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也许他一定要将简末带来这里,也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心理吧。
  否则,否则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祁枯低眸胡乱亲吻着简末,他的态度不知何时从傲慢的高高在上变为了低微的祈求,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女生身上祈求到什么,但她至少应该给予他一些东西。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欢欣鼓舞地接纳。
  “别舔了。”简末抽回了手,觉得这只蜘蛛真的很有病,她推开了对方的脸,眼皮变得越来越沉,也懒得管祁枯在想什么,“明天我要去见崖枡,你可以做到吧……”
  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至少她还能够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床榻上,女生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她真的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与祁枯周旋。至于他会不会在她睡梦中伤害她……简末已经无法思考这么多了。
  简末的确给予了祁枯一项东西——一个命令,一个要求,一个任务。
  祁枯只觉得,他腐化的血肉似乎在重新生长,单薄的皮囊又重新被充满,他得到了意义,即便只是他人的要求。
  后来这一夜简末就没有再做过梦了,也许是做梦也很消耗心力,再醒来时,室内的模拟日光系统已经散发出了温和的光芒。
  漫长的星际航行能够将人逼疯,人类是习惯于与恒星相伴的物种,失去恒星就会出现心理问题,这种日光模拟系统也是保持身心健康的一个小工具。
  曾经猼訑就因为没事放电将它们弄坏过,结果因为哨兵心态失衡时的攻击性与失控性,而不得不又在某个比较发达的行星上重新购置了新的设备——他们也不总是烧杀劫掠,毕竟合适的货物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更多的时候他们也会装作文明人主动掏钱,前提是没有被人发现他们的星盗身份。
  简末几乎以为昨天见到祁枯也是她做的一场梦,但当她发现床边逐渐恢复的凹陷与残留的余温后便明白了,某只蜘蛛绝对是在这里趴了一晚上。
  简直像是什么奇怪的宠物。
  祁枯没有食言,他的确再次带着简末去见了崖枡。
  被半吊起来的男人闭着眼眸,大剂量的药剂令他清醒的时间变得很短,而他的额角处插着绝对不人道的洗脑催眠机器,如果这一套方式不管用,猼訑星盗团便打算直接将他催化成没有任何理智的堕化种。
  简末捧住了男人的脸颊,崖枡的眼睫颤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睁开眼,猼訑比帝国更加残忍,他们甚至直接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身后的兽尾也被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他没有看她,这反而令简末觉得有些放松。
  她需要身体接触,最好越亲密越好,只有这样,她深度净化的时间才能够变得更长。
  简末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她仰起头,踮起了脚尖,闭上眼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对他吻了上去。
  简末再次来到了那个铁笼前,和崖枡不同,笼子中的黑豹正在愤怒地嘶吼着,它不知疲惫地撞向牢门,即便浑身遍体鳞伤也不肯停下。
  简末的精神体走了过去,触脚抵在了栏杆上。黑豹似乎是已经不认识她了,它充满威胁性地弓起了腰,再次迅猛地扑了上来,爪尖穿过缝隙,几乎要将触手撕裂成两段。
  可简末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进入笼子里,她抬起头,看向了囚牢外侧的无数把锁。
  黑豹精神体是被崖枡自己束缚在身体内的,否则,它完全能够冲破精神体束缚装置,前往任何地方。
  简末想要为它开锁。
  这更像是在与崖枡的本能做抵抗,整个过程并不容易。她将触脚变成了软体的形状,努力往锁孔里塞,黑豹却并不配合。它看上去已经忘记了曾经与简末的融洽相处,瞳眸里尽是凶戾之色,而当触手快要成功时,它便又会再次撞上栏杆,让锁被撞得移位,给触脚添麻烦。
  简末不得不将一根触手探入了栏杆的缝隙中,将黑豹捆住,让它不要再打扰自己。
  黑豹不再像是从前一般好脾气,分不清它是被折磨得同样变得暴虐,还是在恨着简末之前没有来找他,总之它变得格外不配合,甚至将触脚叼入了口中,威胁着要咬下去。
  简末没有管它,她用了昨日城教给她的方法,精神触须探入了他最深的思维里,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抽丝剥茧,向他传递着自己的想法。
  [让我帮你,不要抵抗。]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沟通起了作用,总之,简末最终成功解开了一把锁,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消耗殆尽时,她才睁开眼眸回到了现实。
  然后她便对上了崖枡的双眸。
