩骂在看到陆长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幼犬似的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巴轻轻搭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有了种别出心裁的恶心人的方式。
  “这粥煮的确实还可以,难得你还欣赏你弟弟的厨艺。”江寻微微挑眉。
  陆长野的表情瞬间变了,扶着胸口干呕起来,“操,他怎么阴魂不散?”
  “毕竟邵宗打心眼里欣赏你这个哥哥。”江寻特地咬重了最后两个字,“一听到我不乐意让你住在我这里,就差跪下来求我了。”
  “你知道吗,陆长野。”他稍稍弓下身,腰线呈现出诱人的弧度,头顶的暖风将他的额发吹起来,漂亮地让人挪不开眼,“求人的时候,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而不是撒娇耍赖说些乱七八糟让人觉得恶心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像个油腻的流氓吗?”
  “你见过这么帅的流氓吗?”陆长野笑道。
  江寻啪地在他脸颊扇了一耳光。
  该说不说,油腻的帅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这点想法一出现,江寻觉得自己完都完了,以前还妄想着或许有一天会重新变回直男,喜欢上漂亮的女孩子,现在看来,这应该不太可能。
  也是,掰弯了的钢丝就算掰回去也会留下些痕迹,更何况是人。
  他不耐烦地拍拍陆长野的脸,“你、该、滚、了。”
  “我没地儿去啊!”,陆长野哀嚎道:“全城就这一个安全屋,死老头现在顾忌着公司声誉,不敢招惹你,我要是走了,他肯定找百八十个人,扛也要把我扛回去,那个疯子,这回肯定会找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把我关进小黑屋,不计死活,妄想我有一天会顺从他。”
  江寻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陆长野,我觉得很奇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流氓又无赖的傻逼。咱俩分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为什么要掺和进你那莫名其妙的家庭矛盾当中去?”
  陆长野翻开桌上的日历。
  “元宵集会。”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哥哥原来要去啊。”
  “关你毛事。”江寻没好气道。
  “得穿得精致一点,最好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就把那些人给惊艳地说不出话。”陆长野道。
  江寻哂笑了声,“也是,恋爱的狩猎场,说不定我能遇上一个脑子没问题的男朋友。”
  陆长野倒吸了一口气。
  江寻打了个响指,“不管你想说什么,闭嘴。”
  陆长野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随手拿起笔,在纸上写到:
  [一起去买件晚礼服?今晚我铁定消失,不打扰你了。]
  他把纸放在江寻面前,后又悄悄把手伸过来,小心翼翼拽着江寻的衣袖,把手挪到他脖颈项圈的位置。
  很像渴望出去散步的狗自己叼着链子跑来求拴。
  江寻扶额,“你真是……”
  死猪不怕开水烫,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代表了,他觉得陆氏的遗传基因里大概能查出祖上八代的精神病,仔细想想,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刚刚被他从地下室捞出来的可怜小败犬。
  江寻一把拽住他的项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痕,陆长野不躲,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能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他似的。
  确实,还是之前那样更好,至少不会这么爱犯贱。
  第58章
  “这套礼服穿在您身上简直像是为您量身订做的,包括上面的这些小配饰。”店员指着他胸口的银色流苏,“精致小巧,绝对适合您。”
  衣服试了几套,江寻觉得有些倦了。
  站在全身镜前审视这套礼服,他自己是不太喜欢黑色并且花里胡哨的礼服的。透过镜面,他望向陆长野,说实在话,他看着陆长野带着毛绒帽,挂着墨镜带着口罩,总觉得像是个随时会发疯的恐怖分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遮这么严实了,却还是能让人一眼惊心,气质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属于豪门子弟的贵气,妄想在街道上扮演一位陪人逛街的普通人,简直难地要命。这装束不仅没起到半分作用,甚至是让周围的人通通都看了过来。
  “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太满意。”江寻向店员投向歉意的目光。
  这位近日颇具话题性的网红歌手出现在这家礼服店里,店员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激动似的,要不是有明确规定,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拿着手机出来狂拍了。
  店员稍稍红了脸,“那您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拿过来给您试。”
  江寻看向一套简洁的白色礼服。
  “那套试试看,我觉得很适合你。”陆长野趴在沙发上懒懒道。
  江寻没说话。
  店员习惯性地说:“这套可能太简单了。”
  “包起来吧。”江寻道。
  店员稍怔,“哪、哪套?”
  “白色那套,不用试了,我赶时间。”
  走出店门,江寻拽着陆长野的胳膊,一把将他塞进驾驶室。
  陆长野把一整套装备摘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这家店的人真他妈没眼色,你看那套衣服好久了,他们居然都没注意。哥,下次你要是喜欢什么,可以直说,干嘛非得花那么多时间去一套套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那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你有听吗?不还是死皮赖脸一次次地跑来干涉我的生活,干涉我的决定。”江寻冷冷道。
  陆长野顿感不妙,委屈巴巴地说:“哥,我只是了解你喜欢的东西……算了,没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听我说话。”
  他撇着嘴点燃发动机,朝着工作室的方向开回去。
  望着窗外一幕幕闪过的风景,江寻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很讨厌陆长野像只麻雀似的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过了这么些年,无论是他们还是周围的朋友,都变了很多,江寻更是让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会感叹一句‘你变了’,而陆长野,他在工作以及对待别人的时候显得比以前成熟了好多,而嘴碎话多这一点,真是挨了八百次打骂,从头到尾没变过。
  其实江寻不太确定陆长野的成熟是今天才有的,还是以前就有了,毕竟在他们上一段感情当中,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到陆长野在工作时候闪闪发光的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恶化到分崩离析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邵宗第一次跑来他耳边叽里呱啦说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是有多牛逼多牛逼的时候,江寻其实没什么实质上的感受,他觉得也许这都是邵宗对陆长野自带牛逼滤镜,但事实证明——这点从网络搜索就可以知道,陆长野这些年的确是个众人眼中的商业大咖,要是让他再多混几年,绝对是超过他父亲的商界老手。
  “你开错路了。”江寻捏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故意的是不是?”
  陆长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江寻嗤笑了声,“上次某个故意开错路的傻逼让我犯了哮喘,我是不是有理由相信你也是……”
  “哥!”陆长野忙不迭地打断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想方设法觉得你应该不会注意到,就故意绕远路!”
  他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很激动,搞得江寻满肚子骂人的话都无从说出。
  窗外闪过一幢熟悉的建筑,车开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起来。
  “停车!”他喊道。
  陆长野甚至没有多想一秒,马上靠边停车。
  江寻打开车门跳下去。
  “怎么了哥哥?出什么事了?”
  江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跑过去,这个城市的雾霾天让世界时常处于一种昏暗压抑的状态,而那些在雾霾中亮起彩色灯光的东西,又让人觉得自己身处繁华,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忧伤心。
  那是一座音乐厅,熄了灯,没了生机。
  在发生母亲那次舞台事故后不久,这家音乐厅改了名字,先后换了好几个老板,总是它一直在以一种随时都可能倒闭但又随时会有倒霉蛋过来接盘的状态,直到眼前,这座充满了悲伤回忆的音乐厅竖起了钢铁丛林般的手脚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