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倾月按下接听键,对面的画面看起来孤独又寂寥,荀瑶抱着史迪仔抱枕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月月,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啊……我自己一个人好无聊。”
  “诶?”她仔细观察到夏倾月身后的背景在某家餐厅里,“你还在吃饭吗?阿姨是不是在你身边?”
  “没有。”夏倾月避开了此话题,看手机左上角显示的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吧,我就回宿舍。”
  荀瑶应了声“好”,她认出这家餐厅是以前宿舍聚餐去过好几次,和夏倾月聊了一小阵过后,挂断之前又对夏倾月来一波撒娇模式,想让她快快回学校。
  “嗯,我知道啦。”夏倾月笑了笑。
  挂断电话,她退出微信列表,对着手机处理了几则未读的消息,但……和妈妈的最后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几天前。
  夏倾月抿唇,指尖点开了那处聊天框,停顿了会儿却不知道该发送什么。
  要发送什么呢?
  “咔嗒。”
  她按灭了手机屏幕。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夏倾月目光不经意一落,不远处的街口严严实实围了好几层人,其中有几个人还大喊着‘快点叫救护车’‘赶紧打120啊’等等着急的声音。
  她和江辞赶到现场发现,是一位女生晕倒在了地面,夏倾月觉得人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江辞看到女生的面貌,认出了人,“印白。”
  印白,夏倾月想起来了。
  也是京大的大一新生,所属信息工程系,和江辞是一个班的同班同学。
  周围涌上来的人群逐渐不可控,都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晕倒,空气必然要流动开来,江辞疏散了那些打算看热闹的人,夏倾月蹲下,胳膊绕过印白的背托住她。
  她心率一跳,第一反应是小姑娘太瘦了,像纸。
  印白呼吸很薄,沉在肺腔的气息一寸寸减少似的,嘈乱的声音在她的意识里撕扯、呐喊,迫使自己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每呼吸一下,不适感便会加剧吞噬,入目的女生,她没看清她的样子,说的话也没听清。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女生的衣袖,声音哽咽着,字字微弱:“救……救我……”
  第29章 接近
  “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学生, 好好的突然晕倒了,不会是有什么绝症之类的病吧?”
  “说这么严重干什么,万一就是低血糖呢。”
  “唉, 可怜的是父母也不在身边, 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幸亏在街道旁边,要是运气不好倒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
  “快, 赶紧让路, 那边的道让出来, 救人要紧!”
  救护车顶深蓝色的光频动地闪, 破开了暗夜, 熙攘嘈杂的人群主动后退步子让出一条宽道。
  车后门打开,两三个医生和护士推着流动医疗床下了车。救人无疑是在和时间赛跑,医务工作者们都接受过专业训练, 整个过程迅速且不拖泥带水,用了不足整整两分钟。
  “谁和这位小姑娘认识?必须跟个人。”尽管口罩遮住了医生大半张脸,也能看出他的表情严肃。
  夏倾月忙上前两步,“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江辞跟在夏倾月后面,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后,两人一同进了救护车。
  车里,气氛安静到极致,落针可闻。
  看着病床上的女生脸色苍白,双唇干涸无任何血色,莫名的,夏倾月心里像是被锐刺扎了一下。
  机器上显示印白的心率有所稳定,但呼吸还是很薄弱, 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她的指节细如竹,看起来格外脆弱, 好像,稍微一折就会断掉。
  ……
  经过一系列救治,印白被转到普通病房留院观察。
  病房门口,医生正在和夏倾月说明小姑娘的具体病况,谈此,前者翻看着病历本叹了口气:“检查发现,这位病人患有先天性哮喘。这种病目前是比较难治愈的,好在病人暂时没有过敏原,现在的情况有所稳定,平时要多注意活动的场所空气是否流通,再留院观察观察吧。”
  随后,男人递了一张医用缴费单:“这是费用。另外,你们争取联系一下病人的父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人陪在身边可以安抚她的情绪。”
  夏倾月接过单子,“好的,谢谢医生。”
  联系印白的家人,导员那边应该会有她父母的联系方式。
  江辞拨通了导员的电话,细说了一遍情况后,导员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夏倾月问:“联系到了吗?”
