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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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开眼时,是熟悉的属于医务室的白色。
  简末躺在床上,有一瞬间不想动,她是怎么成为这里的常客的?
  “末末,你醒了,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简末侧过脸颊,神情有些空茫,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难道她昏迷之前是和二殿下在一起吗?为什么,守在她病床旁的人会是妘君泽?
  男子似乎一直待在这里,才能够令简末苏醒时第一眼看到他。
  妘君泽原本的神情还是温和而担忧的,片刻后又变为了少见的严肃:“末末,下一次,不许再去角斗场那种地方,也不可以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了。”
  简末的精神力本就稀薄,在最后冒险探入岩厄的脑域中阻断白木的控制时更是孤注一掷。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想赢。总不会是因为角斗场的主办方很阴,输了还要自己赔钱吧?
  见简末还是那样一副看似很乖的模样,妘君泽不由握住了她的手,有些生气:“末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怎样惊险的事情,探入a级哨兵的脑域,与一个a级向导争夺控制权,稍有差池,你就可能精神崩溃,变成一个无法自理的痴傻患者……”
  “阿泽,我错了。”女生低着头,小声说道。却轻易截断了妘君泽的训斥。
  简末有些尴尬,她有种自己出去和同学一起做坏事然后被家长抓到的心虚感。虽然她的父母早已经被压在烈士碑下,而她没有血缘的哥哥也好几年渺无音讯,不知道死去哪里了。
  她乖乖认着错,没有嘴硬,很听话,乖巧的模样轻易便能够让人心软,忘掉她刚做出的令人害怕的混蛋事。
  见妘君泽不说话,简末便又小心回握住了男子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试探地说好话:“阿泽,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19章
  她好像很会令人心软,知道怎样在犯错之后不经受惩罚。
  女生的脸颊陷在他的掌心里,软软的,让人只能小心翼翼捧着,手臂僵硬,肌肉绷紧,是要轻拿轻放的易碎品。
  而她仰头乖顺地望着他,就是把皇宫的穹顶捅一个窟窿,将天上的星脑砸上来,都令人不忍心责怪她。
  妘君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这样不讲原则的朋友,他虽然看起来温和,可实际却从不徇私,在对待亲信和下属时都很有距离感,原则性极强,不会容忍任何一件错误。
  可就算简末做错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样单纯,一定是无辜的。更何况,妘君泽只是担心她。
  男子轻叹了一声,眉眼又柔和了下来:“我没有生气,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简末眨了眨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身子,摇摇头:“我记得,我似乎是在角斗场上失去意识的,是舍友将我送回白塔的吗?”
  掌心中的温度突然离开,妘君泽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怅然若失,他蜷起了手指,就像是想要握住什么。
  “坐视你出事,他们也有责任,我真该去问一问你们的实习指导教师,他便是这样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的吗?”妘君泽微蹙着眉宇,女生不会知道,当他站在无法触碰她的能量墙之外,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她仿佛一张纸般坠落,昏倒在那个肮脏哨兵的怀中时,他的心中是怎样的恐慌无措。
  妘君泽从前没有感受过“惧怕”这种情绪,原来在极度害怕时,心脏会紧紧地揉皱起来,手脚冰凉,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灵魂像是漂浮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屈辱。
  他对她的保护欲旺盛,强烈到甚至想要将她关进绝对安全的屋子里,这样女生便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当简末躺在病床上,乌睫低垂,安静地闭着眼眸时,妘君泽有一刻真的升起过这般可怖的念头。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第一次自己在医务室中见到简末的时候,他还没有变得这样不正常。妘君泽只觉得她是如此的脆弱,只是脱离了他的视线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这样虚弱的模样。
  在简末昏睡的时候,他甚至曾凑近到了她的脸旁,轻嗅着她的呼吸,以确认她不会在他注意不到时消散。
  但妘君泽并未令简末发现他阴郁不堪的心思,在看到女生的眼睫轻轻颤动时,他便回到了适当的距离,仿佛并未做过那般逾矩的事情。
  实习指导教师?那不就是许景云吗?
