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打个翻身仗,最好等到祁佑白七老八十了,回忆起她盛夏来,都能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脑海中的她,不再是大学那个不干正事儿、招猫逗狗的混子姑娘,也不再是c市那个一言难尽蓬头垢面的抽象戏精,而是这次展览中,大展身手、闪闪发光的职场女强人。
  盛夏是说干就干的行事风格,雯姐一指派下来人选,她就临时开了个组会,和大家共同沟通了下想法,然后以她对每个人的了解,划定了各自的分工和前期筹备工作的任务。
  其他人也很珍惜与君礼国际的合作机会,这段时间,小团队动力十足几乎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这天仍旧如此,还是盛夏催着大家早点下班他们才恋恋不舍关了电脑。
  盛夏留到了最后,她挨着检查了门窗、设备,将空调饮水机的电源关了,又整理好了文件夹,规规整整放进抽屉里,这才锁住门走出公司大楼。
  城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虽然暮色浓郁,但高楼大厦还亮着灯海,一片灯火通明,马路周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声车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宛若白昼。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按下挡风玻璃,闭眼休息的片刻享受迎面拂来的温柔晚风,晚风吹起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弄的人直发痒,她只好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
  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盛夏在心里想,祁佑白啊祁佑白,你看你多大的脸,居然让我回到了刚进公司时候的新人时期。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整个团队为了达到一个高目标而一起努力,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令她无比上瘾。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盛夏本打算第一时间就去冲澡睡觉的,可让她意外的是……全家人居然都没睡,全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甫进门,才迈出一只脚,三颗大脑袋就齐刷刷地转头向她扫视而来。
  盛夏忍不住缩缩脖子,心想,她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事情啊?难道是她做了什么坏事然后忘了?
  心中正犹疑不定,便听到“呜呜呜”地一声哭喊——
  “夏夏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盛母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含热泪上前去拥抱她。
  “怎么了妈?别哭别哭昂,爸跟你吵架了?”
  盛父双手交叉抱胸,靠在沙发上,闻言懒洋洋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敢跟你妈吵架,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你妈的好大儿干的。”
  “那也是你的好大儿!”盛母剜一眼盛父。
  “我哥?”
  盛夏想,那这就不奇怪了,不过她还是佯装生气:“盛军,你出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惹到我们美丽的母亲大人了?”
  盛军藏在盛父身后,一声不吭。
  他罕见地带着一只黑色面罩,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活像个犯罪分子。这厢听见盛夏喊他,他甚至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捞了一本大街上免费发的恶俗杂志,遮挡在自己的脸前方。
  杂志上的封面画着男人只穿平角裤叉露出的粗壮大腿,小腿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性感腿毛,中间正上方一行红色的大字吸引了盛夏的全部注意力——不孕不育请来华盛男性专科医院!
  “……”
  盛夏有些无语,她先把受了重大打击的盛母小心翼翼地扶到跟前儿的座椅上。
  盛母坐下捶胸,连连叹气:“我跟你爸两个基因如此优秀的人啊,都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美丽聪明大方的姑娘,怎么生一胎的时候就失误成这样了呢?”
  盛夏见盛母气成这样,朝后面的罪魁祸首瞟了一眼,然后大跨步走过去,一把将眼前的杂志抢了过来:“盛军你怎么回事你你你……”
  她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你……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只见盛军额头通红一片,肿了老高,左眼皮子也受牵连,几乎都睁不开眼。前几天在c市街头分别的时候,他也没肿成这样儿啊?难道是受了那群小偷的报复?
  盛夏不免忧心忡忡,伸手就想揭开他的面罩,没想到却被他的狗爪子拍了一掌。
  “憋冻卧!”(别动我!)
  盛军说话都说不利索,声音含在嘴巴里,吐字不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盛夏“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舌头也肿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你就在家里演上强盗和大舌头了?”
  她接着问道:“是上次那群小偷盯上你了?也是,听你说的那是个很狡猾的盗窃组织,不然也不会在c市警方眼皮子底下猖狂那么多年,抓都抓不住,哎,我的好哥哥,英雄哥哥。”
  盛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虽然不了解他的伤势如何,不过就看他这扭捏造作的动作,盛夏就知道,没伤住要害,不严重。
  既然不严重,她也没了探究面具下真容的这个好奇心,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坐在旁边的盛父斜他一眼悠悠道:“你就让你妹妹瞧瞧吧,都是一家人,害羞什么?”
