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我只是头疼,身子也累,整个人快萎靡掉了。
  ……
  ……
  “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禽部》记载:“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
  “这句话的意思是,乌鸦初生之时,它的母亲喂养它六十天,长大后,它也同样喂养它的母亲六十天。”
  小黑鸟老师安抚好我后,继续讲她的课,回到了讲台之上,并特意点了我的名字,
  “李贺翔,你觉得,乌鸦的做法是否正确?”
  “不正确。”我说。
  小黑鸟老师很惊奇地挑了一下眉,反问我:“哦?说说看。”
  我哑着嗓子回答说:“虽然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一直是被弘扬的传统美德。但它跪不跪乳的,给它的羊妈妈带来什么实际利益了吗。好像并没有。反倒把膝盖给跪坏了。有跪乳那功夫,不如给它妈妈按个摩,比那形式主义实用得多。”
  “……”
  小黑鸟老师黑着脸,沉默着,之后环视整个班级:“有人赞同他的回答吗?”
  大家都低着头,并没有人和她对视。
  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小黑鸟老师抬抬下巴:“胡酿,说说你的观点。你也认为羊羔跪乳是一种无用的形式主义吗?”
  那个叫胡酿的人站起来之后,说:“不是的。我不这么认为。”
  老师反问:“不是?那你站起来干什么?”
  我看见胡酿从书桌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有手掌那么大,放在书桌上,用右手指点击着那个东西:
  “没算……利息啊……我说觉得,仅仅乌鸦反哺,是不够的。
  “你想,乌鸦妈妈喂养它六十天,它怎么能只回着问他六十天呢?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如果按照10%的利息来算的话,少说也有66%,然而10%还是太低了……真的会有妈妈要这么低的利息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所以那个东西是——计算器!??
  胡酿还在念叨着:“按照20%的利息来算的话……如果一个乌鸦有出息……”
  把计算器放在桌面上打得啪嗒啪嗒地响。神神叨叨的。
  “有病吧……”
  我轻声念叨着,却还是被小黑鸟老师听到了。
  “怎么,李贺翔,你觉得这笔账不应该这么算吗?”小黑鸟老师转而问我,又用那双彷佛戴了黑美瞳的眼睛看着我,标准微笑着。
  “额……我……不是。”
  她问我:“你是你爸爸送你来上学的,你今天欠了他多少钱?”
  “什么?我欠他的钱?!我欠什么钱了?”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右口袋,我爸上周给我的零钱我还没有花完。
  但这一家人的事情……也算欠债吗?
  “今天你吃的什么早饭?”她问,拿出一个黑色细长小教鞭,啪啪地往自己左手心里拍。
  “额,皮蛋瘦肉粥?”
  “几碗?”
  “两碗。”
  “是你自己买的吗?”
  “额,不是,老师你发的。”
  还不咋好吃,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皮蛋瘦肉粥!”她听了之后立刻就兴奋起来了,那架势从小黑鸟立刻变成了一只老鹰。
  虽然她的身形没有变大,但彷佛背后生长出了一双黑色的隐形翅膀,震动起来,呼哧呼哧地响。
  她慷慨激昂地说:“你还知道啊,现在瘦肉比较贵!一碗粥至少也要两块!你却吃了两碗,那就是四块钱啊!还有将来的午饭和晚餐,都是标准的十五块钱一份,这一共加起来就三十四了,对吧。三十四啊!你一天要吃这些。对吧?”
  “额……对……”我磕磕巴巴。
  但这个计算倒是没有错。我一天的饭费就是这些。
  “怎么,李贺翔,三十四,你觉得这很少吗?你知道,你爸爸挣钱有多不容易吗?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有一些被她吓到了,嘴唇不自然地瞥着,嘴角一紧一松,弓着脖子。
  “跑外卖……”
  她叹着气:“现在这么热的天气,那他要一单一单地跑才行。你知道楼上楼下的跑一单,才挣几块钱?你有数过吗?”
