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下,本就不会打斗的林帛圩连“武器”也没了。
  顾不上那么多,他索性直接抱住男人的脚,“休想去抓我们的翘翘!我不会让你走的!”
  男人有些诧异,他也没想到林帛圩的最后杀招竟然是……耍赖?
  他试着挪动脚,把林帛圩甩开,可是林帛圩抱得死死的,脚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急着去把连翘抓回来的男人没了耐心,直接用另一只脚去踢他的脑袋、后背、大腿、肚子……
  用手里的钢管抽他……
  但林帛圩依然抱得死死的,坚决不放手。
  -
  跑上山的连翘沿着原路返回。
  当她靠近与李空山分别的地方时,蓦然发现李空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旁边的陈黑子则蹲在树桩前发笑。
  他在笑什么?笑终于解决了李空山吗?
  不好。
  连翘心慌意乱,迅速提脚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空山跑过去。
  等她跑近以后,才发现,李空山身上都是血,衣服被树枝划烂,衣衫染上血迹。
  在他旁边,还有一把鲜血淋漓的刀。
  “李空山!”
  连翘的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惶恐不安,无论她怎么喊李空山、怎么去晃他的手,李空山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醒来。
  “你对他做什么了!”
  连翘的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她一直以为,从清流镇逃离出来的女孩已经变得很坚强,可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不是的。
  在面对自己所在乎的人时,没有人能做到铁石心肠,薄情寡义。
  她的眼泪是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对李空山似乎会彻底离开自己的害怕,也感到惊讶和意外。
  “陈黑子!李空山以前好歹也拿你当长辈看过!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他以前那么敬重你,你连他也下死手,你还是人吗!”
  蹲在树下的陈黑子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悲痛里,耳边总是还回响着录音里自己女儿的声音。
  直到听见连翘这番悲痛吼出的话,他才僵硬地抬起头看连翘。
  他冷笑一下,无动于衷,“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都被蛇咬了,我再多杀他一个,多背负一条人命,又不是件难事。”
  “你无耻!”
  连翘低下头,重新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空山,悲痛出声,“李空山,你醒醒,你醒一醒好不好?”她忐忑地环顾李空山身上被刀划出的大大小小伤口,“你别吓我……”
  这一刻,她承认,她是真的害怕了,原来全世界崩塌的感受,是这样的。
  “李空山……”
  连翘去触碰他脸颊的手在颤抖,眼睫毛被泪水打湿,黏成一簇,她的哭声不断,泪流也不止。
  “你没有事的对不对?你快醒来,你别吓我……我错了李空山,我后悔了……”
  她低下头,眼泪啪嗒落在他的下巴,浸润伤口上快要干泽的血迹,“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该还像当初一样,又一次把你扔下不管,李空山,你快醒来好不好,我后悔了。我承认,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假的,那些话都在骗你,能再遇到你,我没有不开心,一点不开心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不开心不乐意……”
  眼泪汹涌,不停止地夺眶而出,往下流,连翘的情绪愈发失控,泪水也朦胧她的双眼。
  “李空山,你不要留我一个人……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讲,好多小秘密没有告诉你……李空山,我都还没告诉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你都没有听到,你不能有事……”
  她低下了头,重如千斤的悲痛情绪将她的心弦压垮,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落地时铿锵有力,却串联不起她一声不吭离开了他之后的点点滴滴。
  哭声回荡在高大的白杨树林里。
  停在枝头的鸟雀听闻悲伤,振翅远走。
  坐在树下像个死人的陈黑子一动不动,对这边的动静置之不理,好似他已经被这个世界剔除名籍。
  “李空山……”
  无论连翘怎么喊他的名字,他依然没有反应。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手在李空山鼻尖前感受不到呼吸。
  她哄骗自己,李空山不可能有事,更不可能离开她。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这样轻易离开。
  连翘的手捧住李空山冰凉的右脸,眼泪浸湿她的脸颊,她泪眼婆娑,声音嘶哑,“李空山……你快醒来好不好,醒来听我说故事,醒来带我去我们都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海吗?
  那天夜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李空山……几年前我离开你,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可是从此以后的连翘不会再想要再离开你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李空山,我们很快就能有属于我们的生活,这是我想要的,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
  泪水朦胧连翘的眼睛,她低下头,悲伤不能自已,悲痛得身子颤抖。
  一阵风缓缓吹过,带来独属于竹海的清凉,躺在地上的少年指尖微微一动。
  下一秒,他忽然睁开眼睛,闪亮的眸子充满期待看她。
  “真的呀?你没骗我?”
  他的眼里满是惊喜和期待。
  连翘的哭声忽然停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去看他。
  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
  “李空山!”
  连翘泪眼汪汪盯着他,难以置信,委屈,难过,又惊喜。
  这一刻,连翘什么都不想说。
  前一秒的她还在绝望的世界里,被悲痛所吞噬,下一秒,因李空山的醒来,她的世界忽然有光亮照进来,不再死气沉沉、黯淡。
  二话不说,她扑进李空山的怀里,抱住他。
  她是那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失去他,害怕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无法看到他眼里只有自己。
  李空山身体僵住,有些诧异,下一秒,他又笑了。
  一切,他都懂了。
  “好了,尧尧,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忘了,我李空山可是命硬得很。”
  他轻轻地用手去拍她的后背,想要通过这样的触碰,告诉她——他还在,就在他眼前,就在她身边。
  “再说了,当初可是你说的,我的命,值一个连翘,你没让我去死,我怎么敢就这样死了。”
  连翘的眼泪再一次汹涌,夺眶而出,他的若无其事的背后,是连翘既悲痛又愧疚的情绪。
  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也记了这么久。
  她做了那么多无意间伤害他的事,他还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珍惜,视如珍宝,一如从前。
  这样的李空山,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欺骗他呢。
  连翘紧紧抱住李空山,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声音里还有啜泣声,“李空山,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我们以后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不能离开我,我也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好。”
  他感受到颈窝处一片湿润,她的眼泪温热,却又令他心疼。
  这一次,李空山相信连翘说的一定是真的,他相信,愿意紧紧抱住他的连翘说的话里,唯独这句绝对不会骗他。
  情绪平定些许后,连翘意识到什么,低头去看他侧腰处被血染红的衣角,“我是不是把你伤口弄疼了?”
  “没有。”
  李空山死皮赖脸凑上去,又把她重新抱进自己怀里,“我还想要你再多抱我一会。”
  连翘还有所担心,她从李空山怀里离开,一脸担忧,目光落在地面上的那把刀上,“你有没有事?他是不是拿刀捅你了?”
  连翘倏忽站起,说什么也要扶李空山起来,声音焦急,“你快跟我一起下山,我们去医院。”
  李空山难得见到她这幅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不由一笑,出声解释,“尧尧,我真没事,衣服上有血,是因为昨天腰上的伤口刚刚裂开了,至于刀上有血,”
  他看向对面不远处树下的陈黑子,“是他自己捅自己。”
  连翘明白,李空山刚才故意装死,就是为了故意引她袒露自己的心意,说心里话,但她不明白陈黑子为什么要自杀。
  李空山从地上站起,捡起自己的刀,放进手臂绑着的黑色小口袋里,揽住连翘的肩。
  “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死得这么轻松,他手上沾满的血,他背负的一条条人命,自有法律制裁他。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树下的陈黑子一动不动,征征盯着脚下,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别人说得对。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穿着警服的一名警察率先发现几人的踪迹,指着这边。
  “他们在那儿——”
  孙阚平闻言,即刻带人朝李空山和连翘这边赶来。
  李空山抬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孙阚平望一蹶不振像个死人蜷缩着的陈黑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