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行酒令也分为几种,宁自鸣既然说了要玩飞花令,这要求并不过分,徐允洄也没有拒绝。
  “不如请宁二哥起令吧。”
  宁自鸣没有推辞,脸色都笑出褶子了,他颇为满意自己提出这个建议,感觉跟允洄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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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个简单的,诸位兄弟愿意玩的,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作答吧。”宁自鸣也是读书人,虽然还无功名在身,但玩个飞花令还是轻轻松松。
  他思考片刻,心想这些少爷也不知才学如何,便开口说了个最简单的:“便以月字为令吧。今夜月光皎洁,正适合此情此景。”
  他是起令人,便先对了一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徐允洄淡淡回了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下首几人面面相觑,倒也都正经读过书。依次对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徐允洄与他们一连对了二三十句,众人越对越艰难,最后又勉强对了十几句,纷纷认输了。
  这飞花令跟博闻强识之人玩是越玩越起兴,跟这些读过几年书的小少爷玩便是越玩越无聊了。
  徐允满是不掺和这些的,他知道自己学识没有徐允洄好,也不会在众人面前露丑。
  因此只表现出他落落大方的主人模样,在旁鼓励众人带动气氛,倒也不显得寂寥。
  宁自鸣是越看越满意,他觉得这亲事实在是可以结的。
  他妹妹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玉雪可爱,但此刻见了徐允洄,他竟觉得自己妹妹实在是有些难以匹配。
  但他第一反应不是退让,觉得更好的姑娘才能匹配上徐允洄。而是打定主意,回家之后一定马上跟爹娘说,让这亲事早早定下来。
  越是不匹配越好,不然倒是显得他眼光差了。
  他饮了几杯酒,越饮越乐,一杯又一杯的送入口中,旁人拦都拦不住。
  他脸颊酡红,双目闪出精-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跌跌撞撞往上席闯过去。
  徐允洄见他过来,自然心里生了警惕,只是他也不好做什么防备,毕竟只是宴饮,他若是离席躲避是显得小气。
  姑且端坐着,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宁自鸣一把拉住徐允洄的腕子,徐允洄挣-扎了几下,他使劲拉扯一下,宁自鸣就浑身摇晃起来。
  他见宁自鸣已经喝的神志不清,没办法跟醉鬼讲道理,又不好硬掰开,到时候惹他跌伤了,不是反成他的罪过了。
  徐允清第一时间去拉宁自鸣,只是人醉的时候力气更比寻常大三分,而且不知轻重。
  他拉着徐允洄,傻乎乎的笑起来,想把徐允洄拉起来,口里不住叫唤着允洄允洄。
  徐允洄觉得丢脸,更不想跟他继续拉拉扯扯,使了狠劲拽开了他的手。
  旁观的几人虽然也来帮忙了,但更多的是凑近看热闹。
  徐允满没想到还有这种戏码,演都不演了,眼都不眨的就那么看着,就只象征性的吆喝了两声。
  宁自鸣手里一松,表情更加急切,他不管不顾道:“徐六弟,跟我回家玩吧。我爹肯定喜欢你,走吧,来啊……”
  空气安静了一瞬。
  众人哄笑。
  宁自鸣这样子倒活像是被徐允洄迷住了,虽然大家其实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不妨用看八卦的心思放任一下。
  徐允洄这辈子还从未这么丢脸过,他心想徐允满故意找这么个人来恶心他的吧,怎么酒后无状到这个地步。
  还是专门只追着他一个人的!
