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更像是一个和解讯号,可纪明玉温和的声音却忽地消失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男人毫无征兆的融入了空气,他分明无处不在,却又始终不肯现身。
  就在江让忍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一道浅浅的笑音却毫无征兆地制住了他的动作。
  男人温声道:“抱歉,刚刚画得太入迷了,没有听到你说的话。”
  江让忍不住有些羞恼,他并不轻信对方,只觉得……
  “觉得我是故意的对吗?”
  纪明玉像是知道青年脑中在想什么一般的,男人的声音轻如雾一般涌动入耳畔。
  江让抿唇,没说话,只希望这场折磨尽快结束。
  可男人的声音却又如温水般泛起涟漪。
  “很辛苦吧,周旋在他们之间。”
  江让警惕地转动着闭上的眼珠,没说话。
  纪明玉却仿若不在意一般的,他涂画的声音细细沙沙的,意外的有节奏感,甚至拖拽出几分温馨怡然的惬意感。
  男人温声道:“江让,其实我们是一类人。人想通过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没有错。”
  “当然,过程或许会比较辛苦。不过,你可以选择在我这里稍作休息。”
  许是看到青年面上因麻痹视觉而直白显出的不屑意味,纪明玉慢慢垂眼,含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无所谓,我们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追求什么信任。”
  “但在这样枯燥的时间里,我们先来玩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吧。”
  江让没吭声,只是指节慢慢蜷曲了一下。
  男人勾唇,心领神会道:“好,那就开始吧。”
  说着,纪明玉的声音隔着水波纹似的空气,忽得微微起伏:“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比如……一觉醒来,你发现你成了华京陆家唯一的孩子。”
  “而你时刻渴望取代的陆响,成为了一个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贫民。”
  “他很清高,连饭都吃不起,却还是辛苦地活着,成绩全优,直到你看上了他。”
  江让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漆黑的眼前忽地慢慢扭曲了起来,像是一团被涂黑的纸张,被人狠狠用力团紧,又陡然松开。
  恍惚粘稠的视线中,青年仿佛看见了一片怪异朦胧的全新的世界。
  无数熟悉的上层名流簇拥在他的身边,他们对着他卑躬屈膝、江让怎样说,他们便怎样做。
  贪婪的欲望化作王座,堆砌出青年的肆无忌惮、滥情好色。
  江让玩得近乎疲倦,直到他在新生中看到了陆响。
  陆响其人长得很好看,他有一张英俊的脸,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但他实在太过灰暗,如同一只灰扑扑的雀鸟,因为贫穷,落魄的近乎疲倦。
  江让没玩过这样的人,提出要包养他,却出乎意料地被脸色苍白的英俊男人拒绝了。
  男人的脊背挺得多直啊,他看也不看他,仿佛青年在他的眼里诸如烂在地里的淤泥。
  江让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差,他阴森森地盯着男人,微微露出的惨白齿尖仿若吸血鬼的獠牙,仿佛下一瞬就该扎进男人的脖颈间。
  大少爷生气了,自然有人得倒霉。
  陆响的日子过得很惨。
  他像是孤身被囚困在笼中的拍卖品,辛苦的兼职被人轻松顶替、身边一个接一个离去的朋友,最后,他被重病得近乎死去的弟弟逼入绝境,选择进入会所,出卖自己。
  从头到尾,江让都只是冷眼旁观着,甚至,因为拥有无上的权力,他乐于漫不经心地看戏、玩弄对方的人生,眼见着可怜人沦落风尘。
  当然,剧本的最后,自然是他这个背后的阴谋者,成为救世主。
  江让坐在会所的沙发上,一排站好的男人低顺地垂头站在他面前,如同最低等的婊子。
  青年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他的余光瞥过面无表情的陆响,玩笑般地同旁边的友人道:“玩个新花样吧,这杯子砸到谁,今天就由谁来伺候我。”
  江让看着角落中男人微微后退的动作,唇边的笑意愈发扩大。
  青年慢条斯理地将红酒倒满,他道貌岸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行至阴影的角落。
  江让故作惊讶的大声道:“呀,这不是陆同学吗?怎么在这里啊,是出来卖了吗?学校里有人说你,我还不信呢。”
  男人的脸色自然是惨白,他一言不发,英俊的侧脸微微发抖。
  江让不满地咧嘴,青年修长漂亮的手指慢慢勾起男人落水狗般的下颌骨,强迫对方抬头,他笑嘻嘻道:“怎么这副表情啊,好可怜啊。”
  说着,青年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微微倾斜,将满杯的红酒从男人的发顶浇下。
  周围的嬉闹声不绝于耳,江让看着男人隐忍的目光,夸张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手抖了一下。”
  “唔……”青年略微苦恼道:“这样吧,为了补偿你,我再赔给你一杯酒好了。”
  眼见男人苍白无光的嘴唇微张,黑色卷发上慢慢滴下殷红不详的汁水,江让眯了眯眼道:“别急着拒绝啊,你很缺钱吧?”
