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爷,奴婢为您掌灯吧。”一行人靠后的位置,突然传出一道清脆女声。
  是个瓜子脸的小丫鬟,模样也是清秀可人的。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徐允洄的身影,却只见那身影越来越远,无人应答。
  小丫鬟万分羞意,她没想到六少爷居然应也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
  姐妹们纷纷看向她,神色莫名。
  有金的眼神更是带上审视,对视两息,小丫鬟败下阵来。
  “有金姐姐……有玉只是想着六少爷身边无人服侍,所以……”她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突然了。
  “下不为例。”有金冷冷道,见徐允洄的身影已看不见,便也带着众人走了。
  第13章
  ◎心种梨树(修1次)◎
  燕儿等的着急,本来她昨儿值夜,今天上午就不上值,只有伺-候晚餐的时候能见着徐允洄,但六少爷竟去五少爷院里玩耍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等呀等呀,从白天等到黑夜。
  昨天是她实在太困了,今天一觉睡饱,就有精神了。于是心里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就是特别特别想赶紧跟六少爷说她回家发生的事情。
  等到拖拖拉拉吃完饭,彩金安排了碧玺和银杏照顾少爷夜间,给了燕儿一个眼神,意思是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燕儿一下就有点着急,虽然不是说一点也不能等,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越是没办法今天说,她就越是想今天说。
  于是她看了看银杏,悄咪-咪拉到一边去。
  “银杏姐姐,你累吗?”
  银杏一脸迷惑,啊?
  燕儿心里编好借口:“今天上午补了觉,我这会精神着呢。想跟银杏姐姐换值,你也知道我最怕值夜了,难得有晚上不困的时候,所以……”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银杏。
  但被无情拒绝了。
  “这可不行,你跟朱砂一班,我跟碧玺一班,这是定好了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可不好更改,刘妈妈最是不喜欢乱了规矩的事情。”银杏虽然有时八卦了些,但到底还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去触刘妈妈的霉头。
  朱砂无奈只能回角房去了,她心里嘀咕,刘妈妈其实才是这院里最不规矩的啊,太早了不来,太晚了也不来。
  少爷上学的时候,只有傍晚时分才来。
  可谁让她是少爷的乳母,没出什么大问题的话,少爷是要奉养她在府里的。
  回到角房,燕儿也没干闲着,她现在能认识十几二十个字了,就是还不会写。
  昨天她想了个办法,就是找个合适的容器然后装点沙子进去,就是一个练习写字用的沙盘了,只是苦于现在手里没有余钱。
  这会燕儿就在想,有没有不需要钱也能用上的东西。
  她在角房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想到了之前朱砂给她吃饭用过的,有一个缺口的破碗。她从家里出来已经带了新的碗,不需要用那破碗吃饭了,这碗虽然小,也不是不能使。
  她大喜,心里觉得自己可是太聪明了。
  去外面花地里装上一碗泥土,燕儿寻思,那用什么做笔呢?筷子倒也行的,只是筷子太粗,碗又小,不方便书写。
  既然这样不如去捡根细些的树枝,左不过就是学学字的笔画,也不是真要练书法。
  于是树枝加破碗,这种丐版练字套装就新鲜出炉了。
  不过这会夜已经深了,燕儿便放弃了试一试的打算。虽然屋里有一盏油灯可使,但那灯是大家共用的,需得节省着。
  朱砂闲着无事的时候会看些书,她一般就是借少爷闲置的课本。如燕儿学的三字经那等,是少爷两三岁启蒙时用的。朱砂虽也学过一些,但到底是个女儿家,只让她学了“三百千”便已算丫鬟里的‘读书人’了。
  只她天性-爱学,虽读不懂六少爷现在学的大学、中庸这等典籍,但闲来无事也会拿着幼学琼林、诗经翻上几页。
  “朱砂姐姐看的好认真呢。”
  这会屋里只有燕儿和朱砂,彩金和刘妈妈则在隔壁。
  说起来朱砂年纪也不大,但性格沉稳,燕儿对她还是有些亲近的。
  燕儿觉得她低头看书的姿态甚为美好,有种特别的气质,之前就开玩笑的这么夸过朱砂,朱砂还教了她,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朱砂抬头,看燕儿端着碗进来了,刚想问怎么又翻出这碗来,又见碗里是满满的泥土,她皱起眉,没看懂这是在干什么。
  “燕儿,你这是……?”
