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温澜不屑:“真这么厉害,又如何会重伤逃至四渡峪?甚还需要人救?那日偷进四渡峪地浊结界带走犯人的,就是你?”
  “嘴巴放干净点。”陆潮生愠色更显,“法灵低微,修炼不精,结界被破还有何底气如此说话?堂堂蛟族少主,是你低阶仙族能放肆冒犯的么?”
  “我是人,不是仙。”温澜冷冷回嘴,“擅闯地浊,待我将你这贼人捉回去,按律受罚。”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两位贵人,咱先把眼前这玩意解决了再吵好吗?”雁惜疲惫满身,有气无力。
  秦枭子看准时机,猛增两成法灵相击,三人溃败摔地。
  雁惜怕撞到了凡,挪身未遂、多滚了几圈。了茵颤着四条腿,巍巍爬到她身边。
  凌寒趁秦枭子顾他方的瞬间,一招重击放出去,魔王毫发无伤,苍虚魔兽却呜咽鸣痛。
  “好宝贝。”秦枭子瞧着魔兽,险冷地笑,“风黯当真把你养成了伤惘替身。”
  凌寒直起身,骤然的冰雹从天而降。
  雁惜把了茵环在胸前,喷嚏都冻出了形状,陆潮生为三人两狗屏出暖界,温澜下意识看向树墩前的轻衫女子。
  落依冷颤着身体,刚走两步,双腿就冻得失去知觉。
  温澜和陆潮生想要保护的法灵同时赴去,却只见落依僵硬而为难地舞动十指。
  竟在同时,秦枭子左腕的灵虫愈发狂躁,雾光打在两人身上。
  雁惜紧了紧眉,一丝不苟地盯着那两道光。
  秦枭子施术抑制灵虫的动静:“你做什么?”
  落依脸色惨白:“情魂双蛊,噬人心魄。驱虫自耗,疼筋斩髓。当年你居心叵测,骗过我爹娘,就该想到今日的结局。”
  秦枭子冷不丁地笑:“你以为的锥心噬骨之痛,于我何其轻微。妄图利用情蛊伤我分毫,愚蠢。”
  凌寒的银冰双刃箭在弦上,秦枭子迅速转身,即满八成功力,黑白两方相持片刻,强力冲破苍虚魔境。
  人间地荡,山林倾晃。
  灵虫受法力创击,疯魔般在体内上窜下跳,紊出的咒屏护住落依。
  秦枭子与凌寒打成平手,退后数十步才站稳。
  “要我自耗而死,除非是踩在你的尸体上。”
  羸弱的身子奋力直起,落依抬起头,一字一顿,一眼一恨:“两情相悦者,种情魂蛊,虚与委蛇者,接死亡蛊。蛊生噬精魂,除蛊损元神。雌虫控雄虫,这才是落氏情魂蛊真正的作用。灵虫吸晨时月余晕而生。我体内有仙灵护心,今日即将蛊咒强行解除,也有一线生机。但护你心脉之物绝不会对它排异,你必承受摧经毁脉之痛。”
  玉白的光隐隐浮现,众人再出招,苍虚魔兽挡在秦枭子身前。
  魔王讥讽了眼神,落依单薄纤瘦的身体强忍哆嗦。
  汗肤的热交杂着冰融的凉,先天的寒疾翻涌而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幼稚可笑。
  心思太浅,戒备太少,蠢笨至极。固执己见所信之事,哪怕飘渺如虹,亦会奋不顾身。实际连飞蛾扑火都不如。
  “你要寻死,无人阻拦。”秦枭子快步移动,灵虫的结界轻而易举就被穿透,但魔王并未打碎它。
  咒术结尾,双蛊各自撕扯,落依疼得无力,秦枭子缓缓捧起她的后脑勺:“但你看清楚了。”
  左腕的雄虫翻腾纠扯,皮层之下却无半点血伤动静。
  “你觉得,它真的种在我身上了么?”
