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看过云枝的朋友圈。
  云枝发过的开圣塔是潞城最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妈妈带着妹妹去过,她记得。
  所以提到云枝了解的潞城,一定会有话聊,不会冷场。
  “潞城在北方,冬天是会下雪的。”
  云枝看眼完全把她忽视的简熙,温柔得像是这里没有别人。
  “你见过雪么?”
  “没有。”
  赵晶想把云枝的目光抢回来,故意把刀叉碰掉地上。
  成功了。
  不仅云枝朝她看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朝向她。
  她不是怯懦的性格,面对上千人演讲落落大方没有失误过一个字,现在对着云枝,却表现得极尴尬,红着脸说:“不好意思啊云老师,我第一次来这里,不太适应。”
  云枝笑笑,算是安慰她。
  服务生迅速换了副新餐具。
  赵晶一动不敢动,手指搅动垂落的纯白桌布,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于是别人看来,对面沉稳的年长者,是那么的被她所需要。
  还蛮好磕的。
  杨月抖了抖眉毛。
  凭着“不小心”听来的话,稀里糊涂地把这三个人的关系串起来了。
  云老师……
  想必这位,就是简熙想掐死的人了。
  云枝和赵晶在说什么,简熙肯定也听到了。
  虽然她看起来那样坦荡,享用面前美食的样子那样优雅。
  真的不在意吗?
  杨月露出看好戏的笑。
  云枝对面的这女孩,很聪明很厉害的,用脑子说话用脑子做事,段位比她对面虽然也有脑子但架不住直性子的简熙,高出可不止一点。
  看看简熙,拿刀叉的手忍得筋爆起来,保持微笑的嘴角僵得敛笑都难。
  乌云压顶前都有一阵短暂的祥和。
  简熙可能马上就要发疯了。
  杨月指腹敲击桌面,心里估量面前餐具的价格,都是进口的牌子,中看不中用,稍微摔一下就得碎。
  她幻想下简熙待会儿扯着白布连桌掀的画面。
  不行。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几个盘子砸就砸了,她赔得起。
  就怕简熙抡着酒瓶子,把人家头打爆了怎么办。
  虽然她们这桌没酒瓶子,但后桌有。
  而且这种事,简熙又不是没干过。
  上个月,她们一起喝酒,有个男的往她们杯里下快乐水,简熙看到了,一瓶子把他后脑勺敲碎了,那男的当场昏迷。
  他不敢把事闹大,哪敢要赔偿,这事就不了了之。
  这回不一样。
  职业习惯,察言观色的本事杨月是有。
  简熙不就是吃醋了吗?
  帮她一下,说不定能让她消消气,省得还要掏腰包。
  杨月把手机屏幕朝向简熙。
  “有个局,一起呗。”
  简熙盯着屏幕,是杨月和她的聊天页面。
  简熙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身体微微往后,嘴角抿出笑。
  “好啊。”
  杨月手指狂敲屏幕,嘴没闲着。
  “要不要男模?”
  她说的轻车熟路,仿佛这是她们之间常有的对话。
  简熙努了下嘴,没答。
  手背抵着下巴,缓缓看向云枝。
  云枝显然已经没心思听赵晶的话,和简熙对视。
  简熙的嘴唇被温水润红,隆起的线条撑起抹胸上衣,露出一截苗条腰肢。
  云枝记忆里的简熙,还是没有发育起来的小孩儿。
  是不是这里的环境太过缱绻温柔,为什么和简熙对视,口干舌燥,好想喝水。
  于是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云枝,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水。
  简熙扯着嘴角,挑衅地笑了。
  “要。”
  她把目光收回来,回答了杨月刚才的话。
  杨月说着拿起包,“走?”
  “嗯。”
  杨月去结账,简熙坐着等她。
  赵晶费劲地使用刀叉,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声音,她局促地对云枝说:“云老师,我切不好。”
  云枝什么都没说,把自己已经切好的那份牛排和她对换。
  她习惯照顾别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刚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简熙那,也没注意,这一份,赵晶吃过了。
  交换吃过的食物,她们实在太亲密了。
  简熙看在眼里就是这样。
  “走吧。”
  结完账的杨月朝简熙招手。
  简熙再也没看她们一眼,高傲姿态走了。
  杨月跟那服务生互加完联系方式,出去发现简熙不在,往路灯不亮的地方找过去。
  简熙蹲在墙根抽烟,后边衣角翘起,后背大片光裸着。
  烟蒂火光照不透她孤独的脸庞。
  杨月稍微凑近,看到她指间扭曲的烟杆。
  “生这么大气?”杨月蹲在她身边。
  简熙嘴硬,“我没生气。”
  杨月笑,“她是你的谁?闹掰的好朋友,还是……女朋友?”
