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嘶!”周止一把推开他的脸,“属狗的是吧。”
  年锦爻哼哼唧唧地赖着他。
  周止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大、导、演——你现在能把这个问题给我解决了吗?机器开着就在烧钱,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
  年锦爻吸了吸鼻尖,瓮声说“好”。
  周止笑了,又把他哄好了,快捧到天上去,歪着脸凑过去,在阴影里看着年锦爻被泪水打湿的浓长的睫毛,轻轻吹了口气:“你这片子没定平番是准备给我冲奖呢是吧?怎么,怕给情敌捧上去?”
  “谁是我情敌。”年锦爻猛不丁抬起脸,红彤彤的眼睛兔子一样看着他,嫌周止说话不好听,不满地撇了撇嘴巴,委屈巴巴地看他:“你又不喜欢他,他怎么是我情敌?难道你喜欢过他,那我——”
  他说着,眼睛里又蓄了泪,话说不出口,用控诉的眼神幽怨地看着周止。
  周止忍不住笑出声,手捧住他的脸,和声细语道:“我一世英名就栽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吗?”
  年锦爻被他哄得是有点满意了,一扭脸,瘪着嘴巴轻哼一声:“量你也不会这么没眼光。”
  周止乐呵呵地用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嘴巴给我干净点儿啊。”
  年锦爻哼哼唧唧地,周止把身上被他哭湿的背心脱下来,裸着瘦削的上身:“你让人给你敷点冰块,不然明天要肿了。”
  “我不让别人弄,”年锦爻跟上去,重新从身后把他抱进怀里,收紧手臂:“止哥你给我敷好不好?好不好嘛……”
  他一边说着, 一边撒娇似的摇晃周止。
  周止被他缠得发笑:“戏不拍了呀,别闹了。”
  “今天先拍陈小奇的单镜头吧,”年锦爻生理性抽噎着说:“王铎的故事线我要改改。”
  周止笑着说:“又给我开后门。”
  “需要吗?”年锦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说着手从周止腰腹滑下去,穿过他腿缝,凑在他耳边用夹带鼻音的声音道:“我才是走你后门的。”
  “滚。”周止反手作势掌了他一嘴,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年锦爻又黏着他一段时间,在周止推开门时才蓦地放开手,恢复了冷淡的表情。不过脸上还顶着大红眼泡,看着就有点滑稽。
  周止出门时恰好和准备进来的摄影装了个满怀,脚步一顿,对上摄影有些尴尬地视线,就知道完了,肯定是被人听到了。
  年锦爻要不要脸他不知道,周止想到方才的声音就无地自容,抬手搓了把脸,和摄影心照不宣地点了个头,匆匆走了。
  文萧因为年锦爻的气话在房间里看了很长时间剧本,周止过去看他时他都没注意到。
  周止想了一下,看他那么专注,没再出声打扰,退出房间下了楼,问助理要了个冰袋。
  年锦爻很快就肿着眼睛毫无表情地下来,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周止身旁,随手捏了对讲机道:“陈小奇先拍你在房里检查冰柜的镜头。”
  等待文萧就位的时间,年锦爻拿手机给临时有事的王宜打了个电话,两人在电话中简短交流了一下王铎人设变动的问题就挂断了电话。
  周止准备好冰袋,用一块方巾裹住,把东西清干净,拍了拍一旁的凳子让年锦爻坐过去冷敷。
  年锦爻握着对讲机看了眼监视器画面,丝毫没有犹豫倒头躺在周止腿上。
  周止顾忌着拍摄,无声瞪他一眼:“注意点,还在片场,人多眼杂。”
  年锦爻不管那么多,拿着对讲器快又冷静地说:“action.”
