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秉言道了声谢,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施乐本想看着他走,这下好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这么反感?
  算了,干活吧。
  可盯着设计图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各种计算公式算了又算都不对。
  一上午的工作效率大打折扣。
  施乐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他不能再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情绪,工作最大,赚钱要紧。
  喜欢一个人没错,喜欢异性同性都没错。
  被人明确地反感后还要喜欢就是大错特错。
  错!
  施乐在写满陈秉言名字的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八叉。
  精神胜利法相当有效,他连午饭都没去吃,一口气工作到下班时间。
  收拾好东西回家,脚步却习惯性地走到陈秉言的工位,脱口而出一句:“陈秉言,回家”时,大脑才反应过来。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恨自己放不下,也恨陈秉言不回头。
  说到底,陈秉言接连两次表现出来的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留恋的态度,都令施乐耿耿于怀。
  “施乐——”临下班才从分公司回来的老何推开办公室的门叫他,“幸好你还没走,来,和你说件事。”
  他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甩甩脑袋把陈秉言甩出去,进了老何的办公室。
  “坐。”
  施乐走过去坐下,主动问:“何总,有什么指示吗?”
  老何那是他和林叙私底下叫的,面对面还是要恭敬些。
  老何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尝尝,他们送的普洱老茶头,暖胃,秋天喝最合适不过了。”
  独特的果香和陈香扩散在空气中,施乐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老何这才说:“你也清楚,咱们要扩大业务,最近也招了不少人。这个吧,管理上就有点乱了,你是知根知底又有经验的,我想让你转管理岗。”
  施乐下意识蹙起眉头。
  “你别担心,肯定会涨薪的,等到我们到了一定的规模,给你参股分红。总之,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说得倒是全面贴心,可施乐感觉不到一丁点开心。
  也许别人听到升职加薪都会高兴,但施乐不是。
  他上大学之所以选择空间设计专业,就是因为喜欢这个。他喜欢把一个空落落的地方,设计得温馨、实用、美观。
  就像把他空落落的人生,一点点填满,变得充实、完美。
  管理什么的,他做不来。
  他也不喜欢和太多人打交道。
  见他一直不说话,老何有点着急:“施乐,或者你想要什么,你提,不是太过分的哥一定答应。”
  当老板的都开始和员工称兄道弟了,可见这件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
  当初林叙私底下和施乐吐槽,老何步子迈这么大,真怕到时候兜不住,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施乐不是不懂人际交往。他不能直接拒绝,于是说:“我考虑一下吧,行吗?”
  老何松了口气,喜笑颜开:“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就记着,哥不会亏待你。”
  回到家,施乐牵着二宝出去遛弯,十月冰冷的晚风混杂着阴湿的河风,穿过针织衫的缝隙吹在施乐的皮肤上,他打了个冷颤。
  不想走了,就在河边找了个台阶坐下,望着麟麟的河面发呆。
  他有点感谢老何突如其来的难题,倒让他没空再想陈秉言的冷酷无情。
  看老何的意思,这个岗是非转不可。
  他要是死活不同意,应该不至于被开除。
  但这已经算得上是老何为数不多需要帮助的时刻,他的拒绝是不讲情面,过后也就把人得罪彻底了,工作不会太好做。
  事情都撞在一起,在施乐脑子里宛如一场大型车祸。
  他这个颤颤巍巍赶路的人,被拦住去路,不知道该如何跨过去。
  第33章
  三天后,施乐收拾东西搬进了一间更大的办公室,他升职了。
  他毕业后就进了这家事务所,工作上不是没犯过错,老何对他的照顾不是一次两次。
  因此,在老何需要他的时候,哪怕再为难,也不能拒绝。
  先硬着头皮上吧。
  可真坐到那个位置上,才知到底有多难干。
  这回和施乐一起升上来的还有另外三个人,大概是分公司来的,之前没见过。
  整整一周,他们开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会议。他还分别收到了另外三位私底下发来的饭局邀约,碍于同事情面,倒是挨个去了。
  几顿饭下来,施乐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在拉帮结派。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在干什么?
