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才在院中走了几步,娮娮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破空之声,一支箭矢直直朝她飞来。
  娮娮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支箭逼近自己,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从侧面疾飞而来,精准地劈开了箭矢,堪堪救下了她。
  三位侍女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喊道:“护驾!”
  娮娮早已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瞬,宫墙外飞身跃入一抹玄色修长的身影,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在宫墙上迅速移动,直扑刺客的方向而去。
  嬴政稳稳落在娮娮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日光,娮娮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望着他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踏实感。
  “母后可有受伤?”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将娮娮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定秦剑,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惊险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娮娮怔怔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没、没有受伤。”
  “那就好。”嬴政收起长剑,目光转向宫墙方向。这时,赵殷从宫墙外飞身而来禀报道:“大王,刺客已死。”
  嬴政淡漠地挑了挑眉,“几个?是华阳宫的人么?”
  “一个,属下未来得及审问,刺客便自尽了。”赵殷如实答道。
  “一个?”嬴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转头对娮娮说道:“母后,日后出游需让侍卫随行护您周全。”
  娮娮此刻心有余悸,只能机械地点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不过,有寡人在,任何人都伤不了母后。”嬴政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寡人陪母后出宫转转如何?”
  娮娮一怔,本想拒绝。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她早已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嬴政已直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宫门外走去。
  宫门外,两匹骏马静静伫立,正是昆仑与追风。
  嬴政垂眸看向身旁的娮娮,“母后是想单独骑马,还是与寡人共乘一骑?”
  娮娮本就不会骑马,自然不敢独自骑乘,只得低声答道:“与政儿共乘一骑便好。”
  嬴政闻言唇角微扬,随即轻盈一跃翻身上马,他朝娮娮伸出手,掌心温热而有力。娮娮将手放在他的掌中,下一刻便被他轻轻一拽,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两人靠得极近,娮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那夜的酒香,而是一种清冽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骊山芳草的清香,悄然钻入她的鼻间。
  身后的嬴政同样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奶香般柔软。
  两日不闻这股味道,居然有些想念了。
  他轻轻一勒缰绳,对宫门口的赵殷和侍女们说道:“不必跟来。”随即,马匹起步,带着娮娮渐渐远离了宫门,朝着骊山的深处行去。
  途经宫墙外,嬴政冷眼扫过地上那具刺客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猛地一拽缰绳,马匹随即加速,朝着不远处的树林疾驰而去。
  娮娮本以为嬴政会带她去远处的草原散心,却没想到他突然转向,直奔树林深处。
  她正欲开口询问,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飞快闪过,那人的装束与方才的刺客如出一辙。
  居然还有第二个刺客?
  娮娮心头一紧,顿时明白过来——嬴政是故意带她来这片树林追捕刺客的。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嬴政已拔出定秦剑,剑锋直飞那名刺客。刺客躲避不及,被一剑刺中大.腿,惨叫着摔倒在地。
  下一瞬,娮娮只觉得后背一轻,嬴政已飞身下马,如猎豹般直扑刺客而去。
  刺客正欲咬破口中的毒药囊自尽,却被嬴政一把钳住下巴,力道之大,令他根本无法合上牙齿。
  嬴政死死扣住刺客的下颚,声音冷得像冰:“华阳宫的人也敢动我母后?谁给你们的胆子?那老妖婆吗?”
  刺客被他牢牢禁锢,既无法开口,也无法反抗,宛如一只待宰的蝼蚁,只是,嬴政并未打算从他口中套出什么。
  纵使他与赵姬关系不睦,也轮不到旁人对她行不轨之事。
  嬴政左手钳制着刺客,右手利落拔出插在他腿上的长剑,冷笑道:“不是想闭嘴吗?那寡人便成全你。”话音未落,剑锋已果断刺穿刺客的喉咙。
  不远处的娮娮震惊地捂住嘴巴,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
  嬴政嫌弃地用刺客的衣襟擦去剑上的口水和血迹,随后抬脚朝娮娮走来。
  娮娮心中慌乱,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甚至连一丝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嬴政瞥了她一眼,自然将她那副紧张惊讶又无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暗笑,这个傻瓜细作,经历了这么多次刺杀,居然还是这么胆小。
  尽管如此,他仍语气平静地说道:“母后不必担忧,这是方才趁机逃脱的刺客,不会再有人来害您了。”
  娮娮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回到咸阳,回到甘泉宫,甚至恨不得立刻回到现代。这里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还有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嬴政——若是他发现她并非他的母亲,会不会也像对待那刺客一样,一剑刺穿她的喉咙?
  娮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而嬴政已经飞身跃上马背,再次紧紧贴在她身后。
  马匹缓缓起步,朝着树林外行去。
  -
  回到咸阳已是深夜,夜色如墨,雨丝细密。
  嬴政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华阳宫的长廊上,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甚至连灯笼都没提。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恍若未觉。
  华阳宫的守卫见到他,皆是一惊,正要通报,却被他抬手制止。他径直走入殿中,靴底在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华阳太后正在梳妆,铜镜中映出嬴政的身影,她的手顿了顿,"政儿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祖母太后。"嬴政的声音很轻,却让殿中的烛火都为之一颤,"孙儿听说,您派人去骊宫探望母后了。"
  华阳太后的手缓缓放下玉梳,"赵姬身子不适,哀家派人去瞧瞧,也是应当的。"
  "是吗?"嬴政缓步上前,"可孙儿听说,那些人带着弓箭。"
  殿中一片死寂。
  华阳太后转过身,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君王,他的脸上虽还带着一丝稚气,眼神却冷得吓人。
  "政儿,你还小,有些事..."
  "祖母。"嬴政打断她的话,"您觉得孙儿还小吗?"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华阳太后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赵殷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那人正是华阳太后安插在赵姬身边的探子。
  "大王,人抓到了。"赵殷单膝跪地。
  嬴政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是淡淡道:"祖母,您说,该怎么处置?"
  华阳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站起身,"政儿,你这是..."
  "祖母。"嬴政的声音依然平静,"孙儿知道您想要什么。母后的性命,换您和楚系在朝堂上的支持,如何?"
  华阳太后死死盯着嬴政,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子。良久,她缓缓坐下,"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儿。"
  嬴政微微躬身,"祖母过奖了。"他转身离去,走到殿门时又停下脚步,"对了,这个人..."他看了眼地上的人,"就当做是孙儿送给祖母的礼物。"
  话音未落,赵殷已经手起刀落,鲜血溅在华阳太后的裙角上。
  嬴政走出华阳宫时雨已经停了,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16章
  翌日一早,章台宫内,肃穆庄严。
  嬴政端坐在王座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殿中的群臣,实则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这群心思复杂的朝臣,各怀鬼胎。
  嬴政的视线转而落在了一旁的娮娮身上,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前,脸上的神情相较于那些狡黠的朝臣显得尤为单纯,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傻气。
  "齐国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通报声,一袭浅衣的柔凝公主款款而入。
  "拜见秦王,拜见秦太后,拜见秦相邦。"柔凝公主微微欠身,声音清脆悦耳。
  嬴政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柔凝公主直视着嬴政的眼睛,毫不避让,"能为两国邦交尽一份力,是柔凝的荣幸。"
  嬴政走下台阶,来到柔凝公主面前,"公主果然深明大义。"他伸出手,示意公主入席。
  宴会开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听闻公主精通音律?"嬴政突然开口。
  柔凝公主放下酒杯,微微一笑,"略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