  周止无奈地叹了口气,咬牙捏了下年锦爻的脸,重新把冰袋放在他眼睛上。
  陈小奇拍摄的是回到家后的画面,王宜和年锦爻商量出来这一段要用一个长镜头一镜到底,拍摄起来技术难度就很高,既考验演员,也考验摄影。
  陈小奇在出租房的卧室中摆放了一个商用冰柜,镜头摇晃着随着他一路走进去,昏沉的房间内维持冰箱运转的电流声不间断地响着。
  陈小奇从冰柜里拿了块冻肉出来,放到厨房去解冻,他切菜的手法十分娴熟,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震荡案板上滴落水珠蓄成的小小水洼。
  随着水洼一同震荡反射的银光闪过,镜头一点点升上去,是一串编织成风铃的挂件,挂在厨房的窗户上,随风飘荡,发出叮当碎响。
  那是一串戒指组成的风铃。
  第80章 阳光普照的一天20
  雨浅了,太阳在乌云后悄无声息地沉落。
  夜深了。
  家家亮起色泽不一的灯。
  前些天被大雨遮盖的声音都暴露出来。
  雨一停,太阳一落下去,楼上的情侣就开始争吵,楼下的小孩开始练琴,取代雨声,吵个不停。
  陈小奇早就习惯了,他端着饭菜摆到茶几上,为了省电,大灯没有开,他拿了遥控器点开电视,随机换到一个台,捧着碗慢慢地吃。
  他吃饭的时候表情很少,静静地咀嚼,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全国统一播报新闻的时段。
  电视上说:“近日市里多发凶案,请市民朋友们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
  楼下的钢琴声不是砸下去,反倒飘上来,与楼上的争吵交杂。
  天花板上有几块墙皮震下来,白花花地落在王铎面前的桌上。
  他家中很简易,搬进来时没有添置额外的物件,几乎和租下时无异。
  客厅开着一盏瓦数不大的灯,发黄,灯泡也毫无遮掩暴露在空气中。
  几只蚊虫被吸引过去,扑上热源,发出滋滋的响声。
  王铎安静地坐在家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他垂下眼睛,看着面前摆着的两沓纸,一沓是警局同司们给他的割头案资料,一张是白纸,上面有一串记下的车牌。
  他手边是几罐空了的啤酒罐,也有喝剩半瓶的二锅头。
  就这么坐了很久,王铎等到楼上的争吵声与楼下的钢琴声渐弱,从临近的家门外听到一道窸窣,放在桌上的手指才稍稍动了下。
  他又喝了口酒,站起身时脚步有些摇晃,走到门旁去,脚步颠簸。
  王铎在半年前解救人质中与歹徒搏斗受伤不轻,致使右脚终身残疾,走起路来有些跛,虽不影响生活,但在外人也会对他多投一眼。
  不过王铎不在意这些,他拖着右脚靠近房门,轻轻挑开猫眼上的扣。
  陈小奇拎着垃圾袋推门出来,两手被占满了,电话夹在肩上,歪脸毫无表情地说出甜蜜的话:“你给我买嘛,我想要那个牌子的戒指,你之前答应给我买东西的。哎呀——”
  陈小奇一只手拎着的垃圾袋很薄,装满了垃圾,一提就破了,从下端裂开,残羹冷炙的深褐色流出来,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在封闭的楼道内卷起一股恶臭。
  陈小奇和电话那头的人结束对话,蹲下身去徒手抓着收拾起来。
  “吱呀——”
  对面的门被人推开。
  一股酒气比王铎先一步出现。
  陈小奇鼻腔里都是臭味,没闻到他的酒气,皱了下眉,朝王铎扫了一眼。
  王铎跛脚走过来,摇晃一下,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蹲下帮陈小奇一起收拾起来。
  陈小奇抿了下嘴唇,快速又小声地道谢。
  王铎没说话,缓慢摇了下头,帮他把垃圾一起拾起来。
  下楼的时候王铎不方便,陈小奇留意到他并非因醉酒而踉跄的脚,目光很快晃过去:“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了。”
  王铎没有坚持,淡淡道了声“好”站在楼梯扶手的尽头,目送陈小奇的背影消失。
  他缓慢地转过身,目光停在陈小奇家未完全闭合的门缝上,又朝感应灯灭掉的黑暗中扫了一眼,拉开门,跛脚走了进去。
  陈小奇家的布局与王铎家相同,简单的一室一厅。
  他家中很暗,没开灯,仅靠客厅一台播放闪烁的电视维持光亮。
  电视上的新闻播报趋于结束,再次提到了本市近期发生的多起无头凶案,若有与本案相关的线索,请热心市民及时前往中央警亭提供信息。
  王铎的目光顿了顿,从电视上收回去,环视了一圈。
  陈小奇的家倒是不如王铎的空荡,被他布置的称得上温馨,各个角落都摆满了物件,看着不贵重,但应当对他有各种意义。
  王铎继续朝里走,扶着墙壁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陈小奇的卧室,他抬手按开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奢侈品堆满的角落,以陈小奇的财力显然难以支撑这样的消费。
  王铎的表情看起来麻木,把目光从那上面移开,很快转到那台在卧室中显得十分突兀的冰柜上,他扶着墙的手顿了下,准备抬脚走过去看看。
  “咚!”
  楼下的单元门被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王铎的脚步一顿,稍稍侧了下身,目光斜扫了下身后连接陈小奇家门的窄廊。
  电视的灯光发散过来,在明暗中变动,映亮王铎半张硬朗却沧桑的面孔,他另一半脸藏在黑暗中,睫毛轻且慢地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