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陈秉言脸红得不像话,一摸额头果然是在发烧——累病的。
  施乐知道医药箱在哪儿,找到上次他发烧喝剩的还没过期的药过去床边:“陈秉言,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陈秉言晕晕乎乎,但意识还在。
  “你怎么过来了?离我远点,小心传染给你。”
  “知道病了还不喝药?”
  “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施乐直接把他拽起来,“张嘴,啊——”
  陈秉言照做,药片被塞进去,水杯紧接着怼到嘴边,他温驯地喝下,一头栽回枕头上。
  “怎么不找人来照顾你?”施乐为他拢好被子,“向微明不管你?”
  陈秉言哼着气音笑了一声:“不用麻烦了。”
  施乐有一肚子话想和他说,一箩筐问题要问,看看他连眼皮都睁不开的眼睛,叹了口气:“你先睡吧。”
  他要走,手被牵住,得寸进尺地插进指缝,十指相扣。
  被子里的人闷着声音:“别叹气。能不能不走,想你了。”
  施乐没好气:“我看不像,想我怎么不找我?”
  陈秉言大脑出现片刻宕机,他不明白施乐怎么会突然讲这种话,但他很开心,晕沉沉的意识也容不得他思考太多。
  于是重复道:“能不能不走?陪陪我,一会儿就行。”
  施乐又叹气,使了劲把手抽出来。
  陈秉言无意识地撅起嘴,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直至眼睛被遮挡住。
  几秒钟后,旁侧的床垫向下一沉,被子下滚烫的身躯被抱住,施乐说:“那就陪陪你。”
  陈秉言睡到后来开始发汗,人也清醒了许多,首先感觉到身边有人,他偏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吗?
  他一动,闭着眼没睡着的施乐就睁开眼,忽略他错愕的目光,抬手摸他的额头。
  “退烧了,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陈秉言有点搞不清状况。
  “不饿,不饿我们就聊聊别的。”
  施乐把靠枕立在床头,指使看起来还有点虚弱的陈秉言:“自己起来靠着。”
  陈秉言大气不敢出,乖乖照做。
  施乐自己则盘腿坐在旁边面向他,面无表情,冷冷地问:“你公司的事我知道了,什么时候结束的?”
  “五天前。”
  “这五天做了什么?”
  “安排各部门后续工作,昨天晚上结束就回来了。”
  “累不累?”
  陈秉言迟疑了一下,说:“还好,都是能应付的事。”
  施乐想给他一拳,平时最会仗着累黏人,真累到病倒反而说“还好”。
  “没打算告诉我?”
  陈秉言这回没迟疑:“小事和你说做什么。”
  “我今天不过来,你就算烧到晕倒,被送医院也不打算说?”
  “我不回答没有发生的事情。”
  “可我会担心,会后怕。”施乐气性上头,“我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的,我不知道你压力有多大,不清楚你身体有多累,看到你病倒还没人陪着,我很害怕。我怕你出事。”
  他说着说着控制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陈秉言一动不动,看着他哭,没有为他擦泪,也没抱他。
  片刻后,他狠了心,用带着点哑的声音说:“别这样,我是为你好。我们已经分手了,本来也没必要和你说,病好了你知道也没什么意义,病死了正好让你解脱,没有人会缠着你。”
  第81章
  施乐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翻了个身,隔着被子跨坐在陈秉言身上,瞪着水淋淋的眼睛:“闭嘴!”
  “你好不讲理,”陈秉言对他的怒意无动于衷,轻笑着:“只许你做些觉得是为我好的事,不许我做?”
  “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剥夺本该属于我的爱,剥夺本该属于我的关心。我舍不得你难过,我听你的话,我放下你了不联系你了。我做得不好吗?你生什么气?”
