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从未见过闻岸潮这样平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闻兆又道:“你小时候和岸潮关系挺铁吧?”
  游辞只能点头道:“是。”
  他竟为这个回答感到害羞,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就是了。
  闻兆一拍大腿,十分满意:“那就对了!兄弟如手足,一家人嘛!”
  他一边说,一边掸了掸烟灰,仿佛在谈一笔天经地义的生意:“这样吧,我先给你投点本钱,你带着岸潮,把他的网吧生意盘大一点,顺带还能学学怎么真正赚钱。金融这行,你不实践,怎么知道那些理论有用没用?这叫强强联合!”
  游辞想要开口拒绝,但闻兆道:“别急着回绝啊!我这人讲究实际。到时候,赚多少你们看着分,叔一分不要,就当给你们铺路了。”
  真是为难我!游辞憋红了脸。闻岸潮这时开口:“爸,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网吧已经够我折腾了。再说,游辞是教书育人的,这种事不适合他。要不,我帮您联系几个做生意的朋友?他们可能更需要资金支持。”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火气。游辞不禁开始思考,什么事儿才能让他的情绪有起伏呢?
  闻兆仿佛听不见般,继续热情道:“听叔的没错!金融这行,动脑子是其次,得会看人,看市场。你帮着岸潮,先把他那网吧做大点,咱们一家人一起……”
  游辞“呃”着,心想,你不要过来啊!
  闻岸潮低头拨了拨桌上的碗筷,像是在整理餐桌,又仿佛有些走神。
  救救我!游辞看他。
  闻岸潮与他对视一眼,打断父亲:“您今天带的烟和上次的不一样吧?换牌子了?”
  他的话转得毫无预兆,闻兆被弄得一愣。借着这个空隙,闻岸潮对游辞道:“吃饱了就走吧。”
  闻岸潮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游辞见状,也跟着站起来,却在转身前停顿了一下,轻声对闻兆道:“叔叔,我们先走了。”
  闻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没能忍住低低骂了一句:“臭小子!”
  手里的烟燃到尽头,烫了指尖才猛地一缩。
  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红包,忽然低声笑了笑,笑得比刚才还要响,却压不住那一点沙哑。
  闻兆仰靠在沙发上,抬头盯着灯光,仿佛没事人一样嘟囔:“狼崽子……”
  游辞跟着狼崽子离开。
  他插着兜,装作怎样都无所谓的态度。其实眼神一直在找安全的地方降落。
  不会要提刚刚那个话茬吧?
  游辞想着,就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
  罪魁祸首居然还主动找他:在?
  游辞:不在。
  齐天:要打电话喷我吗?
  游辞:你很屌啊!
  齐天:就酱紫~
  游辞:我在骂你。
  齐天:至于吗。
  游辞要气死了,噼里啪啦打一堆字过去。
  齐天:怎么忽然这么生气了。
  这时候,他感受到一个视线。
  游辞猛然发觉已经站在路边了,闻岸潮对他说:“我叫了车。”
  没什么表情的那种。
  他生气了?他没道理生气。他又不知道齐天说的是谁。游辞就这么忐忑地安慰着自己,“唔”了声。
  闻岸潮告诉他车牌号,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等等!游辞在心里喊,你不走?你——
  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就这么瞪着闻岸潮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
  失落在心底蔓延开。
  为什么有的时候这么冷漠?
  他放空着目光,视线徐徐下降,落在发亮的屏幕上。
  齐天:大妈。
  游辞爆发了。
  他一个电话过去,怒道:“你傻逼吧?”
  齐天:“唉,打吗?”
  游辞彻底炸了:“你又来了——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跟个人机一样??”
  齐天:“好吧。”
  和他生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但游辞每次还是控制不住。
  他忽然想起上次被气到炸的体验:那次是在游戏里,队友故意恶心他,禁掉了他预选的英雄,看见他和齐天的关系是“基友”,于是顺带一起恶心齐天。游辞直接追着那两个队友演了一整局,而齐天却好好地打完了游戏。
  游戏结束后,游辞被举报成功,系统罚了他一大堆分。
  气得他一转眼就把齐天拉黑了。
  齐天用小号给他发消息:?
