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走陈助理之后,梁瑾的嘴角立刻垂了下来。
  陆家是平市数一数二的家族,几辈子的积累,用地头蛇这样的词来形容都远远不够格。
  只是听起来应当是个大家族的陆家,但却人丁稀少,当然,特指陆淮聿的父亲陆珉章这一支,从他爷爷开始,就一直是几代单传,虽然也有些宗亲旁支,只是大权始终握在一脉人手上,和陆淮聿关系近一些的只有一个表妹。
  陆淮聿,陆家的太子爷,新上任的掌权人,早年也轻狂过一段时间,但现在行事低调,不爱张扬,毕竟想要讨好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惹来很多麻烦事。
  而陆淮聿又很忙,非常忙。
  梁瑾来到陆家已经半年了,但他实际上并不了解陆淮聿的为人,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他只知道陆淮聿不喜欢他长时间出去,所以他不能拍戏,在接任何工作之前,都要先跟陈言申请,最后得到陆淮聿的点头才可以。
  因为他们就是最纯粹的金钱关系,完事以后,陆淮聿也不会在梁瑾的房间过多停留。
  梁瑾也非常懂事,从来也不会去打探陆淮聿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回家。
  他要做的就是等陈助理或者管家通知,然后自己在家提前做好准备。
  但陆淮聿的工作时间并不规律,两个人见面的频率也全看陆淮聿心情,梁瑾不知道下一次见到陆淮聿是什么时候,可是他不能连零散的活动都不出席,那和退圈有什么区别。
  ——
  不过今天晚上的梁瑾还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因为陆淮聿回来了。
  在大厅徒劳地坐了几个小时,什么也没等到,梁瑾失魂落魄,垂着脑袋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注意到余光里玄关处的灯亮了。
  很快,管家的手臂上挂着一件黑色大衣率先走了进来。
  梁瑾屏住呼吸,眼睛没眨,等了几秒,看见了陆淮聿。
  男人身材高大,只是踱步进来就已经不言自威。
  主人回家,别墅里的灯全都打开了。
  陆淮聿没分给楼梯上的梁瑾一个眼神,径直走向了用餐处。
  梁瑾犹豫再三,觉得实在是天赐良机,走下楼,发出的动静很小,慢吞吞地挪到陆淮聿身边,然后很轻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对方正在用餐,他只能看到陆淮聿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浓密的乌睫。
  虽然梁瑾本人没什么存在感,但被这样执着的眼神长时间盯着看,陆淮聿终于舍得抬起头。
  黑眸浓重得像是掺了墨水,陆淮聿平静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梁瑾感到压力,令他有些局促。
  陆淮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习惯了居高临下,永远高人一等,永远好整以暇等别人开口求他。
  梁瑾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
  “等会还要出门吗?”
  陆淮聿说不出门。
  梁瑾松了口气,想到自己要继续问的问题,低下头,狠狠捏着大腿肉,鼓起勇气问:
  “今天要做吗?”
  尽管梁瑾竭力保持平静,装作若无其事地抛出问题,但实际上,他的声音轻到飘到空气里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直到现在,梁瑾依旧不能很好的面对,和陆淮聿之间存在性的这一层关系。
  陆淮聿没有直接回答,沉默和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梁瑾羞愤难当打算落荒而逃之时,陆淮聿终于说话了。
  他微挑眉,很不明显,轻描淡写地接受了梁瑾的邀请:
  “可以。”
  -
  因为提前做了准备,所以梁瑾这次不是很痛。
  陆淮聿的心情看起来还可以,他甚至很有闲情雅致的,伸出手擦掉了梁瑾脸上的汗。
  梁瑾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深吸了口气,颤抖地围上陆淮聿的脖子,慢慢收紧。
  尽管声音被撞碎,不成语句,还是努力仰着头,露出极其漂亮的脖颈线条,皮肤像玉一样滑手:
  “我长记性了。”
  陆淮聿敛着眉眼,不做回应,动作丝毫没停。
  梁瑾下意识往后缩,很快又被按了回来。
  “然后呢。”
  陆太子爷终于舍得开口说话。
  说了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梁瑾的脸上汗湿,眼里是冲溃的迷蒙,像带着雾气,漂亮到有些惊心动魄。
  “我可以继续出去工作吧?”
