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脚下传来低声呼唤:“董只只,是你吗?”
  董只只愣了下,低头细瞧,一团黑色东西,蜷缩在地上,把他翻转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尖叫:“老板,你咋睡这?”
  她蹲下来揉了揉莫少楷左肩:“手臂能动吗?”
  董只只差点一脚把自己老板踢残废。
  他要是缺胳膊断腿,这份工作就黄了。
  莫少楷被无端踢了一脚,疼痛驱散酒意,清醒了几分,盘腿坐在台阶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领带歪歪斜斜,挂在后肩,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地产大亨判若两人。
  董只只在他身边坐下,拉开拉环,呷了口冰凉的啤酒,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权利大,压力也大,正常。眼睛一闭,啥也不去想,第二天醒来,干就是了。”
  莫少楷拿了罐啤酒,“噗滋”一声,泡沫飞溅,在董只只啤酒罐碰了碰,大吼一声:“你说得对!干!”
  她抖抖身上酒渍,笑了笑,仰头一咕噜,把一罐啤酒喝得精光。
  鼎之受到不公待遇,董只只心里憋屈,去私人影院开房发泄,好在有陈嘉弼陪伴。
  可莫少楷呢?在董只只印象里,他总是独来独往,没见过他在青岛,有什么聊得来的朋友。
  若非要说出一个,非董只只莫属。
  坐下陪陪他,当是感谢他提供收入不菲的工作机会。
  “其实我是莫家养子。”董只只托着下巴,抬头仰望星空发呆,莫少楷在旁冷不丁冒出一句。
  董只只没接茬,当没听见。
  老板倾诉秘密,装聋作哑比较好。
  莫少楷似乎从董只只身上找到宣泄口,边喝边诉苦:“我装得好辛苦!”
  然而把空罐子往路中间丢,大喝一声:“去他妈的莫总!”
  董只只不清楚他在骂自己,还是骂他老爹,乱丢垃圾可不好,她跑出去把啤酒罐捡回来。
  刚坐下,被莫少楷揪住领子使劲摇晃:“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她不和醉汉计较,被勒得咳了几下,拍他手背。
  半醉半醒的莫少楷,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鲁莽,松开手,道了声对不起。
  而后他开始发牢骚:“在下属面前装大老板派头,其实是自卑,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你知道吗,董只只。看到你一副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我好羡慕。我多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是我不能,不能!”
  莫少楷摇头晃脑,把啤酒洒得到处都是,胸口的白衬衫里隐隐透出厚实的胸肌。
  老板的秘密,知道越多,死得越惨。
  董只只不想听,可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不听也不行。
  “好啦!好啦!”她摸出纸巾,在白衬衫上擦拭,规劝道,“生活都不容易,你们有钱人的事,我不懂。我没你想的这么多,我睁开眼就想挣钱,家里有两个弟弟要养,没空瞎想。不去想,就没这么多烦恼。”
  董只只采取鸵鸟策略,每次与陈嘉弼碰面,都提心吊胆,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一味躲避和忍让。
  等他一走,不再去想,又是快快乐乐的一天。
  骤然间,手腕被莫少楷握住,后腰隔着衣裳感到一阵凉意,董只只往回收,力气不及他,喊了声:“你醉啦!我是董只只。要搞女人是不是?前面左拐,直走两百米,有个小胡同,那里有一排按摩房,我带你去。那边模子也正,一个个精壮得很,要不一起?我请你。”
  看他嘴唇哆嗦,董只只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故意把自己说得不堪,打消对方念头。
  小路拐角死胡同里,确实有好几家按摩店,董只只没去过,有没有男模,她更无从知晓,纯粹在那虚张声势。
  “不!”莫少楷把她掌心贴在胸前,“我喜欢你,我只想要你,我比男模身材好,你可以摸摸看。”
  这他妈的还耍流氓了!
  董只只火气上来,像拔河那样,抽回手臂,顺势蹬在他肚子上。
  莫少楷仰头倒在地上,后背*撞在台阶上,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这可把董只只吓坏了,殴打老板,明儿等他醒来,还不得开除。
  她上前揉揉他后背,问有没有受伤。
  莫少楷像一摊烂泥,躺在地上,摇摇头,也不说话。
  把他丢路边,黑咕隆咚,万一给车轧了,到头来她要被追责,满大街商铺都是摄像头。
  董只只坐在地上喘气,打电话给王佳佳,她是专门负责善后的。
  刚摸出手机,陈嘉弼打过来。
  董只只没好气地问:“最近好点没?你下次能不能换个时间,别老三更半夜来汇报。”
  那日淋雨后,陈嘉弼得了肺炎,住院两礼拜。
  按医生说法,部分人打了新冠疫苗,抵抗力会变差,让她多关心弟弟身体健康,定期复查。
  董只只规定他每周可以通一次电话,汇报身体状况。
  可陈嘉弼倒好,这一汇报,就是三个月。
  陈嘉弼听到呼呼风声:“姐,你在外头?”