  江辞:“导员说,印白没有留家人的电话号码。”
  “我先去缴费。”那张缴费单被他拿在手里,“导员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十五分钟后到医院。”
  夏倾月站在原地。
  医院里的长廊延绵,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空气中蔓延的消毒水味道仿佛越来越厚,混合其他说不上来的气味堆叠,不那么好闻,且有些刺鼻。
  她靠在病房外的墙面,微抬起头看向无瑕的天花板,忽而想到了一些事情——
  依稀记得,开学那天的天气厚重闷热,空气不好,印白没有来学校;大一新生军训,她申请了免除。
  是病情的原因吧。
  待了大概半分钟,她压下病房的门把手走进去。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靠近门侧的没人,印白躺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
  盐水顺着输液管的运转输送至她的血液,一滴接着一滴,有条不紊。她心口的幅度微微起伏,像是沉静已久的湖面终于在外力的作用下泛起丝丝波澜,整个人单薄到不足以支撑。
  房间内的窗户缝隙打开得稍微大了些,夜风片片飘过,降低了室内温度。夏倾月推动窗户合了几分,确保新鲜空气流动,但也不让人觉得冷。
  视线再一落,病床侧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双肩书包,纯然的天蓝配色,在包口拉链的尾端坠着的毛绒挂链跟着风的盈动轻轻晃了晃。
  毛绒挂链是一朵彼岸花,纯白。
  夏倾月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着,绽放的花瓣如同蝴蝶扑闪的翅膀,花蕊鹅黄,在其之上又点缀了些许极其浅淡的艳红,不相衬,却是点睛之笔。
  每个品种的花朵都有属于自己的花语,以前无事的时候看过关于万界植物的书籍,她记下了白色彼岸花的花语——
  无尽的思念。
  生长于世界上的花太多了,有的人喜欢玫瑰,而有的人喜欢月季,也有的人喜欢其他一些小众花朵,可喜欢彼岸花的人很少很少,她从来没遇到过。
  -
  一楼大厅。
  排队缴费的人比肩接踵,而窗口有限,只能耐下心等待。
  江辞找了一处人员流动速度还可以的缴费地点。排着队,身后传过来一道男声,听语气过分熟悉:“这么巧啊?”
  少年回头,“谢澈?”
  谢澈一见是熟人,扬手把胳膊搭在江辞肩膀上,混不吝的样子痞而不羁,倒让人生不起来厌意,“你什么情况?生病了还是怎么?”
  “不是,帮别人缴费。”
  两人身高差不多,谢澈一低眼便看到了缴费单上罗列的病况信息,名字后方是两个字,笔画简单,他见过了好多次,在班级的点名册上,也在班长收来的作业本上。
  只不过,作业本上写的名字更好看,很温软乖巧的字。
  小少爷唇角一勾,不太明显的弧度,“你和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在班级也没看你和她走得多近。”
  江辞看向谢澈,眉宇稍蹙,“听你这语气好像有点酸。”
  而后将大致情况解释了一通,“姐姐现在在病房里陪着印白,我来这里缴费。”
  显然,江辞后面解释情况的话谢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注意力全都放在‘听你这语气好像有点酸’这句了,他不以为意地轻嗤了声:“酸?我就是随口问问。”
  排队的人一个个递减,顺势到了江辞和谢澈。
  窗口另一边负责收费的医生看到两个人并排站着,手里各自都拿着缴费单,误会他们不遵守排队的秩序,“排好队,都是成年人了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没小孩子懂事。”
  医生的视线往斜下方一瞥,在他们旁边站着两个双胞胎男生,一前一后,听到声音齐齐仰头望着,天真的表情,仿佛真的在说:这两个大哥哥一点也不听话。
  江辞正想说什么,缴费单被谢澈一个闪现抽走,两张单子错开递给医生,又推来一张黑卡,“两个一起,刷这个。”
  黑金卡薄薄一张,上面镌刻着几个数字,左侧的连号。
  工作了这么多年,医生第一次见到小说里传说的黑卡真身,眉心一跳,刚才敛不住的不耐登时收得一丝痕迹都没有,忙不迭地换了一副表情,“好的,请稍等。”
  “……”江辞搞不懂这少爷又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