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些分明是她在出道前立下的誓约,如今也变得模糊而快被忘却。
  桑雅宁拎起餐盒,将乱七八糟的外卖丢进垃圾桶。
  越是身处困境就越要打起精神,她不能做忘记过去也失掉未来的人。
  食物的香气占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这间寡淡的房子终于有了几分烟火气。
  桑雅宁将盒饭放入微波炉,托腮坐在桌边,看着橙黄的灯光一转一转,又垂眼回忆起男人的脸。
  她每每看见对方,都会莫名地想到严浩。可两人无论从身高还是体型上都各有不同,她实在找不出熟悉感的缘由。
  叮咚—
  倒计时结束,微波炉自动打开。
  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桑雅宁竟忽然生出落泪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打开饭盒,玻璃格里装着的是鱼排和西蓝花。
  鱼肉嫩且紧实,表面的纹路格外清晰,全然不像是摆放许久的食材。
  桑雅宁将沾了汤汁的筷子放入唇间,眸子微微一颤。
  她虽然称不上美食家,但也不会忘记曾经尝过的味道。
  这饭菜......确实就来自严浩常点的那家私厨。
  “你是厨师吗?”
  隔日,男人又来送餐饭。
  桑雅宁盯着他那张掩于暗处的脸:“以前有没有做过私厨?”
  “没有。”
  男人问,“饭菜还合口味吗。”
  桑雅宁故意堵他:“一般般吧。”
  男人却轻声笑了,说,我会继续努力。
  一连几日,桑雅宁都能收到何先生送来的饭菜。
  对方的手艺很好,即使是再过清淡的菜式,也不会失去食物原本的滋味。
  早起早睡,体重在升高,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好,她已经鲜少想起为张泽吾相关的事了。
  今日的午餐是金枪鱼寿司与日式蛋卷,口感既软糯又略带香甜。
  桑雅宁喝着浓郁的海带汤,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她以前在圈内还算有些朋友,可没想到时至今日,陪在身边照顾她体谅她的,竟然只有才认识两周的邻居。
  桑雅宁想报答何先生,送礼却成为一项难题,她思来想去,决定去外面转一转。
  工作日的早九点,诺大个商场看不见几名顾客。
  桑雅宁戴着墨镜与口罩,像是个打探敌情的密探,在几家熟悉的品牌门前来回绕。
  香水还是腰带?
  前者太私密,后者不知晓对方的码数。
  皮包呢?
  桑雅宁环抱着双臂站在lv门前,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朝里看,好久没有关注奢饰品了,只粗略一瞧立即就头昏眼花。
  她懒得听导购的介绍,选了条经典款的丝巾,结账离开。
  蓝光遍布走廊,1202室的门依旧紧闭。
  桑雅宁的胳膊像被提线拴着,一会抬起一会垂落,终是悻悻然搭在腿边。
  ‘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她有些怯懦,可刚转身就开始后悔,“哎呀,别害怕呀,他又没办法吃了你。”
  越等待越纠结,足尖快要将地面磨出洞来。
  桑雅宁攥紧手中的深蓝包带,深呼吸,拿起初登舞台的架势就要抬手敲门—
  “你怎么在这儿。”
  指节正要叩上门扉,恰时,后方传来疑惑的询问。
  桑雅宁怔住,悄悄咬住嘴唇。
  何先生的咽炎还没痊愈,说话的声音依旧低哑万分:“找我有事吗。”
  现在已经无处可躲了,迎面出击才能破解困局。
  “有啊,当然有。”
  桑雅宁笑,将装着丝带的纸袋藏在身后,“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男人没有接话。
  桑雅宁像是t台上的模特,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如果你好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事情全部告诉你。”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桑雅宁的目光稍许游移。
  毕竟是她有事找对方,此刻却还要故作姿态地卖关子,这样的确说不过去。可她偏要摆足气势站着,等待对方先表态。
  桑雅宁踩着皮靴的脚哒哒哒地点地。
  男人垂眼,指节抵住鼻尖:“嗯,我想知道。”似乎在笑,气息有所波动,“桑小姐,请你告诉我吧。”
  桑雅宁清清嗓,竖起的食指一摇一晃:“可以归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陪我出门逛逛。”
  第57章 他眺望星光
  ◎“而我迟早会看清你面具下的脸。”◎
  月明星稀,云雾较前几日淡薄许多。
  天气愈发燥热,叶片被深绿侵染的同时,蝉鸣正在一点点地响起来。
  风拂过,虽然不解暑气,倒是将超市门前的铃铛吹得来回摇。
  桑雅宁身穿牛仔短裤,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纤细的脚踝下踩着双羊皮靴。
  她懒洋洋地趴在冰柜前,涂有裸粉甲油的指甲轻敲着玻璃,终是一抬手,拿出草莓味的棒冰。
  “还需要什么吗。”
  售货员头也没抬地问。
  桑雅宁瞥了眼摆在售货处的口香糖,又望向坐在长椅边的男人:“再来盒这个。”
  超市开着空调,室内温度比室外略低。
  桑雅宁刚走至橙黄的路灯旁,细汗就已经攀附颈边。
  她含住粉红的棒冰,将塑料纸扔进垃圾桶,俯身,挨着男人的肩膀坐:“何先生。”
  “嗯?”
