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夏倾月落眉,他说得那样轻松,还说了两遍, 生怕她会忘了他们的关系以‘朋友’来诠释一样。
  凉风似若递进了夏倾月的眼睛, 略有酸涩,这种感觉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已然形成了挥之不去的影,缠着她不离开。
  是她选择默默喜欢他的,也要她独自承受。
  “……体育馆吗, 具体几号呢?”在江辞看不到的视线里,夏倾月微微攥紧了手,余光观察到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 心率一压, “哦对, 还有几点呐!你就说你有比赛,也不说日期和时间。”
  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说到后半句,她又降下分贝, “江辞,我又不是你的心……”
  她不是他的心,不知道他的想法, 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们之间始终存在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相隔很近, 却相离甚远。
  夏倾月的声音突然提高的那一瞬, 江辞顺势将视线转移到她的眼睛上。
  她攥紧了手掩盖情绪的动作,他错过了。
  好像她只要一小声说话,他就难以招架得住,正想开口说话之际,视线一睨,班级里靠近教室北边角落位置的几名同学先后朝他们这边投过来了视线。
  表情各异,书本掩着唇大概在说些什么——
  “我刚听到了什么?!她说她又不是他的心!啊啊啊撩而不自知的温软小美女!”
  “小青梅都这样说了,江哥能顶得住?!”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是我的话直接反手壁咚,命给她都行!”
  “怪不得学校那么多男生喜欢小月亮,别说斩男了,男女双斩好吧!啊,老母亲般的微笑。”
  “我去,江哥往这儿看了!”
  “背书,abandon,abandon,abandon……”
  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不止有男生,也有女生,讨论的最后是两个女生细心发现了情况不太对,赶忙提醒周遭的同学,他们这才停下了话茬。
  “江辞。”见他迟迟未说话,顺着他看向班里的目光,夏倾月也跟着他的视线移过去,显然是没听到那几位同学的议语,“你在看什么?”
  她也往后看,只不过他先一步偏身关上了教室门,不忘回答她的问题:“没什么。还是关上门吧,清净一些。”
  门缝关闭,教室里的散延书声顺势减弱了几分,更衬得外面的长廊分外清净,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又不是你的心……
  这是夏倾月对他说的,江辞褐眸里汇了几分不明难懂的情绪,他在回想。
  夏倾月,谁教你这么说的。
  他敛睫,稳住盛烈的心率。
  “江辞,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夏倾月以为江辞的注意力被引走了,没听到她说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的比赛时间和场地都没告诉我。”
  “时间啊。”江辞恍然,其实他并不是恍然,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去,“就下周末的下午两点。比赛的地儿和之前一样。”
  江辞说的时间点,夏倾月对照自己的行程安排表查了一下。因为母亲前段时间给她报了辅修舞蹈的课,上课日程也是在周末,时间有时候不定,会根据课程调整安排,她担心上课会和看比赛冲突。
  越害怕什么,还真是越会来什么。
  巧了,冲突了,时间都在下周末的下午两点。
  “……”
  那张记录好的行程安排的便利贴被夏倾月捻了个微翘的角,她思考了一会儿才斟言:“那个,江辞……”
  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夏倾月一停顿,江辞大概能了然她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失落的心绪藏在眸子里,长睫下压几分,状似不经意地说:“没事儿,不能来也没关系。”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却是——他刚才的演技算得上还可以,语气的可怜把握有度、欲拒还迎,再加上他故意补充的那句:“反正你看我比赛那么多次了。”
  绿茶,但这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通茶里茶气的话说出来,夏倾月忽而有种愧疚自心口开始萌生,细眉轻折,“下周末的上课时间不算太长,或者……我一下课就去体育馆看你比赛。”
  江辞没说话,在看她。
  夏倾月眨眼,他的眸子再度和自己的目光相对,有种魔力似的,让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补了一句:“……行吗?”
