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从一开始,夏倾月就轻蹙着眉宇,对方一口一个‘喜欢’‘好感’,这些和情感有关的字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更显随意和不认真,显然只是随便玩玩的样子。
  班央在夏倾月旁边,看了看她,等她说些什么。然而夏倾月什么也没说,不打算废话,牵着班央的手欲想离开——
  傅段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嘴角下压,“啧”了一声:“诶别走啊,我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你要不先把情书收下看看?你看看我写得多真诚就知道了,这辈子我写情书就没那么认真过。我虽然看着花心,但那只是表象,我这个人专一得很……”
  一大堆话滔滔不绝地袭来,夏倾月的心情不是很悦,细眉折蹙:“这位同学,你写情书是你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要必须收下你的情书。请你让一下。”
  夏倾月牵着班央离开后,傅段还站在原位置,她们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能听到男生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那我就送你到收为止!”
  傅段的声音很大,周遭过路的学生基本上都听到了,可不知道男生说要送的到底是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刚转学第一天到五中的学生,在这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突然拦住女生不是送情书送什么。
  可说来也奇怪,夏倾月原以为傅段会来到班级找自己继续送情书,自昨天下午之后便没再见到他的身影,想着对方说的那句送情书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惹来什么麻烦,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江辞。
  那时候,江辞和单隗在体育馆打球,自然也不知道傅段表白夏倾月的事情。
  是这样。
  听了夏倾月说的,江辞懂了。他刚才哭过,眼尾泛红的痕迹退散了,和平常一样看不太出来,不过还有些湿痕。
  正想抬手拭去,夏倾月比自己先早一步。
  指腹与皮肤相触,两人皆是一怔。
  夏倾月顿住动作,内心在想自己怎么下意识地就帮他擦去眼泪了!
  关键是还没用纸巾,他们的皮肤互相触碰的那一下,热温宛如透析了血液、过度心脏。
  “我看……”这个情况,没法不解释了,夏倾月机械地收回手,一字一顿地说:“你的眼尾还有泪,就……呀!纸巾、纸巾在这,你拿着!”
  话说得磕磕绊绊,趁着江辞没开口说话之前,她突然想到了转移话题的点:“江辞,我们都……都来体育馆了,要不要打球?有一段时间没打羽毛球了,我去选拍。”
  说罢,加快了步子跑向放置体育器材的地方。
  江辞在回想刚才,刚才,夏倾月伸手帮自己拭泪的情景,她的手伸过来时,旋绕在空气中的桔梗花香越来越清晰,仿佛化成了一道线缠在了心尖上。
  本来,他其实没反应回神,感受到她的指腹拂过自己的眼尾,他才将思绪引回。
  她,为什么要帮他擦泪,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吧?确实没有,因为他以前没哭过,所以她也没有帮他擦过眼泪。
  他不确定,但还是在想,她为什么要用手帮他擦泪,明明第一次擦泪用的是纸巾,难道……
  “江辞。”
  这时,夏倾月朝江辞那边挥了挥手,手里持着两副羽毛球拍向他这边跑过来,风吹过她的长发,眼睛也弯弯的,像是开心的小狐狸,“剩下的羽毛球拍不多了,我就找的这两副,你看看你要哪个?”
  她说的话,江辞险些听不真切,心里面仍然在想刚才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帮他擦眼泪。
  上次登山的那次,他让她牵着自己的手以避免脚滑摔倒,她没牵,选择牵住了他的挎包带子。
  “江辞?”见他走神,夏倾月倾斜着身子再次叫了他一声,她看不穿他的心中所想,“你在想什么,是……不想打球吗?那我们回教室也行。”
  他不说话,她以为他在想拒绝打球的理由。
  “不是。”江辞接过她拿着的球拍之一,没有否认什么,“我确实在想一些事情。”
  夏倾月的好奇心提上来,“什么事情?”
  静默瞬息,江辞在想要不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她,要告诉她吗?
