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是自己不敢坦率面对内心,不愿相信自己竟会移情别恋而已。
  “殿下别问了,反正我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太子笑着做了个把自己嘴巴封上的动作,示意沈彻闻继续说。
  关系太好了就是不行,说起正事来总是各种打岔。
  沈彻闻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原本怀疑是有人毒害书音,但是没能找到证据就穿越到了这里。我们可以先试试能不能救下书音……毕竟书音在十年后是皇帝,有他在,或许可以更方便找到害殿下的人。”
  太子欲言又止,只说:“现在的你都找不到证据,难道年轻十岁的你可以。”
  沈彻闻点头:“有些东西,十年后找不到了,但十年前还在。请殿下赐给我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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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了东宫,沈彻闻在沈天星的提醒下去了趟兽苑,把御赐的波斯猫给挑了。
  也算不上挑,只剩了一只。
  黑毛,黄眼睛,乍看有点神秘优雅的感觉,可凑近了看清那张大饼脸后,只有说不出的滑稽。
  十年前的沈彻闻挑了只橘黄的,可爱是挺可爱,就是性子野得很,在王府里上蹿下跳,没几天就跑丢了。
  沈彻闻瞧着这只黑猫怯生生的,人凑过去不跑也不叫,就伸手往怀里一抱。
  没想到这小东西眼睛瞪得贼大,一动也不敢动弹,吓得直哆嗦,倒把沈彻闻给逗得直乐。
  拿了猫,沈彻闻去皇帝那边谢恩。不巧御书房外头这会站了一群大臣,圣上没工夫见沈彻闻,随口让太监传了几句话,打发沈彻闻回去了。
  从宫里出来,沈彻闻把满脸惊恐的黑猫从沈天星怀里捞出来,藏进了袍子里抱着翻墙进了二皇子府。
  周贺丹对这个不速之客已经没了脾气,抬眼看了看,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给你看个好东西。”沈彻闻凑到周贺丹面前,把光挡得严严实实。
  没了光源,周贺丹也没办法继续再看琴谱,合上了书,无奈地看着沈彻闻:“王爷,又有何贵干?”
  沈彻闻撩开袍子前襟,一只黑色的脑袋胆怯地探了出来。
  “这又是咱家几闺女?”周贺丹对猫猫头确实没什么抵抗力,凑过去挠了几下。
  “不知道,我刚抱来的,你起个名字吧。”沈彻闻说,“我先带回府养着,我俩一道等着你来。”毕竟是御赐的猫,凭空多一只在周贺丹这里,二皇子那边不好解释。
  再者,周贺丹现在怀着孩子,养两只猫到底劳心劳力。
  周贺丹似乎被沈彻闻的话取悦到了,掩唇笑了起来。
  他是风尘出身的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股浑然天成的魅气,偏又天生一双笑眼,一笑便弯下去,更是勾人。
  “就叫墨汁儿吧。”周贺丹说,“这小模样,跟掉涮笔的缸子里去了似的。”
  墨汁凑到周贺丹伸过来的指腹边,动着小鼻子闻了闻。
  沈彻闻眨了下眼,忽然之间,往前十年的记忆里多了只朝夕相伴的黑猫。
  这感觉太神奇,仿佛一呼吸的时间里,做了场长达十年的黄粱梦。
  再低头,怀里怯生生的小黑猫,不仅有了名字,连性格都无比熟悉。
  “又怂又馋的贪吃鬼,最喜欢跟雪团抢东西吃。”沈彻闻假惺惺地嗔怪周贺丹,“偏你护着它,总趁雪团不在偷喂它。”
  周贺丹很快明白了沈彻闻的意思,好奇问道:“能有这么神?”
  “我也说不出缘故,总之,突然之间我就跟这家伙相处了十年。”
  周贺丹也不多问,拿着琴谱坐上了窗边软榻,伴着傍晚最后的一点光亮继续研究起来。
  沈彻闻想了想说:“我今天从太子那里要到了一样东西,等回去我把它放在合适的位置,或许就能确定二皇子是不是被害了。”
  周贺丹眼神从琴谱上移开,问道:“什么是合适的位置?”