  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自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当猴看,带着恼怒,跟众人不走心的找了个理由:“诸位见谅,我身体有些不适,提前离席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都像带着一股气性,脚步生风,一阵风似的卷过了。
  宁自鸣还在后面努力挣脱众人的辖制,喊叫着:“怎么走了,别走啊,我家很好玩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意识到这迟来的尴尬,宁二哥是酒后失德,但他们这些措手旁观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主角都愤然离席了,剩下的众人也喝的没滋没味,不到两刻钟也纷纷说自己累了,接连离去。
  徐允满满意的不得了,他知道宁自鸣是个草包,但没想到草包到这个地步。
  今日这么冒犯徐允洄,按他的小心眼,这回肯定是把宁自鸣记住了。
  他几乎可以幻想出,徐允洄知道这人会成为自己妻兄的愤怒和不甘。
  这才好啊,正好。
  哈哈哈哈哈哈,他心里狂笑,一个人自饮自乐了许久。
  下仆看客人们都离去了,本想收拾一番。
  但主人不走,他们也怕哪里做的不好,撞了晦气。
  便都呆立在一旁,看着徐允满自斟自饮,只离得近的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
  他们也不懂七少爷在乐什么,按照他们的概念,今日的宴会是相当失败的。这意外出的突然,主子的处理也敷衍,幸好没有大人,不然今日庄奴们可吃不到好果子。
  罢了,主子们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他们还是只管闷头做事好了。
  **
  徐允洄到了房间便叫来罗林。
  “明日去查一查这个宁自鸣,住洞听路,家里有个主簿。”徐允洄一到自己的地方,神色就松缓了,只感觉今日的事情有些滑稽。
  宴饮的时候,罗林就在廊下陪着,自然也看到了宁自鸣拉扯少爷的情景。若不是当时的场合,不允下仆进入,他也不敢随意进去。
  受罚事小,丢了少爷的脸就更不好。
  “对了,让你去瑞城置办宅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允洄从十四岁起,在外就有两个商铺、一处宅子,这些地方都需要人打理,因此他也多了许多使唤的人。
  加之有了一些可以自由使用的银钱,他在外的处境可不像在内宅之中那么憋屈。
  “选了三处,只是要么银钱上不趁手,要么位置不理想。”罗林是请商铺掌柜去瑞城进货的时候打听的,消息有些延迟。
  瑞城距离江城有六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徐允洄是打算私下买个宅子,安置燕儿的母亲周氏。这些日子,他心里也是愧疚的,但一时也不好在燕儿身上做文章,省得扎别人的眼。
  便未雨绸缪起来,提早准备了周氏的养老之所。等真娶妻了,在妻子眼皮子底下做事,就未必有这么隐秘。
  “都说来听听,还是今早定下比较好。”其实徐允洄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太大,但也不好太寒碜。
  罗林自然提前了解清楚了,他做小厮的打听事情只顾头不顾腚,早晚要被换下去。
  “一处是在城里书院边,只有两间,但环境宜人,房主不急着出手,要价三百两。一处是在城西,商户较多,环境嘈杂些。三间房,要价一百五十两。还有一处是在城东,多是小官小吏家庭,只是住在两户人家正中,据说邻居不太和善。”
  徐允洄先将那城东的否了,邻居不和善易惹是非,他是送人去养老的,又不是结仇。
  “城西的那户去看过没有,除了商户人家做生意嘈杂了些,还有旁的不妥吗?”
  “是王掌柜差人去看的,说屋子还比较新,只是嘈杂了些。”
  “除了商户之外,人员混杂吗,治安好不好?”
  罗林到底欠缺些经验,没有问那么细,低头先认了错,表示马上去办。
  第38章
  ◎徐老太爷◎
  徐允洄也没有恼他,只要不是违背忠字的底线,他对下仆还是比较宽容的。
  况且罗林还没有二十,天生早慧的人毕竟少,他不能奢求下仆智慧无双的同时还愿意一心一意的替他办事,况且他并不算得势之人,良禽择木而栖,这样的人也不会选他。
  “如今账的余钱有多少?”他用手轻轻的揉着额头两边的天仓穴,这几日他没有睡好,困倦了就会有些头疼。
  罗林思索了一下:“还有五百两,两个门面大约每月有五十两。”一间是书铺一间是绸缎店,都是日常销量不错的良铺。
  “那便再去看看书院那间三百两的,只是贵了些没事。”
  徐允洄是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但罗林却不能不提醒:“若是花了这笔,少爷手头就紧了。”
  “好了,我知道分寸,按我说的去办。”他喝下一口热茶,席间饮酒的燥意这才消散了些。
  “下去吧。”
  罗林应声离去。
  **
  过了几日。
  “那宁家口碑不错,乡邻之间都说宁大人待人和气,宁家几位少爷更是古道热肠,时常帮助弱小。”
  罗林站在书桌前,看少爷挥墨疾书,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崇拜和羡慕。
  他虽然是直接被分配给少爷的,但奴仆背主也是常有的事儿,二太太他们不是没尝试拉拢过他,他一直敷衍着,就是因为他由心的相信六少爷的前途远比七少爷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