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什、什么征服禅院?”
  椎名稚香因为听到的惊天信息量瞳孔地震,猛地抬起脑袋,“我……不对,无论甚尔少爷您和夏江小姐准备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仆啊。”
  不要拉她下水啊!!
  “普通女仆可没你这么厉害。啧,她该不会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决定拉你入伙的吧?”
  禅院甚尔完全没理会她的胆战心惊,大掌搓着下巴喃喃自语,像是回过神来又对椎名稚香道,“嘛,有什么想法你直接和她说,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出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小少爷会听我的话。”
  他站起身,单手闲散地插进和服的腰封,从椎名稚香身旁走过时幽绿色的眼瞳里闪过冰*冷的锋芒,“当然,你也要当心,我们的船只正常航行期间禁止随意跳船。我会盯着你的。”
  “……嗨以。”
  椎名稚香被他眼中的锋芒吓得面上僵硬,把脑袋压得很低。
  上了个破贼船,还不让跳船!
  她在心里疯狂骂自己,越是观察就越是后悔,几日观察下来,她始终没有发现夏江有什么超乎寻常的能力与天赋,哪怕入夜睡去再醒来,浓重的悔意也残留在心头,谁能想到这两个任性的小姐少爷居然是认真在玩海贼游戏?!
  就靠这点伎俩在禅院家能活几个来回?
  还大放厥词说什么称霸禅院,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啊!
  不过很快,椎名稚香就(自以为)明白了夏江的底气来由之一。
  “让我从明天开始学习新娘修习?”
  夏江大马金刀地坐在廊下,仰头问女仆小姐,“为什么要学那个。”
  ‘为了你的底气能一直在啊。’椎名稚香心里想,面上恭敬地注视着夏江。
  她换上了加厚的卫衣和长裤,赤着脚,因为刚跳到屋顶上吹风晒太阳,脸上还沾着和野猫玩耍后脏兮兮的爪印。性格粗枝大叶,任性嚣张,胃口通天,椎名稚香在她身上都找不到半点贵族习惯欣赏的点——但她依旧很漂亮,脏兮兮的模样也可爱到让人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或许是自小长在乡下,浑身上下充满了直率野性的活力。
  可惜个人渺小的能力如何抗衡偌大千年世家。
  可能再过不了多久,这点富有生机的可爱就会变成脆弱易碎的[精致],她会被折断张扬的羽翼,改正那些粗鲁莽撞的生活习惯,变得谦卑恭顺、变得颔首低眉……
  和这里的所有女性一样,成为禅院家一道随时都可能被抹去的、模糊不清且可有可无的影子。
  或许有些残忍和冷酷,但椎名稚香的心中并未对夏江产生任何类似悲凉或者怜悯的情绪,就像手术台上的照明灯早就学会了旁观生死,像石潭里的石块习惯了随波逐流的冲刷,她有这个力气可怜夏江,还不如怜悯为了“有幸”伺候禅院而不得不辍学的自己。
  于是,她只是双手叠放在身前,脸上前几日被威胁戏弄得鸡飞狗跳的神情恢复成往常的古井无波,唇角的弧度精致完美得几乎能称之为刻板温顺,微微鞠躬温声道,“再过一阵,五条家的神子大人将要举办生日宴会,此次宴会透露出的目的非同寻常……届时还需要您一同前去拜访。”
  作为被神子挑选以决定命运的联姻工具之一。
  第24章
  夏江是禅院家出于废物利用的想法找回来的联姻工具。
  关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有着明确的共识。
  只不过联姻的档次也有好有坏,禅院家家主无血缘私生女、只能套用旁支家女儿名头的尴尬身份、低咒力的废物、乡下孤苦长大毫无礼仪修养之类的标签和特质,都有可能影响到她能发挥的利用价值。
  不过在见过夏江本人后,原本只是将目光落在低一级有待拉拢的咒术家族身上的长老们,竟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夏江去五条家的六眼面前露个脸吧。
  六眼也到了能分辨美丑的年纪,即便夏江是个低咒力的废柴,表面上看是个和[五条]互不对付过的[禅院],可万一呢……
  没人会一字一句为仆役细细厘清未来可能的阴谋和成算,他们互相默契地对视几眼,便居高临下地将任务派给了椎名稚香。
  这位女仆如今常驻于禅院直哉的院子、正服侍夏江小姐的事情在这几日已经成了公知信息,有不少人好奇追问她夏江的美貌,也有好几拨少年人来堵过院门想要探访生病的禅院直哉。
  一开始,椎名稚香还紧张地担忧过,万一被那些直哉少爷的跟随者闯入院中看到禅院直哉的惨样怎么办。这群眼高于顶又年轻气盛的术师们会不会原地暴起干掉以下犯上的夏江小姐,彼时她又该如何滑跪寻求直哉少爷的原谅;
  结果没想到夏江只是出去露了个面,也没说上什么巧言令色的推辞,那几批人就乖乖败退,后来也只敢堵着椎名稚香偷偷探听原先叫嚣不止的禅院直哉为何如此安静。
  看穿他们是拜倒在夏江美貌之下的椎名稚香:……
  椎名稚香:he~tui。
  直哉少爷平时骂得没错,他们还真是一群废物。
  椎名稚香心里叭叭不停,面上自然不会主动说出禅院直哉这几日在病中被反复折腾的悲惨经历,只是含糊其辞。幸好她应付这群脑子还没边牧脑仁大的禅院少年们向来得心应手,敷衍过后,重新平静地从正院走回直哉少爷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她看着面前对于自己未来命运一无所知的夏江,不带感情地温声告知了她之后的安排。
  “在宴会上您的竞争对手绝不会少,长老们希望您尽可能地赢得神子大人的注意和喜欢。为此,您需要进入系统的学习。”
  “五条神子。”夏江咀嚼了一遍这个称谓,眨了眨眼睛,问,“五条悟?”
