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戚郁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在那样的眼神中保持冷静。
  他们夜夜厮混,太过于频繁的爱欲甚至让他们只要一闻见卧室的香薰气息都会难以控制一些难堪的生理欲望。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的接近消散,半晌,一双蜜色有力、青筋微鼓的手腕拉开了浴室的门。
  戚郁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他身上并未穿什么衣裳,只以薄淡的灰色被褥浅浅掩盖住重点部位。
  见江让从浴室出来,整个散发着一股事后的慵懒与性感,男人喉头微动,不自觉微微夹紧了腿部。
  两人如今对对方的身体再了解不过,这种频繁的深入交流,导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让擦着潮湿发丝的手腕微顿,他随意将毛巾架在脖颈上,身上的浴衣随着青年的动作大大剌剌地敞开几分,两人却都习以为常,丝毫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
  青年微微蹙眉,盯着床榻上香肩半露的omega迟疑道:“还要继续?”
  戚郁下意识抚了抚腹部,即便不清楚肚子里现在有没有江让和他的种,他也不敢再继续乱来了。
  男人别开眼,黑色柔顺的长发顺着白皙的侧脸往下慢慢流淌,他的脸颊有些红,像是被火花灼得生出了艳色的桃红,omega轻嗔道:“江让,一天天的,不能让我歇歇么,这样着急……”
  江让没吭声,好半晌,男人发觉不对,便要抬眼看过去。
  也是巧,这会儿,戚郁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男人低低哼了声,慢慢扶着腰坐起身,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垫的极高的丝绸枕头上,接通了电话。
  “喂?”
  对方说了几句什么,omega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他几乎失去了一切语言的表达能力,脸颊上飘起的红晕越发扩散,最后,那红竟像是烟雾似的,全然笼罩在男人的周身。
  戚郁眼中泛起了怪异的水光,他慢慢将黑漆漆的、如水中斑斓月影的眸光放置于自己微微起伏的小腹。
  颤抖的修长指节轻轻抚摸上去,轻轻滑动,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好半晌,手机才被挂断。
  “江让。”戚郁抖着嗓音,慢慢抬起那雾绒绒的眼,轻声道:“我怀孕了。”
  男主人压着嗓音,像是将要哭出来一般道:“江让、江让,我们要有孩子了。”
  许是孕激素让omega情绪过分起伏,戚郁是第一次孕育孩子,便是有过心理准备,面对激素的变化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
  他一会儿激动得眼眸含泪,一会儿缠着beta一定要对方摸摸孩子,一会儿又想着孩子的性别发愁。最后,他甚至想到了孩子跟谁姓的问题。
  想着想着,男人又沮丧了起来,那张阴郁森冷的脸一瞬间变得柔情万种、自卑低微,他抬眸看着beta,竟嗫嚅着唇开始道起了歉。
  omega哑着嗓音,漂亮冷郁的眼中闪着忧郁的泪光,他轻轻抿唇道:“江让,对不起,宝宝出生后不能跟着你姓。”
  男主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道:“你相信我,江让,只要我彻底接手李家在议会中的势力,我就立刻去警署将孩子的姓改回来。”
  空气静默了几秒。
  好半晌,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江让抿唇,沉静而缓慢道:“先生,如果我没记错,omega怀孕除却筛查核验,应当需要再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结果。”
  青年显然是答非所问,可说的话却十分有道理。
  戚郁手指激动的轻颤从接到电话到现下一直未曾停下,他对江让几乎是言听计从,青年说要去检查,他就立刻起身穿衣裳,给司机打电话。
  戚郁现在全然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不去想江让为什么这样急切地确认他是否怀孕的消息,而不是同他一般,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兴奋难捱、充满期待。
  男人一叶障目,看不见江让眼中燃起的希望与解脱。
  第31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31
  医院昏暗的走廊上,穿着黑色外衫的青年半垂着头坐在等候区一排银色的座椅上。
  beta腰弓着,有力的双臂紧压在大腿处,略显粗糙的十指相互交叉,右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在昏暗的光影下熠熠生辉。