  明明在刻耳柏洛星,角斗场是合法的建筑,主动提议前往参赛的人也不是她,可一想到许景云冷淡的模样,简末就有点心虚。
  “阿泽,你别对他说这件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去了。”简末探出手揪住了妘君泽的衣袖,露出了小狗一般恳求的模样。告老师之后受批评训斥的还不是她吗?
  妘君泽眸色微深,清澈的湖变为了不可探测的深海。他知道许景云的身份,在简末宿舍中看到他后,妘君泽便已经调查了他的一切背景信息。
  末末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知晓这件事,害怕他会为她担心吗?妘君泽说不清他心中泛起的是酸涩还是窃喜,比起她的男朋友,她更愿意相信他吗?
  她的男朋友的确一点都不合格,不知道陪在她的身旁,只会令女生独自面对着险境,在这个时候,他甚至仍旧对她受伤昏迷的事情一无所知。
  学生时期的感情,就是这样幼稚。
  妘君泽不再将许景云放在眼中,他纵容地同意了女生的请求,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她的手臂重新放入被子中:“好,我不和他说。末末,以后你去哪里,都提前告诉我一声可以吗,今天我找不到你,真的很害怕,白塔外便是深度污染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说好的“明天见”,似乎就只有妘君泽一个人记得,他满怀期待地等待她,直到天色渐晚,才忍不住去查她去了哪里。
  这种话,似乎应该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够提出来的吧。
  简末迟钝地想着,二殿下和她,好像还并没有很熟吧?他们现在,也才认识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可在妘君泽含着恳求的视线中,简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也许,皇子殿下只是怕她出了什么事,就没有人能够为崖枡元帅治疗了吧。
  反正她原本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妘君泽。
  潮涌一般蔓延在心口的窒闷感终于褪去,妘君泽丢弃了那些将女生藏起来的想法,又恢复成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兔子:“末末,你睡了四个多小时,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
  刚醒来,胃部好像还在沉睡,简末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她想喝一点粥,看着妘君泽离开了房间,她才犹如敏感的小动物般松了口气。奇怪,为什么刚刚总感觉气氛很危险,二殿下不是仍旧很温柔吗。
  想不明白,简末也没有深思,她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终端,点开后便是舍友们爆炸般的信息。
  最多的是宋仪娜的短信,简末一时有些晕字,耐心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理清了她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末末,是不是谢翊那个疯子逼你参加角斗赛的,我就不该把你和他放在一起。]
  [末末,我看到你的比赛了,很厉害,不愧是我宋仪娜的朋友^o^,毕业后来我任职的部门工作吧。]
  [你认识二皇子?为什么他将你从角斗场抱走了,该死的皇族特权,他凭什么将我们拦在外面,不许我碰你!我才是你的朋友!]
  [妘君泽是不是仗着身份骚扰你了,他是不是强迫你和他在一起了?末末,你不要傻乎乎被人占了便宜还以为对方是好人!]
  屏幕的光反射在简末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所以……是妘君泽将她从角斗场抱走的?二殿下为什
  么会出现在那里,该不会,是特意来找她的吧?
  在简末打着字,想要回复宋仪娜时,窗外突然响起了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她偏过头,便看到玻璃外侧趴着一个犹如巨型壁虎般的少年。
  谢翊?
  简末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没记错的话,医务室在二十四层吧?他在外面做什么呢?
  而且他的精神体是只狼,又不是什么爬行动物,他就不怕掉下去摔死吗?
  简末很怕他死了,她也会倒霉地变成“共犯”,只能够撑起酸软的身子,任劳任怨从病床上走下来去帮他开窗户。
  只是没有等到她的帮助,简末刚刚走到窗边,谢翊握着一块小巧而形状奇怪的金属不知道怎么操作了两下,便撬开了玻璃窗,腰腹一卷,直接跳入了病房里。
  “别喊,外面有人看着,我好不容易偷溜过来的,你可别让我被人发现了。”宽肩腿长的少年将简末压在了被窗帘掩盖的白墙上,掌心再次捂住了她的唇,压迫性地弯下身,将她禁锢在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区域中。
  “唔……拿开。”年轻哨兵逼得太近,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也许是爬墙时出了汗,一股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