  董只只偏头望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老板:“嗯,找全哥喝酒呢!刚撤,你身体怎么样?”
  其实他壮得跟头牛,出院当天下午,就去参加体育考试,百米成绩十二秒七三。
  一旦病愈,以姐姐的性子,肯定不会再频繁与他联系。
  陈嘉弼装病,只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聊两句。
  弟弟有所收敛,董只只逐渐放下介怀,有事没事跟他瞎聊几句,关心下他的学业。
  卡在半夜打过去,是因为他知道董只只没这么早睡,得知转岗去售楼处,仍心存顾虑,夜里查岗,看看有没有他担忧的情况发生。
  边上有个醉鬼,董只只没空和弟弟打哈哈,叮嘱他注意身体,落下的功课慢慢补,别又熬夜折腾出什么病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莫少楷仰天大笑,笑得很大声:“你弟对你真好,要是我有这么个贴心弟弟,该有多好。”
  拉倒吧!
  董只只宁愿没他这个弟弟,当初就不该心软,把他从工地捡回来。
  王佳佳电话忙音,估计开启免打扰模式,董只只只好把莫少楷拽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中山路上有四家酒店,都不远,斜对面就有一家经济型的连锁酒店。
  董只只天天在这条路上溜达,又爱跟人侃大山,整条街做生意的,从老板到员工,全认识她。
  贸然带他去开房,撞见熟人免不了尴尬,决定暂时让他在小破屋里将就一晚。
  先稳住老板,以免他记仇,真把她给开了。
  鼎之不在,两张三尺松木床拼在一起。董只只用尽最后力气,把他往床上甩。这家伙看着不壮,一身肌肉,藏在西装里,比猪还沉。
  在毫无征兆下,莫少楷抓住她臂膀,把董只只带进怀里。
  她的面颊贴在男人胸膛,回弹一下,惯性使然,又贴上去。
  这身材,比上次在韩国碰到的跆拳道黑带还壮实。
  绝对是极品!
  莫少楷双臂箍在她后背,董只只动弹不得。
  他闭着眼,似醉似醒,口中喃喃:“董只只,跟了我,好不好?”
  头发被压住,董只只偏着头,趴在他胸口,头顶喷出湿热的潮气,吹得她头皮酥麻,咬牙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没钱,没文化,年纪又大,哪里吸引你?”
  “你浑身是优点,哪都吸引我。”莫少楷牢牢钳住,翻了个身,压下一团黑影,“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简单,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顾忌,没那么多小心思,我喜欢你这样的直接。”
  她还是有小心思的,谁知道他明天醒来,还记不记得,昨晚被踹了好几脚。万一打击报复,赚钱路子就断了。
  但她现在没法集中注意力想这些,抵得有点她肚子疼。
  自从被萝卜坑恶心到,董只只快有三年没碰过男人。
  她又抛不开羞耻心,像梁晓那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憋了许久,难受得紧,被突入袭来的荷尔蒙冲上头,酒精在脑中迅速发散,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银辉洒在身上男人的半张侧脸,峻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明亮的眸子,尤其是那对杏眼,优雅沉稳,格外撩人。
  董只只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莫少楷,发现在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下,隐藏着一股狂野。
  这种狂野与他的面容完全不符,体现在他的动作上,手臂精壮有力,牢牢锁住董只只两只手腕,腰腹很有力道,顶得她有股蠢蠢欲动的压迫感。
  既想抗拒粗鲁,又期盼征服的沉沦。
  他的粗暴,显然不止于此。
  董只只内心挣扎之际,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一声帛裂声让她感到空气稀薄,凉飕飕。
  衬衫扣子,滚落在床边,嘀嗒声优柔绵长,没来由的冲动,油然升起。
  “干!”董只只嘴里蹦出一个响亮的字,铆足劲,使劲往右边滚,翻身坐起,撕开半湿朦胧,“是你先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