  时间像是顿然停止似的,吹来的风更凉了。
  校服衣摆不易察觉地漾起了轻微的弧度,依偎着触碰到夏倾月的指尖,有点冷。
  她明明在发着低烧,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夏倾月。”她在外面站了有一小阵儿了,凉风簌簌,他都觉得冷。江辞打开门示意她进教室,“真到比赛那天了你先好好上课,如果有时间再说。”
  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温度,夏倾月一瞬感知到回温的暖,好似温和的泉水流淌在血骨里。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让她看了看拿在手里的纸张和中性笔,对她说:“检讨我包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我比赛,就当谢谢我。”
  意气风发的模样,是属于十七岁的独有且唯一。
  她身后的少年身影,在她彼时十七年的漫漫人生中一直都有在陪着她一起走过,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喜欢的江辞,她自己都有点说不清了……
  只记得那天的天气似是和今天一样,不太好,灰云翻际,遮挡了太阳的光——
  可是,她却喜欢上了甚比太阳还要热烈的少年。
  ……
  江辞帮她写好了三千字的检讨,夏倾月拿在手里顿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更确切地说,是心虚。
  她的字迹和江辞的字迹不太一样,加之,在高二刚开学不久,二十班的有位任课老师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那段时间,教导主任在带他们班级的课。
  “没事的月月。”了解夏倾月所担心的,班央摆了摆手,“就算老任教过我们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啦,他又不会记住每一个人写的字是什么样的。”
  此话一出,单隗刚抵到唇边的矿泉水瓶顿住了,表情夸张,“什么啊,那为什么我作业本上不写名字老任都能认出来?给我仅此一份儿的‘偏爱’是吧?”
  班央:“你也不看看你那歪七扭八的字都写成什么样儿了,记不住你的才说不过去。”
  两人小学鸡吵架似的斗了几嘴,话题又回到了字迹方面,单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夏天的字很好看,老任还特地让她出咱们教室里的黑板报。喏,你看夏天写的现在还在板墙上呢,老任没事儿就巡逻,一看检讨能认不出来?”
  “有一次批改作业,我记得他还把夏天的作业贴在了模范墙,那可是不用值日一周的模范墙啊,我做梦都想去。”
  因为夏倾月的字很好看,班级里的黑板报和模范墙她都参与过,她想,她的字应该会给教导主任留下些印象,要不她再写一份算了……
  正这么想着,夏倾月刚拿出纸张和中性笔,身边的江辞站起了身,悬在他锁骨下方的外套拉链坠子微颤,像她不定的心,“走,我陪你去。”
  夏倾月半仰着头看他,顿了下,他的声音再次渡进她的心涧,“大不了解释一下。”
  呼吸稍停,夏倾月缓了缓思绪才敛回神色。
  他帮她写检讨,看出她的犹豫想跟着她一起去办公室,对她那么好,他就不怕她多想吗?
  已经多想了。
  也许暗恋一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他对你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相处,自己想要说的话,心脏总会提前一步在心里替你说出来。
  鬼使神差的,夏倾月不想再说什么推辞了,站起身,和江辞一起去往了办公室的方向。
  路上,他们说说笑笑,和以前一样。
  她突然想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在他身边。
  -
  心里有了一件满怀期待的事情,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仿若一帧一秒都按下了缓停键。
  等便利贴上标注的日期圈住了‘七’的字眼,夏倾月一大早就起了床在家里练习着上次舞蹈老师布置的作业。作业如若达到合格,就不用加练,这样会节省一些时间,正好,节省下来的时间她可以赶往体育场去看江辞比赛,应该可以赶上后半场。
  在房间里练舞练了半个上午,门口的两声敲门声响“叩叩”传了过来,闻声,夏倾月说了声“请进”。
  “咔。”
  房间门开了,盛蓁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月月,这是妈妈刚切好的水果。今天不是有舞蹈课吗?我陪着你一起去。”
  把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女人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夏倾月,缓言说:“晚上呢,我和你爸爸,还有你苏阿姨和江叔叔要去京城出差,一个人在家害怕可以去找小辞,他也知道这件事。”
  本来因练舞练得有些久有点累,夏倾月绯唇翕张着,缓了缓才放慢心率,随即一怔,“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