  “我……”我哑口无言了。
  我想到我爸爸平时在家里,总是喜欢用筋膜枪去震他那个腿,龇牙咧嘴地说他腿疼。
  而我每次好像都直接无视,转身回到了房间卧室里。这些,我为什么都看不见呢。
  “所以你没有,再加上一年学费八千,那么刨除掉节假日,一天就是……二十块钱。再加上你的书本费和学习用品费用。也得几块钱。你一天最少要花六十。对吧,”她用坚定地眼神看向我,“你一定要记得,长大以后赚钱一笔一笔地还给他啊。”
  “……”
  我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笔一笔地还给他。”她还在讲桌前强调,舌尖于口腔中跳跃舞蹈,告诉我:
  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那么我每天都亏欠我父亲至少六十块钱。
  刹那间,我感觉的后背好沉重……快要透不过气了……
  *
  “铃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这个铃声暂时解救了我,让小黑鸟老师的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
  “好了,同学们,每周一的表彰大会到了,都给我排着队一起出去。”
  跟着小黑鸟老师的命令,同学们一个个弯腰驼背地排队走出了门。我也是一样,跟在大家身后。
  只是临出门前,看着胡酿桌子上的那个黑色计算器,若有所思。
  ……}
  第185章 文中文——欠债还钱
  “……”
  这不是pua吗。
  吴秘书之前就觉得这个小黑鸟老师说话很奇怪,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等到这节课的时候,这种感觉已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pua。
  小黑鸟老师黑白不分、善恶颠倒,似乎想把所有的责任都往主角“我”身上推。
  曾经的盒饭是,明明不是她的,她非说是她的。
  现在这个死去的前桌江平也是。
  江平很可能就是受不了老师这种长时间的打击折磨,而跳楼去世的。
  但好像……
  这种pua的味道并不仅仅从小黑鸟老师身上散发出来,文章里还有一个人是如此。
  吴秘书发现这边有段评,只需要点段落后面的那个小气泡即可。
  后面显示段评数量,在小黑鸟老师这几句话之后尤其得多。
  他点击了一下。
  [???]
  [什么歪理邪说!]
  [姐妹们,我感觉她在隔着显示屏霸淩我。]
  [你是真会装好人哈。什么都得感谢你是吧?(看我们smile的死亡微笑 :)]
  [很想给她一拳打倒。]
  [完了,我感觉主角已经懵了,被她的逻辑陷入进去了!]
  [预感到表彰大会应该就是文章高潮,这篇快结束了。]
  [这么快?]
  [大结局不会是主角身心俱疲而自杀吧。可别啊……小玫瑰,我接受不了……]
  ◆
  {走出教室之后,走廊里,到处是穿着黑白校服的低头人。
  虽然我的脖颈有点累,但只要用力,我就还能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在明亮的米白色走廊之中,这些低头人就像是黑白相间的奴隶,被看不见的手驱使着向着楼梯上流动。
  无缘无故地,我想起我之前旅行,在草原的马路上,看见了白色的羊群。
  那些羊群就是这样类似的姿势,挤在一起向前拥挤。如同散落的白色棉花糖。
  牧羊人在后面甚至不需要挥舞鞭子。他“咩”一声,羊群们便一阵阵地“咩咩”起来,止也止不住。
  如今我跟着人流向下走,觉得他们身上那股汗臭味彷佛羊膻。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正常,尤其是小黑鸟老师,似乎很喜欢往我身上揽责任。
  我觉得我得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再呆在这里,我也会出毛病。
  但是……
  那该是什么时候呢。
  至少是不是在我爸爸脚伤好了之后?
  *
  周一,上午第一节课结束后,全校师生都要在操场开表彰大会。
  我们是密集站队,并不是做广播体操的那种队,所以我们都挨着,摩肩接踵。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我因为个子比较高,又是临时来的插班生,所以站在了班级最后排的位置。
  我们在足球草坪上集合。
  从我角度看过去,我从未见过如此蓝黑色的天。
  天上明明没有乌云,却彷佛下雨时分的征兆,蓝黑蓝黑,那是犹如黑夜的白天。
  我看不见太阳,也找不到光线投射的方向。所以衬得原来鲜绿的草坪,在这种视觉效果下,都变成了墨绿色。
  挤在天之蓝与草之绿中间的黑白校服,把我眼前的一切,反衬得更像是黑白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