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来,你母亲也是希望你一辈子可以平安顺遂,才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于沉月宽慰道,“王府和宫里不同,规矩没那么多,你跟着金珠他们好好学,王爷是仁慈之人,不会苛待你的。”
  “看样子,我回来的赶巧。”严深手里拎着不少点心,金珠和香柏连忙上前帮忙,顺心见状,也准备伸手去拿,但想到自己第一天入府,便还是先跪了下来,“奴婢拜见王爷。”
  “起来吧,进了王府,以后就是自己人。”严深自觉地坐在于沉月的身边,于沉月看了看摆满桌子的食盒,无奈地笑道,“府里的点心师傅都是挑的最好的,王爷何必再从外面买这么多回来?”
  “听金珠说,你以前爱吃桂春坊的点心,正巧今日路过,就买了些回来尝尝。”他拿起桌上的四个小一些的盒子递给金珠,“这是你们的,你待会儿给善荣他们送去,顺心,你也有份,一起尝尝宫外的点心。”
  另外三盒大的,严深将一盒摆在于沉月的面前,另外一盒推给了香柏,“这三盒东西多,我把坊内所有的点心都买了些,一盒是王妃的,这一盒香柏你拿回宫里给三弟他们,还有这一盒,这是最多的,是给王府内其他人分着吃的。”
  “原来如此,王爷有心。”于沉月打开食盒,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点心,拍了拍了对方的手,“只是,我怕是吃不完,从我这一盒里再分出一半给王府内的人吧,既然分了点心,自然越多越好,一定要人人有份。”
  金珠抱着点心开心地吩咐顺心帮忙,香柏拿着食盒离开,房内静了下来,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严深这时才将头靠在身边的人的肩上,于沉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转头的瞬间,自己的手就被对方攥住。
  “是累了吗?”于沉月问道,严深摇摇头,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亲,“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差点成为我的伴读。”
  哥儿做皇子的伴读,就与男子不同,如果说男子是陪着皇子读书学习,那哥儿入宫,就会比男子多学些别的,学着怎样留在皇子身边服侍,一般哥儿当了谁的伴读,基本就意味着他是那位皇子的人了。
  于沉月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严深看着他有些惊讶的脸,接着说道,“难怪父皇会把你嫁给我,原来很小的时候你就曾……被父皇看中。”
  “是啊,要不是当年我不小心掉进水里,生了一场大病。”于沉月苦笑着抱住严深,当年是自己贪玩,进了宫也不老实,寒冬腊月的,还在宫内的水池边玩,一下子掉了进去,不然,自己和严深,应该早就相遇相知了,“说不定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被罚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要想那些,都过去了。”严深从食盒里拿起一块点心,放到于沉月的嘴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然后健健康康地陪我过一辈子。”
  第19章 独往
  科考在即,趁着这段时间城中学子居多,商贩看准时机,特地进购了不少文房四宝,连同宣纸、镇纸等一切文人喜爱之物,应有尽有,有些因为进京赶考而钱财不足的学子,还会将自己的书法或是画作放在街边售卖,人们走在街上,仿佛衣角袖口都沾满了墨香。
  于沉月从小就最喜欢这些,他抛下严深,一个人带着金珠和文昌上街去了,金珠跟在后面,看着走在最前面看花了眼的于沉月问道,“公子,为什么不让王……不,姑爷跟着?他明明在家,而且府里的东西比这些好多了,公子就算买了用不着这些。”
  “他近日忙,下午还是让他休息的好,别让他为我再费神了。”于沉月放下手里的笔,转头又拿起一对镇纸,“每年总有些新奇玩意儿,我可不想错过,再说也能通过字画摊上的东西了解些今年学子们的本事。”
  他们走过一处巷口,只听得巷内传出争执之声,他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两个人影闪过,于沉月认出了其中一人,脚不由地转向了巷子,“公子,刚刚那位好像是韩丞相家的大小姐?”