  落依反扒他手腕,雄虫周围,竟是黑气凝成的结界,女孩声色喑哑:“从来、都没有。”
  秦枭子的眼神更冷寂了几分,始终蔑笑:“不然你以为——”
  “死亡蛊,你会更疼。”
  落依蜷缩着侧滚翻身,灿灿的笑声盖过了痛意:“以己之身养雄蛊,强行抽离,将减损的,比你给它的十倍精元还要多。”
  腕中的灵虫已被逼出骨髓,流向血液,落依的身体越来越烫,抬手指向那雌虫,笑得开怀:“若不给它们足够的精元,蓄意阴私者将死无葬身。”
  秦枭子嗤笑:“不过是你爹骗人的说辞。”
  落依疼得再无力气,喃喃诺诺地张嘴:“人会死,但谁也没想到,你是魔。它已经到皮肤了。就算你不死,也会脱层皮。”
  雄蛊突破魔灵,雌蛊已然娩出半身。
  天突穴受三种灵力攻击,苍虚魔兽痛苦呜咽。
  秦枭子功至九成,却在震出法力那一刻有如摧心刺骨之痛,使出的四成功力被凌寒迅速化解。
  痉挛的左胸抽搐不断,瞬间动弹不得,落依脸上已分不清是怎样的冰凝。
  陆潮生抢先反应作攻势,凌寒轻轻拉回他。魔王当即逃离。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凌寒低声:“先不论是否得手。妖魔暗斗这么多年,秦枭子一死,魔族只剩风黯一王独大。散沙入围,亦能成土。别忘了,蛟族如今在妖界还有内斗叛乱之嫌。”
  第11章
  “这都十日过去了,雁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
  “泠度寺的和尚走了,连落依姑娘受这么重的伤都痊愈了,现在就雁雁一个仙族人躺在这儿一动不动。”
  “……”
  “你到底行不行?我家雁雁还得回天呢。不许我支会书哥,不许我离开这里半步,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你这个女人真是——”
  “你烦不烦!”温澜拍案怒骂,火上眉间。
  床榻周边有红色结界笼罩,被她这么一吼,突地泛起波纹。
  身着花色单衣的男子怵了怵,皱了皱眉也要硬刚上去,白狗吓得直往他怀里钻,“唔唔”叫着似乎在劝他冷静。
  男子恶狠狠瞪温澜一眼,跺脚转身就往长凳上歪七扭八地半躺着,嘴里还不忘嘟囔:“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白狗挪了挪身,一激灵就从他身上跳开。男子双手抱胸,顾自闭眼睡觉。
  温澜将最后一道咒术施向红屏,波纹弧度越来越大,周边的温度也在提高,白狗低咽两声。
  男子正要凝出法力,紫色袖口的手指却倏的动了动。
  “雁雁!”
  白狗和那男子三下五除二奔到紫衣女子床前,张臂就想扑上去。雁惜惊叫、一腿将他踢倒,男子吃痛狼狈,白狗却更激动地蹭着雁惜。
  男子扶着腰背声音委屈:“了茵,你这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坏狗!”
  雁惜抱着了茵往后缩:“你、你谁啊?”
  温澜端着草药靠近:“感觉如何?灵脉可有异常?”
  雁惜运功通灵,摇头示意:“一直断的没长出来,从来有的如旧照常。”
  “雁雁我要疼死了——”
  花衣男子可怜巴巴地凑拢来,白狗晃着尾巴耀武扬威,男子刚要伸手捉弄,雁惜迅速把了茵护到身后,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不满地偏过头去,雁惜忽而想起来到底缺了什么,对向温澜:“了凡呢?我的狗呢?难道被妖界那家伙带走了?”
  花衣男子这才愁容冰释,慢悠悠道:“现在知道找你的狗了?估摸着这时候,那蛟人都把他生吞活剥炖来吃了。吃个仙族,说不定还能给他们蛟妖提升修为,早日登仙——”
  “哎哎哎——雁雁——”
  雁惜一把抓着他后背衣裳,白狗“汪汪”出声,花衣男子嘴里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眉间疑云消散,雁惜仔细打量着眼前男子清俊秀气的五官,嘴角迟迟不肯落下:“这一次,总不是凌寒变的了吧?”
  她十指揉捏,男子手舞足蹈着却没有丝毫反抗,只是不住地叫唤:“疼疼疼,你轻点——”
  雁惜大喜过望,张臂长拥,脑袋窝在他颈间,笑意不断:“没想到你这花狗化形出来如此俊俏可爱,以后可得让我好好画几张!”
  了凡刹那惊愕,嘟囔着不情不愿:“我才不要整天站那一动不动,就算你日日给我买……除非你日日给我买苏玉糕!”
  雁惜松开,一手拍他脑袋:“饿狗,就知道吃!”
  了茵一下蹦到男子怀中,了凡神气十足:“了茵肚子总饿,我这可是为了她好。”
  说着,他还用手把了茵的嘴巴捂住,白狗想动也动不得,索性躺在他怀里闭目养神了。
  了凡飘飘抱怨,却也不敢松手:“又来。只知道睡。”
  雁惜无奈下床,真不知道自己养了两条爱吃爱睡的狗,到底是福还是祸。
  轻盈的步子缓缓靠拢,温澜眼神一出,云烟色提篮的身影落入视野,了凡突而放下了茵,理理衣裳,打起精神凑上前:“落姑娘,我帮你提。”
  落依点头谢过,了凡殷勤地端凳子斟茶水。
  雁惜轻笑,手触羊皮地图,神色严肃了些:“我睡了多少日?那无名坟经此一役可有异样?风黯的苍虚魔兽为什么会藏在人界地浊之内?”
  “才十日,不多。”了凡呲牙笑,“我可有好好帮你看着那无名坟头,命门地图上的法灵一点都没变,放心吧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