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来开门的是农场雇佣的老人,问隋牧:“什么事?”
  隋牧的视线先是看向农场里边,农作物在夏天正是生长的时候,农场被繁盛的植物弄的很有生机,动物们也很活跃,还有几个正围在一起歇息的中老年人,却没有见到质连生。
  隋牧看向老人:“你好,我找质连生。”
  老人很亲切的称呼质连生为“小质”,他说:“找小质呀,很不巧他不在,他去了镇上举办的葡萄酒节,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先进来等等吧。”
  隋牧将行李箱放到了农场内,人却没有在农场等待,他问了地址,导航去了举办葡萄酒节的地方。
  是镇中心一个空旷的地方,放着热情的音乐,十几个折叠遮阳棚连在一起,遮阳棚下摆放了几十多张长桌,长桌上放着农户自己酿的葡萄酒和很多纸杯。
  来参加葡萄酒节的人很多,在茫茫的人群里看到质连生却很容易,质连生穿着白色长袖t恤以及橙色的工装裤,同色系的工装外套系在腰间,橙色扎眼加上质连生身形高挑,扫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质连生正在低头伸手拿放在桌子上盛满葡萄酒的纸杯,隋牧走到遮阳的地方看着质连生,没有去打扰他。
  质连生没有喝多少葡萄酒,在转身的瞬间眼神扫过隋牧的身影时,质连生的身体就停了下来,他愣了几秒钟,手里的纸杯放到桌子上,向隋牧走去。
  因为不太能确认,质连生走得有点缓慢,等到走近了,能够看清隋牧的脸时,才完完全全确认是隋牧。
  没确认时犹豫,确认后也有点犹豫,行走依旧缓慢,隋牧大步走了过来,手掌握住质连生的小臂,将质连生拽到自己怀里,手臂紧紧搂着质连生的腰。
  质连生的下巴抵在隋牧的肩膀上,问隋牧:“怎么来了?”
  隋牧说:“有些想你,就给自己休了一段时间假来见你。”
  质连生笑了下:“你这样说话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质连生的手拍了一下隋牧的胳膊,让隋牧松开揽着自己的手臂,在隋牧松开后,质连生拉着隋牧的手腕,往农场的方向走去。
  质连生一边走一边问隋牧:“休假几天?”
  隋牧说:“两周。”
  质连生说:“这么长?”
  “想和你多待一段时间。”隋牧说,“你不不去第一区,我等的有些着急,总要来第五区待的时间长一点。”
  隋牧的话像是控诉,质连生解释说:“我做农场需要养殖农作物,养动物,你知道的,春天,夏天都是农作物的关键期,动物们也在生长繁衍,过段时间,母羊会生产小羊,对农场来说很关键,需要有人在。”
  “我知道了。”隋牧笑了下,“你这样说,一年到尾都是关键期。”
  隋牧又说:“不是不想见我就好。”
  质连生没有说话,其实是他一直没有做好见隋牧的准备。
  回到农场的铁门前,质连生推开门,守门的大黄狗一边看向质连生,尾巴摇的飞起,一边对着质连生身旁边的隋牧吠叫,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因为大黄狗的叫声和动作太引人瞩目,质连生和隋牧对视的眼睛都垂了下去,看向了大黄狗。
  质连生的手掌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大黄狗的叫声小了点,脑袋在质连生的手心里蹭。
  质连生又看向微微皱眉的隋牧,对他说:“进来吧,它蛮乖的,只是对陌生人凶,过几天对你熟悉点了,就不凶你了。”
  去到农场的小屋,小屋内有闲聊休息的老人们。老人再度见到隋牧,热情的与隋牧打招呼后询问质连生:“小质,他是你的朋友吗?”
  质连生告诉他说:“我的爱人。”
  老人对质连生突然出现的爱人感到好奇,问隋牧说:“有结婚吗?”
  隋牧说:“有。”
  老人又问:“你和小质什么时候结的婚?”
  隋牧说:“很久了。”
  老人惊讶的问:“怎么不生活在一起?”