  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尊沉默的雕像,厚重、朴素、悲苦、毫无光彩,仿佛随时将被人以石锤敲碎,而那周身的阴影也将会随着碎屑彻底融入泥土。
  “咔哒。”
  随着一阵门锁被拧开的轻响,青年终于有了细微的动静,活像是被丝线操纵起的偶人,顺着声音抬起了那机械单薄的眼眸。
  从检查室走出来的是一位面中戴着口罩的年轻医生,眼神触及座椅上面色疲倦的青年,顿了顿道:“孕夫家属现在可以进来了。”
  beta显然无法很好地适应‘孕夫家属’这样古怪的称呼,他眼皮微睁,愣了半晌,当医生再次提醒催促后,才起身进了检查室。
  检查室内堆叠着高高矮矮的大型医疗仪器,它们高矮不一,附在灰白的墙边,漆黑的电子屏幕中跃动着各色挣扎扭曲的线条,像一只又一只怪物寄生、活跃在其中。
  乌发雪肤的omega便横陈在怪物们阴森的注视中,他深蓝的衣尾被掀至胸口,曲线漂亮的腹部上黏着密密麻麻的色彩鲜艳、触角般的吸盘线条。
  这分明是一副看起来诡谲、蒙雾、怪异的场景,好像omega作为被寄生的母体,那层薄白泛红的肚皮中隐匿着一群蠢蠢欲动、即将伸出利牙尖爪的鬼怪。
  可男人苍白的面容却格外温柔平静,深蓝的衣角依偎在他的颊侧,像是深色温暖的水液包裹住了他,omega柔柔的眼神注视着仪器屏幕上显示的小小一团阴影,唇弯不自觉露出丝缕的浅笑。
  听到开门的动静,戚郁深黑的眼球才终于舍得从黑白的影片中脱落出来,他看向自门口朝他走来的beta,声音轻如涟涟的潮汐。
  他说:“江让,这是我们的宝宝,你看,它还这样小。”
  说着,男人下意识轻轻抚摸着还没什么弧度的肚皮,灯光落在他的眼皮上,宛如夜间洒落的清冷月辉。
  他红着脸,长而浓的睫毛颤啊颤,疑是错落生长的葱茏草生植物,空气中苔藓的气息慢慢浮动,戚郁水色的眸光如雨水般落在青年的身上,轻声道:“江让,你摸摸我们的孩子。”
  “他会很喜欢你的。”
  江让并没有动作,他寂静的像是失去了一切的表情,他试图挣扎,可脚下却如被泥泞的泥土狠狠拖住,步伐沉重压抑到甚至令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beta突然不敢靠近、不敢听也不敢想。
  明明就在今日之前,他还无比希望男主人早些怀上孩子,好还他自由。
  可眼下,青年却只觉得窒息可悲。
  他是可悲的,为了钱、为了家人,出卖自己;戚郁或许也是可悲的,他为了权、为了谋,同样出卖了自己。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却让一个无辜的、生来就无法得到爱的孩子降临人世。
  或许在幼时它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永远得不到关注,于是它会苦、会闹、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求父母的爱。
  当它再大一些,它或许会逐渐明白,自己只是父亲口中的谋权的利器,它会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会接受一切酷吏般的教导、规矩,抱着一颗心脏,渴望着爱,却再也不敢表达出来。
  等它彻底变成大人,或许它会如轮回一般,成为另外一个冰冷阴森、高高在上的男主人。
  其实这样也好,江让想,它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位懦弱、软骨头、可笑的仆人父亲。
  “在想什么?”
  轻轻温温的声线从耳畔传来,床榻上的男人已经半直起了身,冰冷的触感自男人的指尖传达至青年的手腕,江让愣愣的垂眼,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被牵引着落入一片温润白皙的皮肉上。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
  温热的肌理下,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绵软,恍惚间,仿佛还能感应到另一重虚弱的心跳。
  江让第一次有了自己成为父亲的实感。
  一旁的年轻医生见气氛和缓下来,手上拿着记录本,一边记着什么,一边对床边的两人道:“两位,检查结果确定下来了,戚先生已经孕两周了,目前检测的状态是一切良好,但后期还是要来医院定期做检查。”
  戚郁面上的气色并不好,但漆黑的眼却格外的明亮,他阴白的脸上挂着几分浅薄的笑意,嗓音略显紧张道:“医生,那我们现在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男人说着,苍白的手腕轻轻推了推青年宽厚的肩膀,十分亲昵亲近的模样。
  江让喉头微紧,也赶忙集中了注意力,活像是要将医生的话吸烟刻肺一般。
  医生面上带着笑意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戚先生的胎像很稳,平日里可以适当运动,但注意少做些剧烈运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