  害羞?
  盛夏是越来越搞不懂盛军究竟是犯了什么浑才能让盛父用“害羞”二字来形容他。
  这时,盛军抬起肿胀得眯成一条缝的左眼,看了盛夏一眼,然后悲痛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地,摘下了他刚刚坚持守卫的黑色面罩。
  盛夏有些困了,本想应付几句就赶快回去洗漱,没想到就随意地那么一瞄,看到了盛军摘下口罩后的样子——
  额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就别说了,双颊犹如泡发的发面馒头,下面的嘴巴也肿成了两片香肠嘴,整张脸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
  “也使,密封遮德。”(yes,蜜蜂蜇的。)
  “都给你蜇成智障了你还有空拽英文呢,别说话了!肿得那么厉害嘴巴不嫌疼啊?”盛母在一旁骂骂咧咧,其实还是心疼儿子的,叱完这句就抹着眼泪去了厨房。
  砂锅上熬着专门给盛军清火祛毒的中药。
  趁着这个时间,盛父在一旁三言两语替盛军解释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盛军从c市回来,因为身体不适领导关怀,特意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差事,就坐在派出所大门口那个接待室里接接电话就好,主要任务就是劝劝打架打得要离婚的小夫妻。
  可谁能想到,盛军的体质就是这么神奇,一上来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附近一个老大爷打来的报警电话,他说他家的猫跑树上去了,下不来,想求助民警帮忙上树弄下来。
  接待室里其他几个民警都不愿意揽这活儿,也试图让盛军劝劝大爷——
  别让他们民警上树了,大中午的,这么热的天,易中暑不说上树也不安全。往大树底下放放猫罐头猫玩具什么的吸引吸引得了,猫咪那么会爬树,只要不受到惊吓,能爬得上去应该也就下得来吧?
  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像小孩儿一样,有的时候哄他都不管用,固执地认定他的猫就是不会爬树,往树底下放它的玩具也吸引不下来。
  看老人救猫心切,盛军心一软,带着把梯子一个人就要去。身后有俩同事追出来,虽嘴上抱怨,但还是怕他单独应付不来。
  前期的救猫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盛军踩在梯子顶端。俩同事在两边稳住梯脚使其不会晃动。
  就是他手臂太短,而猫咪一受惊吓又往更远处躲去了。就在他发愁之际,底下围观的好心群众,不知道哪位给他递过去一个捞鱼的网。
  头部是网,其余是竿,看起来非常好用。
  盛军赶紧接过,手举渔网,朝着猫咪的方向凭感觉那么一捞,在枝繁叶茂的树叶深处,网兜一沉,他兴奋地朝大爷喊道:抓住猫咪了!
  可随即缩短竹竿,抬头一瞧,那居然,是个嗡声作响,密密麻麻黑黢黢一片的蜜蜂窝!
  ……
  盛母端着中药从厨房出来,听到他们几人在说着这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哥那两个同事,你哥还不定摔成什么样儿呢?幸亏人家及时把你哥接住了。”
  “更让人生气的你知道是什么?”
  盛夏睁着大眼睛,配合地问道:“是什么?”
  盛母放下药碗咬牙切齿:“你哥啊,自己被蛰得像个猪头不说,还把底下的路人伤到了,有三个人因为被蜜蜂蜇了要投诉他,还有那个老大爷,由于猫咪受到惊吓摔地上骨折了,到你哥单位嚷嚷着要他赔钱呢!”
  “喏,这些是老大爷给猫开的检查单据,可算是逮到个傻子让他吭了,给他家猫做了个全身检查,光检查费就得好几千,更别说后期住院的费用。”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事儿传出去我都怕人笑话,都不敢跟我那些老闺蜜们搓麻将去了,人家如果问我你家军军最近怎么样啊?我能说他一个人民警察正事儿不干去给人家逮猫去了吗?逮猫还逮不好,捅了蜜蜂窝被蜇成个猪头不说,还被人投诉,这下好了,班也上不了了,不用整天嚷嚷着什么报效祖国了。”
  “我这张老脸哟,快被他给丢尽了!”盛母越说越来气,她视线移动,锁向攻击目标:“说你呢盛军,别以为你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骂你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啊?上次带你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呢,这才几天啊你就又闯祸了,你是以为你为了给老百姓逮猫,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或者是一不小心被蜜蜂蜇死了很给单位争光?这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国家难道会追封你个烈士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