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别做了,今天出去吃。”
  施乐看到他就想撒气,把搭在肩头的胳膊抖掉:“爱吃不吃,我自己吃。”
  “吃!我吃!”
  “你很勉强。”
  “不勉强,你看——”陈秉言直接上手,还没碰到就被打开。
  施乐忍着笑,故作生气:“我嫌弃你,从现在起请和我保持十米的距离。”
  “非要这么精确吗?”
  “二十米。”
  “好好好,就十米,不能再远了。”陈秉言退后两步,举手示意:“我可以申诉吗?”
  “免谈。”
  施乐本来还想继续装下去,但陈秉言把衬衫袖子挽起,双手叉在胯骨上,宽肩……窄腰……长腿……制服……
  他泄了气。
  “怎么了这是?”陈秉言隔着两米距离问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一个月后,施乐要求他穿着衬衫打好领带做一次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往后美人计用得愈发得心应手。
  第二天陈秉言没出门,在家陪着他过周末,二宝又回到大院子里,野疯了。
  庭院内的景观绿植郁郁葱葱,后庭的假山流水也是一派怡然。
  施乐坐在凉亭内吹风,冷不丁对一旁拿着平板看新闻的陈秉言说:“我要是惹出大麻烦怎么办?”
  陈秉言不以为然:“你能惹出什么大麻烦?我说过,我的公关部和法务部会解决一切你认为的麻烦和问题。”
  “嘁——”施乐边逗二宝边说:“那你等着吧,让他们时刻准备着。”
  陈秉言这才抬起头,笑得深沉,问他:“犯天条了?你最不喜欢靠我做事,这回怎么还没做就先跑来找我兜底。”
  “那你到底管不管?”
  “放手去做,不用担心。”
  施乐不如刚才那么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逗你玩儿,我是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做出什么需要你兜底的事,吓吓你。”
  陈秉言只说:“吓死我了。”
  这个话题算是揭过去了。
  施乐不是闲得下来的人,下午就坐不住了,和陈秉言说要去事务所加班,有几份设计图还没画完。
  陈秉言没拦他,嘱咐他早点回来,连要去接他这种话都没说。
  很反常,但施乐心里有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出门后也没去事务所,而是打车去了之前治疗的医院,和自己的主治医生待在办公室聊了两个小时。
  聊过之后,医生换下白大褂,拿着文件袋和施乐一同离开医院。
  一直到周二晚上,施乐都忙忙碌碌,早出晚归,陈秉言更是反常地没有多问。
  施乐:【加班晚回。】
  陈秉言:【注意安全。】
  发过消息,施乐直接上台阶走进面前的咖啡馆,他找了靠窗的位置坐,没一会儿陈肖鸿就到了。
  “好久不见。”
  施乐冷冷道:“这种开场白不适合用在我们之间吧。”
  陈肖鸿叫来侍应生点单,等人走后才说:“之前劝你你不听,非要等被骗了才知道伤心难过,现在知道了吧,陈秉言就是冷血无情,就是玩玩你。”
  他言辞恳切,倒像是施乐的交心好友,特意来打抱不平痛骂渣男。
  “我要澄清,我和陈秉言先生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关系,”施乐纠正他:“所谓被骗都是莫须有。”
  “你也不用在这里赌气,是个男人就报复回去,凭什么让他随心所欲,事事风光。”
  施乐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我不想报复他。今天过来,是为你说的另一件事,你在短信中提到的关于我的既往病史。”
  “我想你没有第一时间公布出去,也是清楚背后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你想获得我的首肯,拿这件事诬陷陈秉言先生。”
  陈肖鸿不如他沉得住气,当下就急了:“什么叫诬陷,你敢说你不是被他骗才发病,不是为他伤心才自杀?”
  “你要为你说得话负责任,”施乐稳稳当当地坐着,掷地有声:“你,为什么能看到我的病历?希望你解释一下,我询问过我的主治医生,他声称并没有对外泄露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用这些话吓唬我,我现在是不如以前,摆平这点关系还是可以的。”
  “那你在这儿威胁我,难道不怕我当场病发?到时你就是诱因。泄露病人隐私加威胁病人导致病发,你要怎么粉饰过去?”