  老何是个善于观察人心的人精,不然也不会混得这么开,他看出施乐的郁闷,特意把人叫到办公室开解。
  还是那个昂贵的生态鱼缸前,他坐在办公椅上说:“施乐啊,你要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内容。”
  施乐罕见的沉默。
  老何便继续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有责任教教你。之前你是做业务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管理,管理管理,重在一个管字。管是手段,人心才是目标。论技术,他们三个比不过你,但你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技术,哪怕你什么都不懂也不碍事,你只需要懂得怎么左右逢源,怎么平衡同事间的关系,怎么让大家都愿意围着你转。”
  “你是我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我看得清楚你有这个潜力,话就说到这里,相信以你的悟性肯定能明白,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施乐的确明白了,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烦闷。
  这不是他想要的。
  晚上,他照例牵着二宝去河边吹风。自他升职后,这已经成了每天的固定项目。
  风吹在身上是很冷,可他巴不得被吹到感冒,发烧最好,这样就有理由请假不去上班了。
  每天早上一睁眼,要去上班的意识进入大脑,他的心情就会不受控地低落起来。
  以往按时出门的人,现在变得磨磨蹭蹭,走在上班路上的脚步像灌了铅。
  施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汪汪汪——”
  他正发着呆,二宝突然叫起来,听着还有点激动。
  施乐以为它怎么了,担心它吓到路人,想把它抱回来,一转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秉言。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和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一头粗硬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就那么站在台阶上,锋利的眉眼望过来。
  被工作的事情扰到想跳河,乍一眼看到陈秉言,施乐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出现幻觉了,病情到什么程度了?
  可他会出现幻觉,二宝活泼健康,总不至于也出现幻觉吧。
  施乐想起陈秉言说过的那些话,稳了稳心跳,面不改色:“二宝,过来。”
  陈秉言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对二宝的扒拉也无动于衷。
  两人一狗谁都不动。
  突然起了阵风,河面涌动得更明显,扑到了没有护栏的台阶上,水汽打在施乐背上,激得他浑身一抖。
  这么一抖,神也抖回来了。
  他想,还是不要太小气,不然就问候一句吧,问问他创业的事情怎么样了,顺利不顺利。
  “你……”
  施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是陈秉言能听到的音量,可他刚开了个头,剩余的话还没说,对方就转身离开了。
  那道黑色的身影重新拐上橡胶跑道,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这里是为市民修建的滨河公园,各项设施齐全,便于大家锻炼身体。
  穿一身运动衣,原来是来夜跑的,看来遇见他是个偶然。
  刚才还差点以为陈秉言是来找他的,真是自作多情。
  不过陈秉言怎么来这里跑步,他难道也住在附近?
  还想继续想下去,施乐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小声地骂自己:“不许再想了!他现在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不仅不能想,因为陈秉言可能住在附近,还会去公园夜跑这件事,他连晚上吹河风的固定项目都取消了。
  另一边的陈秉言夜跑结束回到酒店,一进门又看到沙发上的人。
  他语气冰冷,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不是让你把房卡留下,怎么又擅自进来了。”
  说完也不在意,扯了块备在门口的干毛巾擦汗,脚步不停地走到客厅坐下,这回说话不止是冰冷,似乎还有些不悦:“有事?”
  年轻男人也不恼,拿了个抱枕在怀里,侧身看向他是,饶有兴致地问:“前几天还是在酒店的健身房,这两天怎么出去跑了,你也不嫌冷。”
  陈秉言拿起茶几上备好的水,拧开瓶盖喝了大半瓶,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
  年轻男人又说:“给你讲个有意思的。”
  “什么?”陈秉言这才施舍出两个字。
  “就是那个施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