  椎名稚香一顿,狐疑道:“您知道那位大人?”
  不是说夏江小姐生长在乡下,对咒术圈及相关常识都一无所知临时补课的吗?
  “听说过。”夏江拍拍手站起来,看起来心情依旧愉悦没有什么影响,“好,明天就开始新娘修习。”
  椎名稚香:……?
  …欸,等一下,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像过家家一样接受了?
  她忍不住抬起脑袋,有些担心这位乡下来的小姐是不是没弄明白这些修习意味着什么:“夏江小姐,禅院家的新娘修习可能和您日常生活里了解到的[正常新娘修习]不太一样,会很辛苦的。”
  不,与其说辛苦,倒不如说禅院版的新娘修习就是一场人类女性自尊与自我意识的扼杀。
  当事人夏江却已经赤着脚噔噔噔跑进了房间,声音里充满快活的气息:“呐呐,上挑眼醒醒!明天要去参加新娘修习了,你要一起吗?”
  留在原地的椎名稚香:……她绝对没明白这个修习是什么吧!绝对会被直哉少爷骂回来的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
  屋内果不其然传出了禅院直哉沙哑的责骂。
  一病数日的“折磨”之下,如今的禅院直哉成日衣衫不整,缠绵病榻,以往柔顺服帖的头发炸毛成鸡窝头,面上不正常的红晕迟迟未褪。仅仅数日,就从乖戾嘴毒小少爷变成了惨遭迫害的倒霉受害人。
  夏江好像完全忘了前几天她把直哉锤进地板的凶残恶行,看起来也心大到丝毫不介意他出口讥讽诅咒的恶言,一心一意照顾起了病重的弟弟。
  但……委实说,她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多喝“热水”用的是滚烫开水,高烧“降温”用的是腊月冰块,为了避免体温流失给弟弟盖了十二层被子封印,怕他一不小心就死掉深更半夜还时不时扒拉他的眼皮看看还活着没……嘴上还时不时嘀咕两句“奇怪,怎么好感度又不升了”。
  酷刑,简直是酷刑!
  椎名稚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觉夏江小姐分明还记恨着直哉少爷对她的侮辱和出言不逊,故意以姐弟情深的照顾之名趁机驯化直哉少爷。
  谁让两人明明有一半的血缘系出同脉,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禅院嫡子,另一个却是被丢弃在乡下自生自灭的卑贱之人,得知身世真相后会生出复杂的情感也很正常吧!
  嘶,真是聪明的孩子。
  这点小心机放在以术师天赋为评价标准的禅院家无关痛痒,但很显然在这场1v1的隐形对峙中,夏江小姐毫无疑问正占据上风。
  不过,这并不代表禅院直哉就一败涂地了——至少他的心性还高得很。
  ……
  一日前,趁着夏江粗枝大叶没在意时,禅院直哉曾私下里找过椎名稚香。
  “那个女人似乎很看重你。”
  彼时,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小少爷病若扶柳,一边咳嗽,一边从病榻上坐起,挑剔地上下打量先前从未在意过的女仆,“你叫什么来着……椎…”
  “椎名稚香。”椎名稚香赶紧伏地,脑袋埋于双臂之间,恭敬地回答道。
  即便她因为有一张还不错的脸蛋被调来服侍禅院直哉已有一年半载,却仍未被少爷记住名字,她也不能对少爷健忘的脑仁发表任何不当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