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彻闻已经体会过毫无心防的周贺丹,由奢入俭难,再对着现在这个时时戒备着自己的周贺丹,总觉得同他隔了什么。
  周贺丹听见沈彻闻提孩子,神色变得更冷,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你在我面前,什么事都可以说。”
  “沈彻闻,我只问你一句话。”周贺丹勾起嘴角,却是冷笑着,死死盯着沈彻闻,“你同我成亲,说喜欢我,是不是全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沈彻闻:“怎么可能?”
  “你只是因为我生下了这个孩子,才对我好,是不是?我猜得到。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你怎么会多看我一眼呢?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在你心里,怎么可能争得过二殿下?”周贺丹如同在宣泄着情感一般,一口气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把沈彻闻搞得又气又笑。
  气的是他前不久明明坦白过对自己周贺丹早有感情,只是没能接受不愿意面对而已,可现在看来,周贺丹根本没有相信自己。
  笑的是他跟周贺丹成亲的时候,连阿南的存在都不知道,是洞房过后第二天在跟着周贺丹一起从二皇子府里送来的‘嫁妆’里发现的这么大一宝贝。
  但沈彻闻又没办法真跟周贺丹生气。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周贺丹没安全感,许多事情都要反复确认才行。
  很多话,周贺丹不信,他多说几遍就是了,说着说着,周贺丹总有相信的一天。
  沈彻闻靠近周贺丹,想将人抱在怀里,周贺丹显然不太愿意,挣扎了几下。
  但周贺丹根本不是沈彻闻的对手,见自己仍被沈彻闻禁锢着,只能放弃反抗,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露出些许阴狠。
  “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周贺丹没动,只是盯着沈彻闻,像某种冷血动物一样。
  周贺丹的眼里似乎带着刀,刀锋一点点片着沈彻闻的血肉。
  沈彻闻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输,必须要压制住周贺丹,才能把他从他自己编造出的梦魇里拉出来。
  “你现在想怎么样?掐死我吗?”沈彻闻抓住周贺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喉结正死死抵着周贺丹的虎口。
  周贺丹咬住下唇,手指竟当真用力抓紧了沈彻闻的脖颈,只是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在意的,只有这个孩子对不对?”周贺丹反复重复着这些话,竟渐渐露出笑来。
  沈彻闻感觉到自己脖颈见的脉搏在有力跳动着,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但他完全没有反抗,静静盯着周贺丹。周贺丹不会杀他,也根本没有能力杀他。
  而正如他所料,周贺丹很快放了手,低头将自己掐过沈彻闻脖子的手反复看了几遍,似乎没能看出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垂下手,默默盯着沈彻闻,视线流连在他留下的红痕上。
  沈彻闻将周贺丹逼到窗边,握住他那只垂下来的手,同他相扣,而另只放在他后腰上,防止窗沿把他弄疼。
  “跟阿南没关系,跟乐书音也没关系。”沈彻闻贴近了周贺丹,嘴唇张合时,就在他耳廓附近反复摩擦,“你记着,我爱你,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周贺丹似是被耳畔温热的气息震慑到,抖了下,想往后退与沈彻闻拉开距离。
  但身后就是窗户,他躲无可躲。
  于是周贺丹只能闭上眼睛,借此逃避:“我不信。”
  “你不用信,我会慢慢证明。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你是我的,逃不掉的。”沈彻闻如同远古的凶兽一般,低语道,“哪怕我就要死了,也会先杀了你,让你陪葬,我再去死。”
  这句话让周贺丹眼中瞬间出现了神采,他挣脱开沈彻闻紧握的手,双手攀附上他的脖颈,死死盯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痴痴地说:“好,你要是快死了,就杀了我,把我摆在你的棺材里,做陪葬。”
  沈彻闻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周贺丹终于第一次朝自己彻底卸下了心防。
  “沈彻闻……你先招我的……”周贺丹侧过脸,嘴唇贴在沈彻闻面颊上,轻轻舔了他一口。
  沈彻闻喉结滚动,认命般说道:“对,我先招你的。”