  艹。
  同样的火气在胸口炸开,游辞骤然拔高声音:“我他妈说过多少次了?跟你说别开这种玩笑!你还骗我说要道歉,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你那乱七八糟的语音直接放到当事人耳朵里,知道我有多尴尬吗?!
  电话那头,齐天的语气弱了几分,却还是那种闷闷的调子,听上去真的不擅长处理矛盾:“行吧……”
  “行吧!”游辞也学他,转而一腔怒火地挂了电话。
  那之后的每天,中国时间下午六点,也就是伦敦时间早上八点,游辞都会收到齐天的好友验证。
  他毫无例外全部无视。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总会气消的,虽然他不想那样。
  很不情愿的,那一天还是到了。
  游辞通过了齐天的好友验证。
  齐天:不生气啦?
  游辞继续拉黑。
  齐天又发了一段时间的好友验证。
  隔了很久,游辞再次同意。
  依然是那句——
  “不生气啦?”
  游辞要tm被气死了。
  第25章 谁先脱单谁是狗
  那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了了之,包括后面打赌输掉的几顿早饭。
  闻岸潮像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虽然每天记挂着这件事,但游辞一次都没有主动给闻岸潮发过消息。比如,“你不吃免费早饭了?”
  就连这样简单的调侃都做不到。
  他总是想到闻岸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让他感到挫败。
  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对方就像天气一样反复无常。每每想到,孤独就占据游辞。
  他勇气有限,只够徘徊在猜测与揣摩之中。
  这天一觉醒来,他竟接到妈妈的电话,真是意外。
  妈妈:“这周末我去找你。”
  游辞:“干嘛?”
  妈妈:“带你弟弟去看看大学的环境,提前感受一下气氛,好有点学习的动力。”
  游辞:“他都高三了,还出来玩?”
  妈妈:“紧绷着也没用。他都压得够久了,出去看看,反倒能放松心情。”
  游辞没接话,低头用手拨着桌上的小摆件。
  高三那年,他凌晨挑灯苦读基本成了常态。为了提分,他连吃饭都在想着公式,背着英语单词。而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推开门,巡视他的书桌,盯着那几张试卷看上半天。
  有一次,他熬到后半夜两点,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被妈妈喊醒。
  她将一杯浓茶叩到桌上,语气淡淡的:“再撑一撑,人生就这一回。你要是松了劲,后悔都来不及。”
  他当然不敢松懈,梦里都在解数学题。可即便如此,妈妈依然不满意:“你看看张叔叔家的儿子,考清北的人,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还有你表哥,参加竞赛拿了多少奖?”
  ——游辞低笑一声:“我那时候你可没这么开明。”
  妈妈也笑了,语气比之前柔和几分:“那时候条件不一样。而且我对你要求高,不然你能从那么好的学校毕业吗?”
  她顿一下,又笑着补充,“说到底,咱家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就够了。你弟弟能考个差不多的学校,平平稳稳就行了。哪像你,争气得让我到现在说起来都特有面子。”
  游辞听着,指尖轻轻戳着摆件的边缘:“是啊,有一个够了。”
  听上去妈妈现在想开了:别把孩子逼得太紧,健康快乐就好。
  但游辞一点也不快乐。
  挂断电话后,他发了会儿呆。
  把闻岸潮的头像翻来覆去地看。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什么安慰似的。
  闻岸潮的头像是车尾灯,游辞也是最近才辨别出来的——有点模糊,昏黄的灯光晕开一圈,像是刚停在某条安静的小巷里,随手拍下的。尾灯旁似乎还有点灰尘,看得出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qwerty6789”,这是他的id名。
  游辞看着、看着,屏幕暗了下去。
  突然弹出一条提醒。
  徐洋把他拉进了一个群聊。
  群聊名称:谁先脱单谁是狗。
  里面有六个人,他、闻岸潮、盛子昂、徐洋,还有两个不认识的id。
  徐洋:欢迎新的单身冠军。
  盛子昂:赶紧给我们小游辞介绍一个。
  徐洋:赶紧给我们小徐洋介绍一个。
  游辞: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