  “你不用觉得这话难听,比心狠,我比不过你的。”
  陈秉言抑制不住胸口处的酸痛,“你难过,那你想想我有多难过。”
  施乐的眼泪又开始流,他绷着嘴不说话,最后呼吸都变得困难,趴在陈秉言肩膀上,断断续续地说:“我……喘不上……气,我要……我要……死了,药……喝药……”
  过呼吸,病发时的躯体化症状之一。
  施乐急着找药,体内又升起那种恐怖的失重感,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陈秉言把手掌贴在他的脊背上,自上而下缓慢为他顺气:“不会死,不需要药。按照我说的做——吸气——憋气——呼气。”
  重复几次后,施乐的呼吸正常起来。
  身后有双手始终稳稳地托着他。
  陈秉言心疼地抱住他,说出那句:“你多给我点信任好不好,”这次将后半句补充完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我在,永远不会让你坠下去。”
  “你呢?你舍得看我继续难过,舍得看我继续为你日夜悬心。你不告诉我,不肯让我陪,难道我能无动于衷?”
  “你让我去和别人结婚,你懂不懂我喜欢你,喜欢的是男人,去找女人结婚是骗婚。”
  “你不仅狠狠心抛弃我,还想让我做个没道德的,遭人唾弃的人。你有多恨我,让我到死也不如意。”
  “没有你,陈秉言不会快乐。”
  施乐的眼泪洇湿他肩头,衣服发软贴在皮肤上,潮意泛滥至心脏处,牵起阵痛。
  “你早就知道,你找了施悦,找了lucky,做了那么多事,你又骗我。”
  陈秉言被气笑:“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叹了口气道:“施乐,我之前骗你的事,现在瞒你的事,它们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你一句‘不爱我’。你要讨公道,我被你骗被你赶,我找谁说理?”
  “你不是想让我放手,你是仗着我爱你欺负我。”
  “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别欺负我了。”
  施乐直起身,在陈秉言眼底看到一片红血丝,终于肯低头:“对不起。”
  前面说那么多,陈秉言都还能忍住,却被这三个字逼出眼泪。
  换他把头埋在施乐肩窝,放声哭起来。
  施乐承认错误:“我错了,不该瞒着你,不该自作主张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伤害你。”
  “我相信你。”
  陈秉言哭得更厉害。
  他们后来什么都没做,抱在一起睡了很安稳很安稳的一觉。
  天光大亮,透过玻璃窗打在两人脸上,歪歪斜斜的泪痕明显。
  陈秉言是饿醒的,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情绪也经受超强波动,实在是饿惨了。
  但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捏施乐的脸,捏得施乐皱起眉头,睁开眼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干嘛?”
  “想看看是不是梦。”他追着问:“你疼吗?”
  施乐:“你疼吗?”
  “没感觉,不然你再打我一下?”他把脸凑过去。
  忽地,脸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陈秉言晕晕乎乎,问出傻傻的问题:“我是不是还在发烧?”
  施乐已完全清醒,他不理会直板板躺在床上神游天外的陈秉言,简单洗漱过后去厨房熬粥。
  顺便外卖点了些别的,适合病号吃得东西。
  看着陈秉言吃过饭,喝了药,他才说:“你在家休息,我去上班。”
  “不行,我也得去公司。”
  施乐挑眉:“不是说结束了吗?”
  “是问题解决了,签了合作协议之后更得上心。”
  施乐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怎么都让你一个人干,向微明呢?还有那个戴维。”
  陈秉言去衣帽间挑衣服,“他们不比我轻松,事情也很多。而且……”他拿出件浅灰色西装在镜子前比划。
  “而且什么?”施乐走过去,把衣服从他手中拿走,又去衣柜里找了件黑色的递过去,“你穿深色好看。”
  陈秉言勾勾唇角,不顾施乐在场,直接开始换衣服,边换边说:“而且向微明现在自身难保,正四处躲着他哥。”
  扣好衬衫扣子一转身,猝不及防被施乐抬头吻上。
  他反客为主,追着深入,落地镜映出一弯一折两道身影。
  陈秉言差点把刚穿好的衣服又脱掉,是强大的工作信念控制住他,恋恋不舍放开施乐。
  他们从一道门走出去,司机按时等在门口,惯例先去送施乐,到达事务所楼下时,他说:“忘了告诉你,我要在你们昆扬隔壁的永安大厦租间更大的办公室。”
  “租在昆扬也行,租金给你打折。”
  “你也太抠了,只是打折?”
  陈秉言笑他:“那白给你用,过去看看?选个喜欢的。”
  “不行,”施乐下车,倚着车门说:“免费的更不行了,我是靠本事吃饭的,不能靠潜规则。陈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