  “喝一杯酒给你一万。”
  周围响起哄笑声,有人怪笑道:“江让,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一杯酒就给人一万啊。”
  江让上下扫了眼耻辱到凝固的男人,懒散道:“他就值这个价。”
  说完,青年重新倒了满满一杯酒,屈膝将男人抵在墙角,他掐着对方的下颌,漂亮修长的手指上套着几个昂贵的装饰戒指,将男人的下颌膈得通红。
  而猩红的酒水则是如泛滥的琼浆玉液一般,被猛灌入男人的喉头。
  因为过分粗鲁的动作,陆响的喉头来不及鼓动吞咽,整张脸都被呛得涨红起来,白色衬衫落满了潮湿的红色汁液,黏在起伏的肌理上,显得秀色可餐。
  居高临下的心理压制感无疑令青年感到浑身舒畅,他彻底沉浸在这场疯魔荒唐的乱色中,手中的玻璃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下了。
  青年漂亮优越的脸颊在酒吧暗色的光影中被分割为极端的两面,昏色交叠,江让隐隐能听见身畔近乎荒唐的场景。
  这是一场欲色派对,无数披着上流社会外衣的禽兽们亲自剥下人皮,纵着病态的兽性,狂乱享乐。
  江让的眼睛猩红得近乎滴血,他激动的牙齿战栗,皮肤痉挛,他想,他要玩死眼前这个敢无视他的婊子。
  青年已经荤了头了,他也不在乎周围有人,直接就着旁人玩过的鞭子往陆响身上抽。
  男人越是露出痛苦的表情,伤口越是严重,他就越是兴奋。
  甚至,他一度迷恋用鞭子上的铁线绳索箍紧男人脖颈,死死拉扯、直到对方额头爆出青筋再松开的感觉令他着了魔一般。
  就好像是,某种现实中始终被压得死死的自卑与郁气终于被彻底发泄了出来。
  江让全身激动得颤抖,近乎达到颅内高潮。
  无数场景随着最后凌虐的画面慢慢终止,像是剧集性的故事终于到达片尾,接受的信号开始忽闪忽现,最后一瞬间,江让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虚幻的、忽远忽近的水晶吊灯。
  青年一张潮红的面目尚且带着方才的极致剧毒感受,黑色的瞳孔慢慢聚拢,好半晌,他忽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做了一个梦。
  “不是梦。”
  轻轻哑哑的声音意味不明地落在他的耳畔。
  江让愣仲地随着声线飘忽的方向看了过去。
  纪明玉正看着他,男人的脸一半落在夕阳的绚烂之中,美得惊心动魄、典雅动人,耳畔的蛇形耳坠在光影中慢慢拉长、晃动,宛如某种催眠终止的讯号。
  男人蓝色的眼眸涌动着古怪的异光,眼角眯起微尖的弧度,他轻笑道:“不是梦,江让,你可以把方才的经历当做不同时间线中的另一个你。”
  “因为,它们是源自你内心的、最真实的欲望。”
  第63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22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上次画室中的经历印象太过深刻,江让好一阵子回不过来神。
  精神被刺激得过分饱涨,导致简单的肉体欲望都无法再满足那颗黑洞般空虚的心脏。
  贪欲是永远喂不饱的。
  偶尔回忆起来那些逼真飘然、大权在握的画面,青年甚至会生出丝丝缕缕的心痒。
  不可否认,他有些上瘾了。
  纪明玉是个很上道的家伙,他对江让的态度始终保持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态度。
  那日之后,男人时不时会给青年发一些消息。
  很简单的消息、甚至是突兀的。
  内容更是没头没尾,也并不期盼江让回复的模样。
  有时,他会甩来一张富家小团体中某些人倒霉的图像,言辞平缓,像是谈笑,又像是某种薄淡恶意的嘲笑。
  有时,他会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提起陆响,似笑非笑地夸奖江让好手段,把对方迷得死死的,顺带提醒青年,和邻居先生偷情的事别玩过火了,他已经帮他处理过好几次可能被戳穿的突发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