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祝宴推诿着答应了。看可以,看又不费体力,不用臭兮兮的流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班委的。
  所以放学后当祝宴慢悠悠来到体育馆,看到在黄昏下起跳的少年,球鞋与地面摩擦时造成的锐响,一下下地在祝宴胸腔里擦出火花。他的汗水划过下颌线,投篮时的从容与锐利,球是落进了篮筐里,可人,落进了祝宴的眼睛里。
  那天祝宴呆到了散场才走,但没人注意到他来过,他甚至捡起了周明知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应该是走时匆忙忘了带走。
  他拿起瓶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场馆,模拟着做出一个投篮的动作。
  “咻——砰。”瓶子落在了垃圾桶周边,没进。
  啊,果然。自己果然不是运动的料。
  祝宴并不气馁,相反的有些隐隐的愉悦。好像看着周明知完成一场比赛,自己也就完成了一场比赛。
  酣畅淋漓。
  这是什么原理祝宴尚且不明白,但他不得不承认正如体委说的,他真的有了兴趣。
  虽然不是对篮球,而是对周明知。
  从那以后祝宴时时关注周明知又参加了哪些活动,今天打了篮球,明天约了羽毛球,他发现这个男生真的是十分喜欢运动。
  读书不用提了,学霸级别的,难得的是体育还这么好,真是十分的完美呢,祝宴更喜欢了。
  长期以往的观察与关注难免让祝宴注意到了小卷毛楼昊,哪怕他们一年四季都未必有什么交集,但两人一个是周明知的同桌,一个是周明知的运动搭子(当时的祝宴这么起的),偶尔说几句话实数平常,再多的就没有了。
  同在一个班,活像两代人。
  很难去形容。
  就像祝宴注定记不住楼昊一样,楼昊也很难理解祝宴这个人。
  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祝宴没换衣服,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卡其色的休闲裤,裤脚稍稍挽起,脚上踩着一双鸳鸯板鞋,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嫩得像是刚进大学校园的那些小学弟。楼昊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谁都会改变,但是不管什么时候看祝宴,他好像就没怎么变过。
  那张看似亲近的脸,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平和如水的气质,如果别人信了,那可真是倒大霉了!楼昊腹诽,但他不敢讲出来。身侧扶着的人仿佛也察觉到有人靠近,手腕微微用力,楼昊将他稳住身形。
  “你可算来了,”楼昊忙不迭将人传递给他,“老周我可就交给你了昂。”
  周明知还是比祝宴高一些的,眼镜还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甫一压过来,细细的眼镜腿边压在祝宴肩膀上还有些疼,祝宴忍不住皱眉。
  “等等,你帮我扶一下他。”祝宴开口朝准备跑路的楼昊说,“我帮他摘个眼镜。”
  “好好,还是你细心。”楼昊又伸手去扶,可惜这回歪倒在祝宴肩上的人不配合了,将伸过来的手拍开,还蹭了蹭祝宴的肩膀,好像在说:我不要别人扶我。
  楼昊见状有点无语略带委屈:“他不让我扶。”
  祝宴:“......”
  祝宴能说什么,祝宴只是有点烦躁罢了,楼昊说的没错,周明知看来真喝了不少,身上的酒味相当浓烈,熏得祝宴头晕眼花。
  被这味道袭击身旁的人还在闹脾气,祝宴直接伸手迅速一抽就将眼镜抽了下来,周明知‘嘶’一声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迷茫和控诉。
  祝宴有些心虚地重新将他的头按回肩膀上,回头问楼昊:“车钥匙呢?”
  “啊,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楼昊一拍脑门,风风火火朝里冲,边跑边说,“我上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祝宴看着飞速消失的人影叹了口气。
  此时的酒楼门口没什么人,夜色融进城市,星光布满幕布,如果不是身边有个醉鬼,当真是个赏夜景的好时候。
  “都怪你,”祝宴偏着头,下巴抵在周明知发旋上,嘀咕着,“臭死了。”
  周明知对他的声音反应很大,挣扎着也要将头挪开,改为用双手环绕着祝宴的脖颈,他本来就比祝宴高,这个动作不像醉酒的人寻求支撑,反而像亲密的人要祈求爱怜。
  “又闹什么呀。”祝宴怕他摔倒,不敢拧着他,将他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拽,企图让对方能挂得更牢靠。
  “祝宴。”周明知的声音很喑哑,眸光里水雾一片,祝宴猜喝多了的人就是这样了,总不能是哭了。
  “在,”祝宴说,“我在。”
  周明知像是抵挡不住晕眩,渐渐趴进祝宴的脖侧,宽大的手臂将祝宴牢牢锁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一个相当强势的拥抱,祝宴被迫勒住呼吸。
  “你放开,我呼吸不上来了都!”祝宴拿手撑在周明知胸前,尽力想脱离,奈何周明知力气太大,越是想挣脱周明知抱得越紧。
  祝宴真的不想抱一个臭醉鬼,刚想开口骂人,就感觉到脖颈处有些不寻常的温热。
  火烧一样的,水流一般的温热。
  不是吧?
