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付靳锋脚步匆匆地走进供销社,拍了拍左边女售货员面前的水泥台子, “同志,醒醒。”
  “喊什么, 买什么东西?”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懒懒洋洋地抬头,看到穿着便装的付靳锋, 一下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 “付公安?你怎么来了?!”
  付靳锋面色严肃:“同志,关于上次你说的事情,我想找你的婆婆了解细节。”
  “这......”女售货员有些犹豫,“我婆婆那人,胆子小的很......”
  “我知道, 你把你婆婆叫到没有人看见我们的地方,我只问她一些细节,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付靳锋坚持道。
  女售货员看他脸色不太好,想了想没拒绝, 领着付靳锋走到她们住的小区附近一条小路, 把她走路有些踉跄,年纪大约五十的婆婆给领了出来。
  “大娘, 您仔细想想,六天前,您看见有人尾随那小姑娘的时候,那个尾随的人身上穿得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又或者,那个小姑娘跑动之时,有没有特别之处。”付靳锋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尽量语气平和的跟那中年妇女说话,以免吓到他。
  那妇女见付靳锋身上没穿着公安制服,人长得挺俊,脸上又带着笑,不像是她见过的板着脸的严肃公安模样,心里那点胆怯紧张渐渐消逝,仔细想了想道:“那人的衣服看起来没啥特别的,就是市里第一百货卖的羊毛大衣,我跟我家老头子都有一件,是好几年前,我们的孩子孝顺我们,给我们两口子一人买了一件。不过,那个小姑娘慌忙逃跑的时候,时不时回头,可能看到了我,我以为她会开口向我求救,但是她没有,径直朝巷子尽头跑。”
  那妇女说得巷子,就是他们所站小路对面的那条巷子,周围都是老旧的房屋,看起来很偏僻,也很安静。
  按理来讲,吕佳莹已经是初一学生,且学习全优,应该是个十分聪明机灵的小姑娘,在她知道自己被人尾随的情况下,她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大声进行呼救才是。
  可她却往这条僻静的小路小巷里跑,这很奇怪。
  付靳锋猜想,要么,这附近住得吕佳莹值得信赖的亲朋好友,她想跑去亲朋好友家求救。
  要么她看到了尾随者的脸,可能认识尾随者,心里不安,慌忙之下,只想甩开他。
  如果他的想法成立,这附近住着吕佳莹认识的谁呢?
  不管是哪一种,吕佳莹已经失踪了六天,现在是凶多吉少。
  “公安同志,我不会摊上事了吧?”中年妇女看他脸上没了笑容,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惊胆战的问。
  付靳锋回神摇头,“实话实说没什么问题,没有您和您儿媳妇勇于提供线索,我们分局的公安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您的行为值得夸奖。”
  中年妇女松了口气,脸上带着遗憾说:“其实那个丫头我见过她几次,长得挺漂亮,挺有礼貌,还很热心,有次下雨天,我跟我家那口子一起去副食店买菜,回来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她看见了,还过来扶我,怎么好端端的,失踪了......”
  “谢谢您配合我的工作调查,打扰您了,您回家歇着吧。”付靳锋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礼貌地向她道谢。
  “那我们走了啊。”女售货员扶着走路踉踉跄跄的中年妇女离开了。
  她们走后,付靳锋径直走去对面那小巷。
  巷子很窄,宽约一米五左右,两侧都是居民修得屋子墙面,两个人并排着走会有点挤。
  或许是两侧的墙面都修得有点高,把大部分光线都遮住的缘故,巷子里的光线有一些昏暗。
  付靳锋往里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只看到巷子左侧开了一户住户门,其他住户的门都是开到另一侧的巷子里,因为距离这条小巷大约十米的位置,还有条巷子,那条巷子挨着一条马路,光线比较足。
  付靳锋停在那个住户门前,门是闭着的。
  前两天高莉他们来这户人家做过调查,这户人家不在,今天也关着大门,像是没人在里面居住。
  付靳锋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伸手不急不缓地敲着房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有可能是两分钟,门后面传来笃笃笃的动静。
  很快木门打开,一个脸型干瘦,穿着一件灰色褂子,年纪大约四十岁的干瘦女人,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手里拄着一根陈旧的竹竿问:“谁啊?”