  燕儿便献宝似的把泥碗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根不过手掌长的细树枝。
  在碗里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人字。
  虽然撇捺抖的像线团,但总归看的懂是个字了。
  燕儿不言语,但脸上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朱砂一见便懂了,她扑哧一笑:“总归还是燕儿有办法。这法子用来识字倒是实惠。以后我便能再教教你,字的笔画怎么写好看了。”
  燕儿也没多打扰朱砂看书,自己心里复习了今日学的字。刚开始她每日只能学一两个,经过这半个月的学习,她一日能学五六字了。
  只是不经常复习还是会忘记,朱砂毕竟不算正经收她做徒弟,是只管教也不管她到底学会没有。燕儿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格外珍惜这识字的机会,哪怕将来不在徐府做丫鬟了,她会识字,便比旁人多一个本事。
  周氏曾经教她,多个本事多条路。便是学的不好,也比那等不会的好太多。
  燕儿深以为然,她虽然女红上不出色,但简单修补是会的。虽然烧饭也一般般,但也能糊口。
  而另一边,徐允洄才刚走到静竹院大门,心里就莫名的有些欢喜雀跃。
  但见守门的是碧玺,那欢喜就无声的散去了,他忘记了,今天不是燕儿值夜。
  他今日还未完成课后作业,也没时间在意这事,径直走到书房,让银杏奉茶,便开始思考画个什么样的画儿来。
  他静坐片刻,思及是景物画,得找个自己熟悉且要觉得漂亮的场景。这画画也要讲个心境,自己都不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也画不出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方才闻到的梨花香,又想起自己往年见过的梨花树,觉得王雱所写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极为写意优美。
  徐允洄便回忆起,那素净而洁白的花朵,想起前些日子,有个清甜的女声,在他耳旁糯糯的说她家有一颗极高的能结出清甜好吃的梨子的梨树。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笑容,泼墨作画,干笔侧峰擦出梨树主干,淡墨清扫出朵朵盛开,便画出了一树亭亭。
  他一鼓作气画完,直到确定完成,才轻呼出一口气。
  银杏在一旁奉上淡茶,此时已经接近一更天,不便再给少爷饮用浓茶。
  亦好奇探头去看少爷的画作,颇为捧场道:“少爷这花儿画的可真好,只是这梨树为题倒是少见。”
  徐允洄坐下休息饮茶,也不介意跟银杏闲聊几句:“方才回来的路上,闻到梨花的香味,便想画了。”
  银杏又凑上去看了一番,她虽不会画,亦没什么文采,但这几年跟着六少爷也是开了些眼界。
  “少爷明日交这作业,依我看必能得师傅夸奖。奴婢看来,这可是已经传神了。”
  徐允洄嘴角勾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银杏的奉承,若说这画有多么了不得倒不至于,只是他自己也颇为满意,便应了这奉承。
  “这画一时半刻恐不会干,就放着吧,这会不必收拾。”他在画上留白处放上镇纸,施施然的离开书房。
  碧玺银杏两个便慌忙去给他打水,少爷这意思就是要洗漱睡觉了。
  徐允洄自小习惯了丫鬟的服侍,放松着任由两人为他清洗。
  银杏为他浣发,碧玺则是为他擦洗身体。
  他闭着眼,头靠在浴盆上,银杏揉弄着他的头发,靠得极近,他甚至能闻到银杏头上的木樨发油味道。
  他皱眉,有些不喜欢这过浓的香气,但没有说话,沉默着等银杏洗完才开口:“换个发油吧,香的我有些发闷。”
  银杏一瞬间红脸,只能低着头嗯嗯应是。
  碧玺弯起嘴角,似是无意道:“那少爷喜欢什么味道呢?”她的手带着毛巾从肩膀滑向少爷的手臂,细细的搓洗。
  徐允洄想了一下,他并不爱香料等做出的香,令他舒适的往往是新鲜瓜果或花朵自然的香味。
  但世人追捧香气,使得丫鬟们也爱用个发油涂个面脂,身上也爱佩戴香包等。
  所以徐允洄倒不能直接说不许丫鬟们焚香,于是道:“淡雅些的吧,浓香易俗艳。”
  碧玺擦洗完上半身,徐允洄便让她们下去了,余下的他自己来,他虽习惯奴婢伺-候,但也不喜欢旁人过于亲近。
  等到徐允洄穿着亵-衣亵裤出浴室,银杏连忙拿了干净帕子将湿发裹住,并请徐允洄移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