  “我会在王府里找一个绝对安全、可以藏十年的地方,把从太子那得到的东西以及我的推测一道藏在里面,等十九岁的我找到。”
  必须要藏起来而不能交给别人。人总有丢东西的可能,但隐秘的地方,即便过了十年,也可以安然无恙。
  第9章 新成元年
  葬礼虽然结束,但各种祭祀仪式依然没完没了。沈彻闻被关在十年后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周贺丹忙里忙外操持自己的“死后哀荣”。
  “我又没真死。”沈彻闻抗议道。
  明明自己活得好好的,周贺丹还搞得这么尽心尽力,连孝服都穿得一丝不乱,沈彻闻总觉得膈应,甚至怀疑周贺丹早巴不得自己死了。
  周贺丹只笑了笑:“王爷是个聪明人,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清楚得很。无非是心里头瞧不上我,所以我做什么,王爷都觉得碍眼。”
  沈彻闻哑口无言。
  既然十年后的自己假死,那么自然是做得越真越好,周贺丹在全力配合,确实是自己对他心有成见才觉得他不怀好意。
  “对不起……”沈彻闻干巴巴地道歉,目光扫到周贺丹白衣下隆起的小腹,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了眼睛,“你忙前忙后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几日而已,周贺丹的肚子似乎更大了,将绞带下的布料撑起实实在在的一团。
  可除了不断增长的肚子外,周贺丹依然瘦削憔悴,多走上几步呼吸就会变重,胸腔总是剧烈起伏着,多走几步就会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咳。
  沈彻闻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吐血,或者把孩子提前咳出来。
  记忆里的周贺丹是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吗?
  听见沈彻闻的询问,周贺丹身形一顿,温和的面孔上几不可查地融了几分诧异:“劳王爷挂心,只要王爷不在我背后做些让人操心的事,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沈彻闻被周贺丹的话噎到,哼了一声,也怪自己多管闲事,竟然想起来关心这人。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查书音的死?”沈彻闻没好气地说道。他发誓,一定再也不给周贺丹好脸色瞧。
  周贺丹似乎也不在意沈彻闻的态度怎样,依旧温温柔柔说道:“等过了你的头七再说吧。”
  大燕习俗里,头七是从下葬后开始算的,沈彻闻掰手指一算,自己竟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
  “不过王爷可以先想想,我们该从哪开始查。”话落,院外有人过来,周贺丹迅速走出去,顺手把房门关得死死的。
  周贺丹离开后,房间彻底陷入了平静。
  沈彻闻趴在桌上听话地开始思考该怎么调查二皇子的死因。
  沈天星前几天已经把这十年来几乎所有的信息跟沈彻闻捋了一遍。
  二皇子……也就是先帝乐书音,从登基后身体一直不好,逐渐虚弱,容易生病,一旦病了就很难痊愈。
  乐书音驾崩前,已经连续几个月床都下不去,最后几天,甚至一张口便会吐血,吐出来的血甚至比喝下去的水还多。
  沈彻闻和周贺丹都是天子近臣,几乎一直在侍疾,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乐书音燃尽了生命。
  也正因此,二十九岁的沈彻闻对乐书音的死产生了许多疑问。
  御医诊不出病症,只说乐书音的五脏六腑都在衰败,却也查验不出有被下毒的痕迹,仿佛乐书音是片树叶,到了秋天,自然而然就枯萎了。
  或许真的只是某种罕见病症,更大概率是什么稀有的毒药……想不明白。
  沈彻闻托起下巴,双眼放空盯着外间房门,然后,瞥见了两颗黑色脑袋一起往里探头。
  一颗脑袋上梳着发髻,黑色的眸子装满了求知欲。另一颗是纯黑的,黄色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发现沈彻闻的目光后还吓得抖了抖。
  是一个人类幼崽和一只看不清脸的黑猫。
  沈彻闻:……
  沈彻闻记得,周贺丹叫这小孩阿南。
  大概也许可能,算了,接受现实,这就是他和周贺丹生的小孩。
  想到自己会和周贺丹有个孩子,沈彻闻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过来。”沈彻闻冲着阿南招了招手。
  阿南抱着猫缩在门口边上,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怯生生问道:“你是鬼吗?”
  沈彻闻用手指戳向自己的脸,脸颊因手指用力凹陷出一小块:“看到没,手指穿不过去,是活的。”
  阿南眼睛又快速眨了几下,同时无比困惑:“那你是我父亲吗?”
  看长相是的,但又感觉不一样。
  小孩子的观察力往往更敏锐,阿南很轻易分辨出眼前的沈彻闻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这是在父亲身上不可能发生的。
  沈彻闻本意不想骗阿南,但一方面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孩子相处,一方面穿越这件事太难解释了,阿南或许根本无法理解。
  还有,原本的沈彻闻假死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沈彻闻不熟悉阿南脾气秉性,万一这小孩说漏嘴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