  “我是平章分局的公安,我姓付,附近出了一个案子,要对周围的邻居进行调查,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付靳锋意识到这位妇女是个盲人,从衣兜里掏出公安证明,放到她的手心里,让她摩挲着感受一下。
  女人摸到了他证件上的徽章,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问,“付公安,你找我调查什么呢?我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整天呆在屋里,哪都没去过。”
  “您认识吕佳莹吗?市一中初一一班的女学生。”付靳锋公事公办的问。
  “吕佳莹?这名字有点耳熟。”女人脸上带着困惑,想了很久道:“我记起来了,她是我女儿的小学同学,我女儿家里条件不好,吕佳莹经常会送我女儿一些她穿过得旧衣服,用过的一些纸笔,我跟我女儿都很感激她。”
  “哦?那您女儿现在在家吗?方便让她出来做个调查吗?”
  女人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声音苦涩道:“我女儿,在三年前去世了。”
  付靳锋楞了一下,默了几秒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请你节哀。”
  “不是你的错,付公安你无需跟我说对不起。”女人摇着头,眼里有泪花。
  “冒昧问一下,你女儿是怎么去世的?”付靳锋看出她的表情不对,低声询问。
  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絮絮叨叨道:“我眼睛看不见,做不了啥活儿,身体也不怎么好,就生了一个女儿,全靠我丈夫在矿场挖矿养我们母女。
  在我女儿十岁的那年,我丈夫嫌我们母女拉扯他的后腿,跟我闹了离婚,另外娶了个女人生孩子,我就带着我女儿住在我娘家,也就是我现在住得两间石屋子里,靠街道给我发一些粮食救助金,摸□□人做些手工活儿过日子。
  我女儿晶晶特别的聪明懂事,一放学回来就洗衣做饭,帮我干活,帮我照顾她瘫痪在床的姥姥,是街坊邻居都称赞的好孩子。
  可是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女儿去巷子尽头的公厕上厕所回来,挨着我睡,浑身直发抖。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我感觉到不对劲,一直安抚她的情绪,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又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上厕所的时候,有个叔叔趴在女厕门口的门缝里看她,那个公共厕所,晚上黑灯瞎火没个灯光照亮,也没有其他人在上厕所,她突然看到门缝底下有一只人脸在看她,吓得尖叫一声,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
  她在厕所里等了很久,想等那个人走了,她再走。
  我那时候在家里忙着给人家订扣子挣家用,没注意到她出去了多久。
  等她再次推开公厕的门走出去,那个看她的男人还站在门口。
  看她出来了,那个男人对她说:“小姑娘,你长得好漂亮啊,跟叔叔玩会儿好不好?”
  她吓得转头就跑,回来就吓得浑身发抖。
  我问她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没有?她说没有,但是她感觉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样貌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听过他的声音。
  再之后,我女儿吓得病倒在床,在床上躺了三天,发起高烧,我住着拐杖去附近的诊所给她开药回来,发现我女儿全身赤果,下身全是血,被人活活凌、辱死在床上,我的老母亲,也被活活打死在病床上......”
  女人说到这里,憋不住的放声大哭,“畜生啊!畜生啊!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趁我离开,害死了我的母亲,欺负死我的女儿......”
  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让付靳锋一下想起来,自己在三年前刚到榕市红星派出所,听到的惨案——盲女家中入室杀人案。
  当时离这条街道最近的双田派出所,接到一个盲女的报案,称自己十岁的女儿在家中被人奸杀,八十岁的老母亲也被活活打死,派出所的公安迅速去到了案发现场,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现场如这女人所说,小女孩赤身果体,下身全是血,脸上停留着惊恐害怕的表情,活活被欺、辱死。
  老人则瞪大了双眼,嘴里吐着泡沫,似乎有挣扎着要下床的迹象,被人从后面,用枕头活活捂死,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当时的双田派出所公安认为,凶手定然跟盲女一家有过什么矛盾,并且对方就住在附近,对她们一家的情况很了解,可能是熟人作案,怀恨在心,才会下如此毒手。
  因此一直围着盲女和她前夫亲朋好友等人际关系,还有附近的邻居调查线索,但遗憾的是,她的亲朋友好友都没有嫌疑,真凶直到现在也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