  质连生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笑着说:“他在第一区有一份工作,薪水不错,我在第五区需要经营农场,所以分开居住了。”
  质连生不想多说谎话,拉起隋牧的手向外走去,嘱咐不要忘记给动物们喂食后,与老人们告别。
  走到小屋子外,质连生也没有放手,他拉着隋牧向农场外走去。
  隋牧垂目看着质连生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手的皮肤很白,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腕骨上戴着莹白的和田玉手串,阳光下,相得益彰。
  很好看的一只手,已经很久没有握到过了。这样想着,隋牧挣开质连生拉着他的手,反手和质连生十指相握。
  质连生垂头看了一眼,没讲什么,顺从的让隋牧握着。
  回到质连生租住的房子里,质连生带着隋牧简单的参观了一下房子。
  房子是一室两厅八十平的房子,看起来有些岁月了,木质地板有磨损的痕迹,但房子里有着淡淡的玫瑰信息素,全然是质连生的气味,隋牧感到满意。
  去到卧室里,质连生将衣柜整理出一半的空间,让隋牧放他的衣服。
  质连生转过身发现隋牧在看着他,身边的行李箱都没有放倒打开。质连生说:“你看我做什……”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隋牧拥住亲吻。
  隋牧开始亲吻的很轻,在被质连生回吻后,亲吻变得重起来。
  原本的收拾衣物变成了亲吻,亲吻到呼吸频率变得很快,心脏也砰砰跳动。
  好像在亲吻拥抱后,曾经的悸动突然落在了实处。
  亲吻结束,隋牧看了一会质连生红润的唇后,俯下身开始收拾行李箱。
  质连生倚靠在衣柜边看着隋牧将衣服一件件的挂在衣柜里,隋牧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拉上衣柜门,侧身看向质连生,他说:“在来这里之前,我去过第九区,去到你接受治疗的那家私人医院,接待我的医生叫做李白泽,他说是你的朋友,他带我去到了你曾经住过的病房。”
  “他和我说,你病重的那一年很安静,不怎么和人说话,和他说的话最多,你总是和他反复提及你的母亲和姐姐,他说那是你想要找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隋牧的声音很沉:“李白泽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想到,我们结婚后,你也和我说过关于你母亲和姐姐的话,很抱歉没能好好回应你。”
  “李白泽说,那一年你最想要的是有个人能够陪陪你,但是直到你出院,都没有人陪着你。”隋牧轻声问质连生:“会很失望吗?”
  质连生的眉头微微蹙起,要忘记的事被提起,好像又能感受到曾经的失望。质连生说:“会。”
  那一年里,质连生真的很想有个人来陪着他,在第九区寂静的风雪里,质连生忍受伤痛的同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独,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在医院里清醒的那一天,质连生很想见到救他一命的肖爱清,曾经千万次想象中相见的欣喜实化到现实中,连身体的疼痛都被欣喜减少,但肖爱清没有出现,等了很多天都没能见到,情绪很快就低落。
  因为在等待中意识到早已与至亲无形中出现严重隔阂,精神很痛苦,虚弱疼痛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大脑为了保护自己,在某一天醒来后忘记了见到过肖爱清这件事。
  一个人在治疗的过程很难熬,忘掉肖爱清的他也还是总产生想要人陪着的念头。
  质连生受伤的消息是有转递给质巡和姜温,质连生也有期待过,睡醒之后见到姜温,甚至于质巡。
  那一年里的很多时候,质连生想,如果质巡真的能够出现,他就不想恨他了。
  日复一日,谁都没有出现。
  出院的那一天,他背着盛满药物的背包,站在医院前,被寒风吹得黑发凌乱,额前发丝挡住迷惘的眼睛,他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第九区的那两年里,质连生好像真的因为在医院里感受到的孤独而越来越扭曲起来,将对周本进和黎广的情谊和恨混淆的更严重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他们连死掉都想着他,总归是被惦念着。
  这样的想法有些变态,但也实打实的出现了,想要消灭掉这样的想法,却很困难。
  他对别人有防备心,却也想让别人靠近点。对后来出现的别有用心的不会好好对待他的隋牧,因为隋牧为他挡了枪流了血,就不计前嫌,感觉到爱,对以后的冲突纠葛也选择宽宏大量。
  质连生看着隋牧的眼睛,心痛的眼神,很意外的眼神,曾经将自己说得可怜时,想要看到的眼神在现在出现,没有得逞的快意,却心软的厉害,质连生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隋牧问:“现在还会感到失望吗?”
  好像在失望,又好像没在失望,好像已经习惯失望。
  质连生对隋牧笑了笑,说:“我心如铁。”
  质连生靠近隋牧,他手臂揽着隋牧的脖颈,又去亲吻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