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质连生抬眼看去,眉头很快的皱了起来。
  彼时隋牧走到质连生的身边,一同倚靠的桌边。
  质连生在银幕上见到自己的昔日录像,二十岁的质连生站在光影聚集的舞台上,踮起脚,高抬腿,跳着一支现代舞。
  二十岁的质连生优雅健康,穿着一身翩逸的黑衣在舞台上跳跃舞动,用修长有力的肢体语言诉说着挣扎与爱恋。
  唯一的光束永远会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发着淡雅的光,神圣肃穆。
  质连生静静的看了一会,质连生记得这支舞,源自于学生时代的联欢晚会,是质连生特意为周本进跳的,在录像之外,周本进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质连生知道当时会录像保存,他没有看过,而这段录像在六年后由隋牧展现在质连生面前。
  隋牧看着现实世界里二十六岁的质连生,平静苍白,隋牧对质连生说:“在婚礼上,给我跳一支舞。”
  质连生的目光从银幕布上移到隋牧身上,他简短的回应:“没有办法跳。”
  隋牧没有因为不能满足要求而生气,他不再看向现实世界里的质连生,他看向银幕里的质连生,在舞蹈结束后,他将投影关闭。
  隋牧说:“很遗憾你不能为我跳。”
  隋牧执着于跳舞的问题,他又对质连生说:“我了解过你的一些事,你从去到质家之后就一直学习舞蹈,却没有过正式的演出。传闻你经常在周本进面前跳,甚至在你二十岁时你在舞台上众目睽睽下跳舞向周本进示爱。你学习舞蹈但并不将它发展为职业并且不会轻易展示,似乎只有取悦于周本进一个作用,你是只给周本进跳吗?”
  质连生对往事的提及没有多大的感触,他体贴的为隋牧补充了一点细节:“我不是在去到质家后才学习舞蹈,我生母喜欢跳舞并是第五区某个舞团的成员,在我去到质家之前,我生母在世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教授我一些舞蹈基础。”
  “去到质家后,我主动向养母提出学习舞蹈,因为我认为舞蹈是我与生母的一种关联,我不想就此丢弃曾经的传授,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在他人面前展现这项技能。”
  “我跳给周本进确实是在取悦他,我和周本进最初是很平常的同学关系,我父亲急切的希望我能与周本进交好,从而让他搭上周家,好让质家扶摇直上,他让我在周本进面前尽量展现自己获得关注,我只是在完成父亲的要求。”
  “与周本进交好并不困难,甚至都没在他面前跳舞,他就主动关注于我。”质连生说,“周本进护短,他认为质家对我缺乏爱意,他给质诺制药利益的前提是我能够获利,正是因为此,我早早在质诺制药中担任重要职位。”
  隋牧看见质连生得意的笑了下,随后又听见质连生说:“二十岁时的那支舞并非是我在向他示爱,而是舞蹈由他编造,仅仅是在共同完成作品。如果说是为谁跳过舞,他是除我母亲外第二个人。”
  隋牧评价说:“听起来倒是情深义重。”
  质连生对隋牧的评价不作回应,或许是因为说起曾经的事,质连生的精神变得敏锐起来,质连生看向隋牧。
  他轻浮的靠近隋牧,胳膊搂在隋牧的后腰之上,问隋牧:“为什么想要我跳舞?”
  “只是觉得你跳的好看。”隋牧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极近的质连生,从注视质连生的眼睛,到低垂着眼注视质连生缺少血色的嘴唇。
  隋牧的手掌扶在质连生的左肩膀上,贴着薄薄一层线衣,缓缓向下移动,停在质连生的左胸膛之上,将质连生和自己之间的距离隔开了一点,手掌感受到质连生有些高的体温,以及胸膛下均速跳动的心脏。
  隋牧说:“那一年的联欢晚会我也在场,我在读大一。”
  隋牧声音低沉,漫不经心的讲着曾经:“我在十九岁的秋天从第三区来到第一区,那是我第一次进入第一区,第一区的繁华让我充满艳羡,那种状态从秋维持到冬,联欢晚会前的一段时间,我对第一区的繁华有了一些疲惫感,高楼大厦林立,能看到的天空实在太少。”
  “联欢晚会上,我坐在观众席上昏昏欲睡,在你出现时,观众有些骚动,我抬起头看向舞台,因为离得些远,看不清你的脸,只能看到你舞动的身体,脑子里只有漂亮两个字,我在那个时候意识到第一区的人远远比第一区的景致有趣的多。”
  质连生对隋牧的话兴致缺缺:“嗯。”
  隋牧没有再说话,他的手掌从质连生的胸膛上离开,放到质连生的腰肢上,虚虚的拢着。
  质连生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不再与隋牧要贴不贴,而是将自己整个上身的重量压在隋牧的身体上,下巴也放在隋牧的肩膀上。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质连生微微侧着头看了一会。
  隋牧却突然问:“你要为周本进守身吗?”