  简末吓了一跳,脚下一软便差点向后跌倒过去,还是她及时抓住了崖枡的手臂,才又一头重新扎回到了崖枡的胸上。
  好像结果也并没有变得有多好。
  简末脸颊晕开了一片红霞,看都不敢看他,便匆匆忙忙推开人逃出了监禁室。
  虽然是事出有因,但趁着人家不知道的时候偷亲对方,果然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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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末直到走在长廊中回去时,脸颊上的温度都没能够彻底降下来。
  而她身旁的祁枯则是表现得有些臭脸,眼眸几次瞥过女生,到底没能够忍住伸出手,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揉了一下:“全是那只豹子的口水,脏死了,亲密接触也不一定就要吻他,末末,你不用这么牺牲你自己的。”
  祁枯的眼眸里藏着些深深的嫉妒,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却总是会控制不住地
  升起攀比之心。
  如果没有让他发现便罢了,知道了有人也能够对堕化种那么好,而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之后,这种求而不得的感受才真的让人浑身都像是长满了溃烂的脓疮。
  想要抢过来,想要让简末看着的人是自己,可每当祁枯想使出什么手段去掠夺时,他的心底又会泛起一阵恐慌。
  如果不能够更近一步得到更多,而是变得更加糟糕,被女生更为讨厌,与她更加疏远了怎么办,还不如维持现状,这样至少他还能够有资格陪在她的身侧。
  人能够拥有利用的价值,其实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简末毫不知情祁枯在想着什么,否则她大概也只会觉得这个人病得更重了。
  时间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星舰中有二十四小时记录时间的日期表,可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还是很容易令人升起恍惚感。
  她的精神力能够令人产生依赖性这一点,是简末从祁枯口中听说的,虽然一开始她觉得是对方在胡说八道,怕不是又是为了哄骗她为他净化而想出的借口。
  可猼訑之后的行为却似乎在作证着这一点。
  在那日之后,猼訑便没有再找过别的向导为他进行深度净化,甚至连那个一开始将她押送到驾驶舱的哨兵都对她表露出了一丝担忧。
  哨兵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从他没有任何异变的身体上甚至能够看出来,他是这艘星舰上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只是因为简末与猼訑相比,他更加在乎对方罢了。
  可最近几天,简末却觉得男人看着自己的视线仿佛在看着一步步走入棺材中的死人,甚至因为怜悯还答应了她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比如送给她一个内部设置有监控软件的终端。
  比起一开始无情的像是动物一般的猼訑,现在的猼訑也一日日变得更加正常了。
  这一次简末来见他时,竟然看到他脱离了那个鱼缸,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还不时地端起茶杯轻轻喝一口咖啡。
  虽然拖曳的鱼尾仍旧令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常人类。
  “末末,你来了,过来坐。”
  简末一开始还以为猼訑是那种可以随手掐死人、像是掐死一只蚂蚁般毫不在意的掌权者,可后来渐渐熟悉后,她才不得不承认,城口中形容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曾经在猼訑的身上存在过。
  猼訑弯着眼眸,他拥有着一张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教父、神甫的容颜,气质没有任何一丝阴柔之色,像是太阳神阿波罗一般五官立挺而深邃,会是画师或者雕塑家最钟爱的容颜。
  而他的理智清醒时,却又不会对简末显出高高在上的疏远,相反,他甚至会令简末坐到他的身边,与她共同分享一本书籍、或是一杯咖啡。
  而简末是在上过一次当后,才知道不能随便接过猼訑手中加了致死量白糖的咖啡。
  这只鱼人非常地嗜甜,通常咖啡旁边还会放着马卡龙、甜甜圈或者棉花糖。
  每一样在猼訑分享给简末之后,都会令她从此对这种食物产生阴影。
  “你今天又去看崖枡了是吗,我听看守的人说,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也不会再故意伤害自己了。”猼訑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瞳眸带着几分温柔地看向简末,他一直知道简末在做什么,却并没有想过阻止她,甚至不曾表露过一丝对她的猜疑。
  “末末,我并没有想要刻意折磨崖枡,只是我要对整艘星舰的人负责,所以才必须将他关押起来。如果你能够令他保持平静,让他听你的话,我是会考虑将他放出来,将你们安排在一个房间中的。”猼訑柔声向简末解释着,听起来像是他有多么爱护自己的下属,看似残酷的行为也只是事出有因、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