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瓜皮上的污泥很快被洗干净,瓜放在案板上,安姒熟练地拿刀。
  正要切,刀被厉远抢了过去。
  “我来。”
  “你先洗手!”安姒提醒他。
  厉远腮帮子微微一动,跑龙头下面冲了冲手,还顺势洗了把脸。
  清凉的水拍在脸上,总算洗去些难忍的燥热。
  洗好以后厉远撩起衣服下巴,动作自然地擦了两下脸上下巴上的水渍,转过来看见安姒还在边上站着。
  “你先去客厅坐,我切好了端给你们。”
  他一转身,紧致有力腹肌正对着安姒,小腹上的线条如山峦起伏,块块分明。
  安姒烫眼似的别开脸,声音轻轻软软地:“待会儿该怎么说?”
  厉远边切着西瓜边笑:“该怎么说怎么说呗,你怕什么,又没偷情。”
  安姒气得想打他。
  厉远侧头看了看,女人眉眼弯起,像爹毛的小猫,看得他心一软,差点手滑切到自己。
  偌大的西瓜在安姒手里拿得费劲,在厉远手里跟玩似的。他单手按住西瓜,手起刀落,一劈两半,红嫩的瓜瓤漏了出来,看着就甘甜醉人。
  紧跟着一半的西瓜被他二分对半,咔嚓咔嚓几下,一排好看的西瓜就被切了出来。
  安姒从橱柜里拿出托盘,厉远抄刀把西瓜平放了上去。
  他刀工很好,西瓜被他切成又薄又平的小块,像餐饮店上的饭后水果似的。
  安姒原以为他会粗咧咧地把西瓜随便切成几个大块,要脸埋进去才能啃干净的那种。
  安姒过去端盘子,厉远问:“剩下一半要切还是放冰箱?”
  安姒扫一眼案板上剩下的一半,又抬眸看了看厉远。
  男人刚才那会儿热得不轻,屋里开着冷气,可他的脸还是泛着潮红,跟刚剧烈运动过一样。
  不仅如此,他的唇色也鲜红,嘴唇很薄,看起来很妖孽。
  安姒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怦怦跳,慌乱乱的。
  “你要是能吃完,你就切吧。”
  “等会儿我爸要是问刚才的事,你就说……”
  “就说……”
  安姒想了几下,急得手杖杵了杵地板。
  能说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理由才能解释好好的人,大街上脱成那样跟她站在一起,要干什么。
  安姒皱了皱眉,气得又想打他了。
  厉远把另一半西瓜放在案板上,正要下刀,手背被蓦地拍了一下,西瓜从眼底下被抽走了。
  安姒抱过那半个西瓜,裹了层保鲜膜,打开冰箱塞了进去。
  女人眼睑低垂,唇角耷着,明显又生气了。
  “西瓜没收。”
  “你别吃了。”
  *
  厉远手里还抄着刀,垂眸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案板,没脾气了。
  “行,我不吃了,你别生气。”
  他轻笑一声,把刀和案板冲好挂回原来的地方。
  安姒皱了皱眉:“我才没生气。”
  她端起西瓜正准备走。
  厉远侧了下头,看她:“那你没收西瓜惩罚我。”
  安姒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压着声音淡淡地:“我没你这么幼稚。”
  她声音轻软,像刷在心口的羽毛。
  厉远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等会儿,就说你刚才那样是因为……”安姒顿了顿,灵机一动,“因为你有病。”
  厉远扬了扬眉:“我有病?”