  质连生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因为质连生的身体贴着隋牧的身体,隋牧能够感受到质连生因为发笑而颤动的呼吸。
  质连生只笑了一会就不再笑了:“没有守身的打算。”
  质连生不再趴伏在隋牧的身上,在他站直身体后,隋牧虚拢着质连生腰的手也放了开来。质连生离得与隋牧远了一些,质连生注视着隋牧的眼睛,隋牧的眼里似乎有对情的渴望,也或许是别的东西,质连生无法确定。
  质连生说:“如果你想和我上床,你大可以直白的告诉我,不必提周本进。”
  隋牧轻声笑了下,离开了质连生的身边,在投影仪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对质连生说:“这只是践行你对我的建议,和你结婚登记那天,你告诉我要对死去的人尊重。”
  质连生皱了皱眉,他不太想与隋牧计较反复提出周本进,却又无法做到心平气和,毕竟周本进占据了质连生的生命里十多年的时间。
  周本进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周家在二十年前用药物试验害死他的母亲,这与周本进的关系可大可小,在二十年前,周本进也是一个孩子。
  周本进在周家这个大染缸里未能成为独树一帜的清明人,他继承了家族的黑色产业链,成为了周家药企的掌权人以及禁药的推动者。质连生冷眼看着周本进在罪恶里越走越深,与母亲的死亡关联越来越大。
  质连生有时候会很矛盾,质连生能够感受到周本进是真的爱他,而质连生也是真正的恨他。周本进在因为恶行付出代价时,质连生感觉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
  质连生时时会想起周本进常常说的一句话,“质连生,你和我,永远不能分离”。
  这句话在今天仍然适用,连与法定伴侣调情,法定伴侣都要问是他否要为周本进守身,很讽刺的事情,质连生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者,却也是周本进的公认的身边人。
  质连生脑袋有些抽痛,周本进是质连生不愿提及也摆脱不掉的人,他对隋牧说:“你要是真想尊重死去的人,你就不该结婚,抱着你爱人的照片过一辈子是对他最大的缅怀尊重。”
  质连生见隋牧脸色难看起来,他不愿与隋牧起冲突,却还是气恼,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将门摔的发出震耳的声响。
  第6章
  质连生与隋牧相处不太愉快,少数的几次交流总是以谈崩收场,好在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各自需要都在忙自己的事。
  质连生在婚礼前的时间尤为的忙,常常一连多天不回与隋牧共同的住处。质连生奔波于各个区的贫民窟或者受自然灾受害地区,拿着大把的钱和物资捐赠。
  质连生倒不是纯纯的钱多散发好心,每每出现捐赠地方必定会被录下视频或者拍下照片发布网络,很多模糊不清,发布者自称是灾区或者贫民区人民。
  隋牧在浏览新闻的时候,会看到几篇公益慈善的新闻中有关于质连生的小篇幅报道,偶尔附上一张质连生亲自进行捐赠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质连生穿着质朴,眼神怜悯,表情温和却显露出一股悲伤,加之质连生身上的病气以及苍白,很容易让人莫名觉得质连生在与悲惨受捐赠者共情。
  见过质连生冷漠眼神的隋牧走神片刻,他知道这是质连生的一种洗白手段,但又忍不住会想,质连生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否会有几分真情在。
  虽然两人见不到面,但婚礼准备仍在稳步进行。婚礼最终确认在冬初举行,质连生在看到隋牧发送过来的日期安排后,将婚礼当天的事项后移。
  质连生是在婚礼当日的凌晨回到第一区,家中客厅的灯亮着,质连生在玄关处放下行李箱,一步也不愿意多走,就近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质连生连轴转多日,疲惫不堪,连带着在第一区修养多日脚踝又有点隐隐作痛。质连生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想休息,闭着眼睛耳朵嗡鸣。
  质连生连隋牧什么时候从主卧中走出坐在他的对面都不知道。在嗡鸣声中,质连生听到隋牧的声音,隋牧喊他的名字说:“质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