  告诉她,夏倾月,你帮我擦眼泪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可如果直接问出来了,她的回答会是什么样的呢……再说,就是擦个眼泪而已,你用得着想那么多吗江辞,真的、只是擦个眼泪,不用想太多。
  “没什么。”江辞云淡风轻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示意前面不远有一处空的场地可以打羽毛球,正好打完羽毛球回教室,时间上不耽误。
  夏倾月不太明白,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吗?为什么欲言又止,想说却不说。
  讶然,她才发现这样描述的不就是自己吗,也像她试探他昨天晚上醉了酒是真的睡着还是假的睡着,纠结,还没问。
  思及此,夏倾月给了自己一番心里暗示,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了些,一鼓作气地将这个拖了一天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江辞,你昨天不是醉酒了吗?”
  “嗯。”时间过去不长,江辞记得这件事,“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有收藏白酒的习惯,我以为不会醉,是我高估自己了。”
  “那,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还,行吧。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但后面醒了一次去了阳台,然后看见了你。”
  听到江辞的回答,夏倾月总算放下了心。
  昨天,他确实睡着了,对她偷亲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什么也不知道。
  肩膀放松了些,压在呼吸上的沉石也移开了。
  话题说得自然,江辞也没多注意到其他,当两人刚走到场地一端,闻声听到斜侧方传来一道男生的声音,在叫夏倾月的名字:“夏倾月——”
  “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右边的地儿。”
  陌生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夏倾月偏过头看,定神了几秒才认出是傅段的身影。
  这次,他穿了校服,不同于昨天一身黑朋克风而又重金属的穿搭,外套敞着,可能是仗着自己是清溪省省长儿子的这个身份,在校内,亦或者在校外,都可以不顾他人的眼光,他依旧是学生堆里最张扬、傲世的那个。
  傅段还没跑到两人前面,江辞侧头看了看夏倾月,两人对视间,她点了点头,意思在传达:他就是傅段。
  他没见过这个转学生傅段长什么样子,名字也是今天才得知,人到了这儿,他看清楚了,发型纹理半背,眉尾断了一截,应该是故意弄成这样觉得帅,耳骨打了一圈银钉,坠子挂的是寓意着死亡与救赎的十字架,克罗心,哥特风格。
  满身的傲劲儿。
  “哟,这位是?”傅段看到夏倾月身边站着一位男生,他刚转到五中第二天,认识的人还不多,但知道五中年级段成绩单的前几名,其中就包括江辞。
  简而言之,就是他知道江辞,却装不知道。
  “江辞,我们走吧。”夏倾月不想说什么废话,本以为傅段不会再来找她,可没想到他跟着她不放。
  问题落了空集,傅段也不恼,虽说两人是青梅竹马,但又没在一起,他也用不着心虚,还有,他为什么要心虚?这可不是他傅小爷的作风。
  “等会儿夏倾月。”
  眼看着人要走,傅段长腿一迈挡住了两人要离开的路,双手揣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没个正经的站形。而后一只手抽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信封纸,“我又重新写了一封情书,上次那个都翘角了没准备好,这次我给它装信封里边儿了,显得精致一些。你看看,是不是比上次那个好多了?字儿也比上次的多,当然,更多的是我的诚意哈。”
  又是这样,夏倾月当然不会收傅段给自己的情书,她现在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他要送情书送到她收为止这句话不是开玩笑,这是第二次了,再之后就是第三次第四次,以他这样太子爷的拗劲和轴劲,往后可能不知道有多少次。
  “傅同学,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夏倾月的性格温吞,真要认真对待一件事情,她的眼神褪去了软,背也挺得直,像是高压风雪之下乖韧不败的花枝,“我不会收下你的情书,不管你写多少封都是一样的,你不要再送情书给我了,我不喜欢你,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
  说到最后一句,夏倾月恍然,那句话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真话,她不是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而是她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她……只想和他谈恋爱。
  “不是,我长这么帅你看不上啊?”像傅段这种身份和家境都在上级的阶层,通常来说都自信,“还是说你喜欢成绩好的?我成绩也不错的其实,转学前年级前五十,但清溪和京城相比卷子更难点儿,没进去重点班……”
  男生还想继续说什么,江辞上前一步挡在夏倾月身前,双手抱臂,止不住的懒散恣意,“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学,你没听清楚她说的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