  “嗯,对。”安姒蹙着眉,正在想方设法把事情圆得栩栩如真一些,“你就说你从小就有一种病,天气太热的时候,就要脱衣服。”
  “而且你控制不住的那种,随时要脱,必须要脱。”
  “不脱会死?”厉远勾着唇,眼角眯着笑。
  “对,不脱会死。”安姒头点得很认真。
  “那我为什么要举着衣服脱呢?”厉远笑着提醒她。
  安姒皱起眉,这会儿想了好久。
  厉远往后靠了靠,手撑在大理石台上,垂眸看着她。
  安姒家里厨房的光线不错,明晃的日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女人半边脸上。
  她微凝着眉眼,正在认真思考一个厉远看起来很荒谬的问题。
  厉远吐了口气:“就说我有病吧,必须举起东西脱衣服,不然会死。”
  这也太假了。
  “怎么可能呢?”安姒摇头。
  谁都不会信的。
  太荒谬了。
  厉远从安姒手里结果那盘西瓜,懒洋洋地笑:“怎么不可能,因为……”
  他回头看了看她,眼底压着稀碎的笑意,声音很沉:“我病得很严重。”
  *
  鲜嫩可口的西瓜摆在了茶几上,每个人都拿了一块。
  可除了厉远以外,谁都没有胃口,一小口一小口咬着。
  期间安姒收到了安媛的短信:【你把我的事情跟爸说了?】
  安姒偷偷打字:【没有】
  【那厉远怎么来我家了?】
  安姒手放在屏幕边,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
  上午的时候安媛对她说喜欢厉远的时候,安姒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那天我原本想把你的手杖拿去修一下防滑胶垫的,你上次不是说防滑胶垫不好用了吗?你从网上买的那个质量不好,我就想去给你换一个高档的。”
  “结果,结果我没想到碰到了厉远。”
  “我暗恋他好久了,那天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他去了游泳馆。”
  “结果我看到游泳馆里好多女人,还有别的女人跟他表白!”
  “一急之下,我就也去表白了。”
  安媛边说边哭:“后来,没想到他完全没把我当一回事不说,因为我拿着手杖,可能把我认成你了。”
  安媛又说了在“不良夜”的事情。
  因为得罪了孙冉,不仅舞蹈室分店投资的事情黄了,就连她现在的店面也深受连累。
  本来她的舞蹈室面相的客源就是高端,杭城的富太太名媛们就没有不认识商策的,谁敢惹商策的女朋友呢?一来二往之下,退课的退课,新生源又跟不上,快撑不下去了。
  安媛抓着安姒的手,哭得凄惨:“他们认为我是故意扮成你去追求厉远。为什么啊,我喜欢厉远,我配不上,但是我是我自己,我为什么要扮成其他人,而且还要扮成我妹妹!”
  “姒姒,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一盘西瓜很快消灭完,厉远战功赫赫。
  安姒起身收拾餐桌,厉远跟着也站了起来,安夏言拦住他:“让姒姒去吧,洗洗东西她还是可以的。小伙子,我们聊聊吧。”
  安夏言发话,厉远也不好当面忤逆,人坐了下来,不过视线还追着往厨房去的安姒。
  见她把瓜皮倒进垃圾桶,打开水龙头冲盘子,应该没什么事,目光才又挪了回来。
  安夏言开门见山:“正好今天我家里人都在,我你知道了,是姒姒的父亲,这位是姒姒的母亲,这位是姒姒的姐姐。”
  安夏言一一介绍,厉远挨个问了个好,待到安媛的时候,他眼睛眯了一下,但也点了下头。
  “姐姐好。”
  安媛双手紧紧攒着衣角:“你、你好。”
  安夏言清了清嗓子:“我看你也是直来直去的人,我就开门见山问,刚在在大街上,你跟我女儿,是怎么回事?”
  安姒家不大,在厨房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听到这句话,安姒赶紧给厉远递了个眼色。
  厉远看到了。
  安夏言问过以后,客厅里很安静,谁都不知道他说的“大街上”发生的是什么事。
  大街上,能发生什么事?
  傅青书先忍不住:“老安你卖什么关子,大街上能发生什么事。”
  谁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直淡定的安夏言终于忍不住了:“我怎么知道,所以我在问他啊。”
  “你说说,你光着身体跟我女儿站在大街上干什么呢!”
  光、着、身体!
  傅青书眼前黑了一下。
  “爸!”安姒急忙快步过来,扶着傅青书:“爸你别乱说吓到妈了。”
  “妈,他就光着上半身的。”
  傅青书:“……”
  眼见傅青书脸色不好,安夏言赶紧给她倒了药,忙活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
  安姒心提到了嗓眼儿口,这会儿她已经完全不紧张跟厉远的事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傅青书身上,只要傅青书不被刺激发病,就什么都好。
  傅青书拍了拍心口,目光在安姒身上定了定,又看向厉远:“你说说,怎么回事。”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顶天立地,我想听听你怎么说。”傅青书声音很沉。
  安姒这才发现,厉远人坐得很挺,不仅二郎腿没翘,连后背都没靠在沙发上,绷得笔直。
  厉远看了一眼安姒,神色出奇沉稳:“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