  “周...周明知?”祝宴试探着唤他。
  “祝宴,”周明知闷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潮湿的带着鼻音,“我不臭的,我一天洗两次澡,我知道你爱干净,我不臭的...”
  祝宴:“......”
  祝宴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有些想笑又觉得有点心酸,至于为什么心酸,祝宴想大概是因为周明知的语气真的太委屈了。
  他伸手艰难地挤进自己的脖颈摸了摸,随后眯着眼睛确认了自己手指上的确是水渍一片。
  好吧,原来周明知真的哭了。
  就这样静静地抱五分钟。
  在祝宴马上想要报警问一问‘我那在酒楼当场失踪的多年老同学’时,楼昊终于拿着车钥匙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上去又被拉着喝了两杯,”楼昊身上仿佛有鬼在追一样的催着,“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祝宴有些莫名其妙,来的这么慢,催的这么紧,干啥呀这是。
  “楼昊!你别跑!你快告诉我你把明知哥带哪去了!我现在就下来找你!你别跑,谁跑谁孙子!”
  哪怕祝宴根本没看到楼昊的手机,依旧听到了从他裤兜里传来的通话声,很明显,这是外放不知道被哪儿触屏了。
  楼昊一脸尴尬,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语速极快:“快走!有什么事明天让周明知给你解释,你再不走那才是麻烦来了,你最讨厌麻烦了不是吗!”
  祝宴倒也没问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什么,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电话里那个女声一听就不是善茬,跑路他可太会了。
  “谢了,走了。”拿过车钥匙,祝宴架着周明知火速离开现场,走出一段路还能隐约听到后头传来的交谈声,女声明显又急又怒。
  祝宴默默将周明知扯到自己身前,尽量挡住他的身形。
  第13章
  拖着一条醉成死狗的男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祝宴是一个文明人但也为一身汗味酒味搞得来了火气。
  就在好不容易要将周明知扔到沙发上时,闻到酒味的丞相应激般朝祝宴脚边冲去,祝宴为了不踩它赶忙转了个弯,身上成年人的重量令他一时站不稳,狠狠磕了一下茶几。
  “嘶——”祝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将人往沙发上一扔,祝宴蹲下身拉起裤腿观察伤势,凹了一个口子,看着就疼。
  “唉,造孽哦。”祝宴一时不知该怪谁,哀怨地望着沙发上呼吸沉重的男人。
  周明知侧趴着,脸色绯红,祝宴摸了摸体温略高,翻出医药箱给贴了个冰贴,再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
  叫了两声周明知都没反应,祝宴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要吐的迹象,就放心回房冲澡去了。
  等祝宴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时,周明知已经换了个姿势,祝宴从来不会不吹头发,他怕老了以后头疼,想着人已经安全到家不如自己先去吹个头发。
  可惜还没走出两步,沙发上就传来声响。
  “唔......”
  “周明知?”祝宴半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哪儿不舒服吗?”
  皱眉低吟的男人没有睁眼,嘴里含糊着:“唔,疼...小马...”
  疼?小马?小妈?
  祝宴一头雾水,没听说周明知有后妈呀?但好歹是听明白了疼这个字,祝宴上手左捏一下右捏一下,最后还朝胃部按了按,但周明知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哪疼?胃疼吗?头疼?”祝宴有些着急了,只得将躺着的人重新扶起来。
  不知是不是被移动让周明知有了些意识,断断续续道:“口袋里,小马,压着我了。”
  祝宴这才明白过来,因着人是侧躺的,估计是口袋里有东西膈着了。
  只能将人用力换向另一边,祝宴伸手摸进周明知的裤兜。
  夏天穿的本就不厚,周明知的衣料更是一等一的好,裤子口袋也丝滑贴肤的很,祝宴感觉滚烫的体温都透着布料传递到他指尖,灼人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