  施乐特意加重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和陈秉言先生之间没有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我病发的诱因也不是他,反倒是陈秉言先生视我为好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使我渡过难关。”
  “还有,我的所有病史及治疗记录均已提交至警方并正式立案。若有人在网络上泄露任何相关信息,警方将迅速采取行动。”
  陈肖鸿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维护他?报警,你以为我怕?就算不是真的,我就拿这件事泼他脏水怎么了?大不了出国不回来了。”
  “我再说一遍,我报警是为了保护我的个人隐私,和其他人无关。”
  “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受害者,好声好气和你商量,你不肯配合,别怪我来硬的。”
  他突然站起来,骂骂咧咧不成样。
  然而还不等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邻桌的男顾客也突然站起来,掩着嘴巴指着陈肖鸿说:“这不是二院精神科逃逸的病人吗?”
  男顾客赶紧对女伴说:“快给主任打电话,病人找到了。”
  他音量很大,这么一说,半个咖啡馆的人都看过来,对着陈肖鸿指指点点。
  “滚蛋。”陈肖鸿怒不可遏。
  他和陈秉言一样,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有人安排妥当,但即便是同一种幼苗,也会因为光照、湿度、自身抵抗力的不同,最终长成不一样的树。
  同样的成长环境,陈肖鸿善妒、愚蠢,目光从不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关注陈秉言今天得到了什么明天失去了什么。
  久而久之,他会失去本该拥有的判断力和决断力,做事马马虎虎全凭心意,拆了东墙补西墙。
  施乐关掉录音笔,在一片混乱中对陈肖鸿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和他光明正大地竞争,我会高看你一眼,但你不该想利用我来伤害他。我现在对你很不放心,你说怎么办才好?”
  第87章
  五月份的夜晚是滨城一年中温度最宜人的时候,千山别院内种着许多大槐树,施乐没回家,独自坐在树下的棋盘旁吹晚风。
  他胳膊搭在分开的膝盖上,眼眸低垂看着地面,手中握着那根录音笔。
  一阵风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双纠结挣扎的眼睛。
  陈肖鸿既蠢又毒,现在又知道了他的既往病史,保不住以后想出更恶心的招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断了利用自己这条路。
  施乐想过,他拿着录音笔的内容去举证,法律对于维护患者隐私的保护力度还是很大的。
  但——如此一来,陈肖鸿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大概要走到对簿公堂的地步。施乐想赢,就得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撕开。
  刚才在咖啡馆义正言辞,却没人知道他放在桌面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那段记忆的恐惧,才是这件事中最让他烦恼的。
  “怎么不回家?”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休闲鞋,再往上是双笔直的长腿。
  施乐不动声色将录音笔装进口袋,咧开嘴笑着说:“累了,走到这里突然走不动,坐下来歇会儿。”
  他有心转移陈秉言的注意力,撑着石凳站起身,偏过脑袋靠在陈秉言肩头。
  “想继续待会儿还是回去,我背你走。”陈秉言像是安抚他一样轻声细语。
  施乐没说话,站上石凳抬高手臂作势要趴背。月光如水,洒在回家的路上,施乐靠着宽厚的肩膀,想的是陈秉言比自己年纪小,却总是纵着他。
  “陈秉言,”施乐瓮声瓮气:“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早在陈秉言向他告白的那天晚上。
  “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
  “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陈秉言声音顿住,脚步也停住。
  施乐的状态不对。
  “怎么不走了,你一直背着我不累吗?快回去吧。”
  陈秉言继续迈开步子,开口道:“我就是爱死你了,爱到非你不可,不管你觉得哪里奇怪,这份爱就是发生了,明白吗?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找别人。”
  施乐笑起来,语气轻松:“我知道啦!”
  他已做出决定。既然决定了就拖不得。
  回到家,施乐把录音笔掏出来递给陈秉言:“该你的法务部干活了。”
  咖啡馆的对话只播到一半,陈秉言便掐掉,没再听下去。
  “怎么不听了,我请教过律师,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就算之后和他打官司,我也不会影响到你和昆扬。他侵犯我隐私的事情只要定性,以后不管再怎么做文章,都是我和他之间的纠纷,更不会成为你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