  “杨月。”简熙冷声喊了她的名字。
  杨月汗毛竖起来,“别那么吓人嘛,我不乱说了,咱好好说。”
  “关于她,我没什么好说的。”
  杨月长长哦了声,“那一定是我眼花了,有的人,生怕自己把桌子掀了,躲来这里抽烟。”
  “你内涵我?”
  简熙转头对她笑得有点苦。
  “不是内涵,我是陈述事实。”
  杨月和她对视,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说:“简熙,你完了。”
  是的,靠近云枝,她会变得尖酸刻薄,暴躁易怒。
  远离云枝,她会变得伤心颓废,沮丧悲哀。
  云枝一出现,她就完了。
  简熙低头,眼神愣愣地飘忽不定,忽而一笑,比吸进肺里的烟,更苦更涩。
  -
  简熙在西餐厅忍住了,没砸东西。
  她把气全部撒给那个酒吧里想来揩油的油腻男,左右脸来回扇了他能有十个巴掌,那男的哭着捂脸跑了。
  简熙瘫在柔软的沙发里,醉醺醺地对想往她身上凑的男模说:“滚。”
  “十二点过了,该回家了。”杨月说。
  简熙撑着昏沉的头,闭着眼说:“急什么?没玩够呢。”
  没醉装醉。
  杨月看出来了。
  这是……
  哦,懂了。
  什么时候能放下她高傲的面子。
  这样,累不累。
  杨月昨天留了郑璇的电话,太吵了,直接发短信,让她接简熙回家。
  简熙刚才说过,郑璇还在忙那个出车祸的学生的事,不在家。
  简熙还说过,云枝住她家隔壁。
  所以,等会儿会是谁来接简熙,那就听天由命了。
  郑璇回复说好,让杨月再过二十分钟,把简熙送出去。
  杨月在吵闹的dj乐里,靠近简熙耳朵说:“简熙,这两天你喝太多酒了,这个月就这样吧,不能再喝了。”
  “我想回家的,不是你非要带我来喝的吗?”
  “我还不是怕你憋坏了,让你放松放松。”
  简熙掀起眼皮,嫌弃地扫了眼围着她坐的几个男的,都是杨月找来的什么男模。
  “杨月,你是不是有毛病?”
  杨月坏笑,“刚才吃饭,我问你要不要男模,你亲口说的要,我是按你的意思来,怎么到头来还怪起我了?”
  “你……”
  杨月摸摸下巴,恍然大悟地点头。
  “所以,刚才你那么说,是在气她?”
  不仅气她。
  还激她,恶心她,报复她。
  但简熙不会对杨月承认,冷着脸,不理她。
  杨月使使眼色让那几个男的走了,搂着简熙的肩。
  “好了,下次不找他们来膈应你,换女的,比那什么云老师更漂亮的女的,行吗?”
  简熙还不理她。
  杨月喊了个人过来,让他去外面等着,要是有人来找简熙,让他进来告诉一声。
  如果是中年女人,那就她送简熙出去。
  如果是年轻女人,那就她和那几个男模一起送简熙出去。
  杨月看着情绪非常不对劲的简熙,担忧道:“简熙,你是不是还想砸东西啊?”
  “嗯。”
  “那要不然……你砸?”
  简熙仰头摸摸脖子,活动活动腰,像是急于否认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她云枝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我为她情绪失控?她配吗?”
  “她……不配吗?”
  杨月来了这么一句。
  “她还真就不配。”
  简熙站起来,晃着走了两步。
  “好好好,不配不配。”杨月扶她。
  简熙抽出来手,一个人往前走,远离光怪陆离,她在黑暗里回眸,眼白泛着行尸走肉般的空洞。
  “如果是她来,让她滚。”
  第17章 只要是简熙给,姐姐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