  “你先招惹我,所以,你如果敢背叛我,我会将你一点点切成臊子喂猫。”
  “那要给墨汁多喂点,它贪吃。”沈彻闻抱紧了周贺丹,低头深吻下去。
  他早就知道,周贺丹表面上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鹤,可骨子里却是条阴狠痴缠的蛇。如此美丽,又如此危险。
  他确实不该招惹他。
  沈彻闻想,或许这样的自己也根本算不上正常。
  因为正常人遇到蛇的反应是恐惧,害怕,本能想要躲避,怕戏耍不成反倒毙命在蛇毒之下。
  可沈彻闻却沉溺在了这种危险当中,控制不住被周贺丹吸引,想要靠近,想让他贪婪的眼睛永远只盯着自己。
  周贺丹病态,他沈彻闻又何尝不是病入膏肓。
  他们原该是天生一对。
  第31章 天授十四年
  邻近万寿节, 二皇子忙着给皇帝准备寿礼,府里上下一时间顾不上周贺丹。
  于是两人趁机找了个府上来客的时候,溜出了去见瑶贵人。
  沈彻闻这次先回了趟西平王府,让沈天星给自己换个易容, 也给周贺丹换张脸, 防止跟上次一样不小心撞到不该见的人。
  沈彻闻不在王府这些日子, 沈天星过得倒是滋润,瞧着还长胖了些。
  “这次给王妃的易容简单了点,回去用清水就能洗干净。”沈天星说,“王爷因为还得换脸,从宫里出来以后先回来一趟。”
  “沈大人,不要叫我王妃, 叫我名字就好。”周贺丹笑道。
  沈天星笑嘻嘻说:“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沈彻闻踹了他一脚说:“王妃让你怎么叫就怎么叫,哪来这么多废话。”
  “都听王妃的。”沈天星泥鳅似的躲开了沈彻闻,凑到周贺丹面前在他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要是说论容貌,我们家王爷也不输谁,可当真跟周公子比起来,却总是差点意思。
  “那是。”沈彻闻得意说道,“我这世上还没见过能比贺丹更好看的。”
  周贺丹听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 微微红了脸, 直说哪有。
  “对了,你明天带几个得力的人, 去把木偌瞳下榻的驿馆烧了。做的巧合点, 不要让人发现人为痕迹。”易容完毕后,沈彻闻同沈天星交代道。
  沈天星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不过要我说,要想神不知鬼不觉, 还是得东宫出手。”沈天星说。
  “怎么?”沈彻闻问。
  沈天星:“东宫暗卫做这种事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周贺丹神色微变,但抬眼看向沈天星的时候又已经恢复如常:“没错,想来东宫没少做类似的事,必然是轻车熟路。”
  “不成,还是咱们动手。”沈彻闻说,“万一东宫那边露了破绽,被木偌瞳追查到了,这事难保不会变成太子为了拉拢南疆王使的手段。”
  一旦加入了夺权因素,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他们的目的,只是确保木偌瞳不会为虎作伥而已,如非意外沈彻闻并不想将局面变得混乱。
  “查到咱们府上,难道就不会和太子扯上关系吗?”西平王虽然跟几位皇子情同手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这事在京中不是秘密。
  “若真到了这种时候,咱们就咬死说我跟木偌瞳有私怨。反正沈小王爷肆意妄为惯了,追着咬个人算得上什么?”
  周贺丹笑起来:“王爷这是把自己当成狗来比了?”
  沈彻闻二郎腿一翘,冷笑道:“狗怎么了,有时候,狗比人高尚多了,狗至少不会调头咬兄弟一口。”
  一窝长大的狗都知道敌人来的时候一致对外,一道长大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后背给你一刀。
  与上次一样,两人从王府出来先去东宫,换了太监衣裳后从东宫一路进宫再转去永巷。
  现在的皇帝对太子几乎毫无防备,沈彻闻拿着东宫腰牌,别说进永巷,就是进冯贵妃的寝宫,巡逻守卫都不带拦一下。
  瑶贵人前院的茉莉开得比上次来更盛,刚一进永巷就能闻到香气。
  因为又换了次易容,沈彻闻还得自报身份,把东宫腰牌朝洒扫的太监递了过去,随口问道:“这花香烈成这样,瑶贵人闻了也不嫌晕得慌?”
  “回公公的话,我们贵人就钟意茉莉,喜欢这味道。”太监贵安回答道,“京城茉莉不易活,贵人可以栽培了很多年才种出如今这一片茉莉,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嫌呢?”
  沈彻闻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周贺丹。周贺丹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朝着沈彻闻的方向看过来,两人正巧对视。
  已知瑶贵人是南疆王的义女。又知,木偌瞳是南疆王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