  韩秋容,韩丞相的大女儿,也是韩夫人生的第一个孩子,韩夫人生产的时候伤了身体,之后好几年不曾有孕,不过她最终拼了命地生下了个儿子,韩丞相当年很是高兴。
  “公子,要不要去看看?”金珠为难地朝着里面探头,于沉月看了文昌一眼,对方心领神会,握紧了腰间藏着的匕首。
  “秋容,真的不用了。”男子一身布衣,穿着简陋,但看上去干净整洁,丝毫没有任何的脏乱,他推脱着,怎么也不肯接过对方手中的包裹,“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也不是个靠女人接济的人,很快就考试了,熬过这几天,等我高中便一切都好了。”
  “你母亲病重,没有银子买药怎么行?考试那几日你出不来,把我的首饰当了,请个人来照顾你母亲都是好的,你别在推辞了。”韩秋容身上穿着灰蓝色的短袄,配一件杏黄色软锦长裙,与对面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说什么都不愿放弃,硬是要把包裹往男子的怀里塞,二人都不肯让步,推搡间包裹突然掉在地上,里面装着的珠宝首饰散落一地。
  “秋容,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也知道你的父亲一直不同意我们的事,更不可能认同我,你等我,等我高中,等我有了官职,我一定娶你。”男子趁韩秋容蹲下捡首饰,说完这句话就从另一边逃走了,韩秋容一边抹泪一边收拾好包裹,泪眼婆娑地追了出去。
  于沉月看着被遗忘在角落的那一只镂空金珠耳坠,伸手将它捡起,他对韩家知道的不多,但当时爹爹的事情,一部分是由韩丞相负责的,他握紧了那只耳坠,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他真的,很想为爹爹翻案。
  韩府的大门比于府未落寞的时候还要气派,连门口的小厮身上的缎子布料都比一般人家的好,于沉月站在门口,本来只想让小厮进去通报大小姐,让她出来与自己见面,却偏偏迟迟不见那人回来,正疑惑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里面飞出来,那物件被文昌一把接住,等到他摊开手掌后才发现是支断笔,笔杆缺了大半,剩下个孤零零的笔头。
  想来是出了事,于沉月顾不得礼数便往里进,院子中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虽有几分老态,但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怒色,一副快要发作的样子,两个小厮压着个公子站在他面前。
  “逆子!跪下!” 那男子气的声音都在发颤,见对面的人无动于衷,走上前伸腿要揣,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连忙冲上前拦住他,妇人满脸的泪珠,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已然是泣不成声,“老爷,求您饶了殊儿吧,他一时糊涂,他年纪还小,才回京城不久,什么都不懂,您就看在殊儿他死去娘亲的份儿上……”
  “住口!这逆子我今天非打不可!韩秋殊,你一个哥儿,也不知在乡下学了什么狐媚子的本事,不知廉耻勾引五皇子,妄图阻碍你姐姐的婚事,真是太过分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夫人的话把你接回来!”
  韩秋殊生的好看,眼角的一颗小红痣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于沉月看到对方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对红玉制成的镯子,与手腕处的胎记相衬,更衬得他肌肤胜雪。但此时的韩秋殊眼神坚毅冰冷,一点没有要认错的模样,见对面的男子生气,反而笑出声来,“韩仁立,你就非要攀上皇家不可?居然腆着脸去求皇上,想把姐姐配给五皇子,没想到吧,人家不要!只要我这个,你最不喜欢的哥儿,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不甘心?”
  “你!”韩仁立气得推开身边的妇人,一脚揣在对方的小腿上,韩秋殊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任何示弱的意思。
  “我告诉你,当你把我送回娘亲母家的时候,我就当我的父亲已经死了!”韩秋殊看着为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妇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悲伤,“若不是主母待我如亲子,姐姐待我如亲弟,二人经常的送些物品钱财来接济,外祖母去世后还帮我为她老人家办后事,我和拂柳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你算什么东西!生下了我却不管我,你也配我叫一声父亲吗!”
  “我!”韩丞相气的脸发红,他生气不是因为韩秋殊所说的内容,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生气的原因是这个他不喜欢的哥儿让他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难堪,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他伸出手指,在韩秋殊面前胡乱指着,显然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来人!拿棍子!今日我就要动家法来处置这个混账!”
  于沉月见状,知道自己不得不出言阻止,他走到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中间,笑着对韩仁立说,“没想到,我第一次来韩府,就这么热闹?”
  “淮……”韩仁立的火一下子消了大半,他瞪了一眼身边的人,连忙解释道,“不知王妃前来,是下人的失职,还望淮王妃恕罪。”
  韩秋殊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于沉月,当日他有意在巷子里冲撞淮王,本来是想把目标放在他的身上,可谁知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个王爷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于府哪里也不去,当时他就在想,那于府的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刚刚回京的王爷这么留恋,如今当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