  明明是自己应有的权利,现在却要摇尾乞怜,恳求别人的同意。
  梁瑾说完,很用力地咬着下唇,他觉得自己荒谬又可怜。
  尽管累到崩溃,梁瑾还是努力睁着眼,想看陆淮聿的反应。
  陆淮聿伸手去抬他的下巴,梁瑾很快脱力。
  陆淮聿是生性凉薄只讲利益的商人,把梁瑾关在家里,或者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对他来说才是权益最大化的选择。
  “看你表现。”
  陆淮聿英俊得有些锐利,身下动作不停,轻松地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四个字把梁瑾砸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反应。
  梁瑾呼吸困难,陆淮聿停下动作,让他得以喘气。
  陆淮聿从头到尾都是平和的,但梁瑾却如履薄冰。
  因为他知道,如果陆淮聿不同意,那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唯一的筹码,甚至算不上筹码,已经用掉了。
  第4章 04
  梁瑾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匀称,陆淮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确认他是真的累睡着了,低头亲了亲梁瑾的嘴唇,忍不住想,梁瑾的体力真的很差,然后才下了床。
  从浴室里出来,陆淮聿套着一件宽松的浴袍。梁瑾仍旧还在酣睡,没有陆淮聿的桎梏,就这么一会功夫,等他出来的时候,梁瑾已经翻了个身,大半张脸都压在柔软的枕面上,脸颊肉都被挤出来。
  这个姿势可能不好换气,梁瑾眉心微皱,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
  陆淮聿伸手,托起梁瑾的脑袋,另一只手扶着梁瑾腰侧,带着他整个人转过来一点。
  语气不咸不淡:“睡觉也能把自己憋死。”
  梁瑾只要攀附着陆淮聿不让自己滑下去而已,又不用出力,看起来却比他累得多。
  不再浪费时间,陆淮聿直起身,走出梁瑾的房间。
  刚关上房间门,守夜的佣人迎了上来,声音很低,因为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这栋别墅里的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先生,要进去换床单吗?”
  想到梁瑾这会什么都没穿,陆淮聿大发善心说:
  “不用。”
  -
  第二天,陆淮聿起得很早,脸上丝毫不见疲惫的神色,难以置信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佣人问他要不要请梁先生来一起用餐,但陆淮聿想到梁瑾总是慢吞吞的动作和温吞的眼神,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很快拒绝了。
  “别去打扰他,让他睡吧。”
  最冷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开始回温,不用再穿厚重的衣服,陆淮聿穿着简单低调的西装出了门。
  陆家别墅的花园里已经开始有嫩芽抽出,花苞的雏形若隐若现,这和回暖有关,当然也少不了园丁的功劳。
  司机早就在门口等候,陈助理给陆淮聿拉开了后门,自己则转身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去。
  陆淮聿坐在后排,低头开始翻看陈助理带来的文件,他接手集团的时间并不算久,但陆氏集团从开始运营到现在,根基深,业务覆盖范围广,涉及领域多,哪怕是芝麻大的事,如果放任着不管,也会很快滚雪球一样变得棘手。
  更何况陆淮聿现在才28岁,很多股东和董事只是表面服他,陆淮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个位置他坐得也并不轻松。
  相较陆淮聿的忙碌,梁瑾就闲多了,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
  下午两点,梁瑾才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电子钟表显示“14”,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脚一沾地,差点软绵绵地跪了下去。
  因为昨天晚上陆淮聿很用力地掰开他的腿,压着他。
  梁瑾扶着腰,倒吸一口凉气,才很不稳重地走进了浴室。
  看到他这个点才下来,管家毫不意外。
  “梁先生,现在用餐吗?”管家温和地提问。
  梁瑾点点头,又说可不可以给他一些冰袋。
  管家问他怎么了,梁瑾说要消肿,管家很快领悟过来,自以为贴心周到,又问了一句,要叫医生吗?
  梁瑾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于是解释说自己要出门一趟,脸上有点浮肿。
  没过五分钟,梁瑾的餐食和冰袋就被一起送了过来。
  托盘里还是照常放了两个鸡蛋,一碗看不出成分的粥,烤的焦黄的面包,煎熟的牛肉培根,以及另外几道看起来颜色很丰富的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