  桑雅宁点了点自己的唇边,微微歪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戴着口罩不热吗。”
  男人一怔:“......不热。”
  桑雅宁撑住长椅的边沿,一来一回地晃着腿:“可是今天23°诶,后面的气温只会越来越高,你难道整个夏天都想这样打扮?”
  男人笑,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真是个怪人。”
  桑雅宁嘟囔,将口袋的物件丢给他,“呐,给你的。”
  对方任由那小铁盒砸进怀里,却没有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枇杷糖呀。”
  桑雅宁慢悠悠地说,“你先前说嗓子痛,我才特意买的。”
  话落,仅有风声作答。
  桑雅宁笑眯眯抬头,狐狸般的眸子里映出男人怔然的眼:“怎么样,感不感动。”
  男人低头看向粉黄的糖盒,圆润的指尖磨搓着盒身上的凸起,轻轻地略带笑意地点头:“嗯,我很感动。”
  周围安静非常,晚行的路人不会来到这条偏僻的小道。
  桑雅宁的嘴唇颤了颤,一时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啪嗒—
  粉红的液体溅落在地,点开的晕吸引来众多蚂蚁。
  直到指尖感受到糖水的粘腻,她才慌里慌张地想要擦拭。
  这时,有人将纸巾递到她的面前。
  “用我的吧。”
  男人说。
  桑雅宁胡乱地扯过纸,将木棍裹成麻花:“谢,谢谢。没想到你还挺细心。”
  男人:“你不用与我客气。”
  桑雅宁故意问:“可我们作为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关系应该不算太熟络吧。”
  男人侧目看向她,被帽檐遮住的眸子亮如星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桑雅宁愣住。
  男人笑:“难道不对吗。”
  被风吹过的脸颊隐隐发烫,寂静中,似乎能听见心跳的回响。
  桑雅宁攥紧长椅边沿,轻轻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朋友,可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男人尚未来及反应。
  桑雅宁极快地探向他的鸭舌帽:“所以,我们更需要坦诚相—”
  指尖即将触及帽檐,恰时,手腕被忽地攥住。
  粗糙的缝线蹭过腕部的肌肤,疼痛中带有莫名而来的痒。
  桑雅宁张了张口,残留的字节悄然散于风中。
  她透过夜雾看见了男人的眼睛,更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尤为熟悉。
  “你......”
  桑雅宁恍然启唇,转瞬又冷静下来,“你想干嘛?”
  男人:“这应该是我问桑小姐的问题。”
  桑雅宁扬唇,指尖蹭过男人的手套朝里钻,逗弄似地抚着他的腕:“我连你的真实长相都没见过,又怎么能轻易和你做朋友?”
  男人彻身一颤。
  桑雅宁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借助灯光观察手腕莫须有的红痕:“对待女生要温柔,不能随便动手动脚。”
  话落,男人挺直的腰脊稍许佝偻:“......疼吗。”
  桑雅宁仰起脸,笑:“不痛。”
  男人怔了怔,轻咳间压低帽檐:“那就好。”
  是晚风吹散积攒的云,透亮的月光缓而洒于大地。
  桑雅宁吃完最后一口棒冰,眯眼瞄准好位置,一甩手,把木棍丢进了垃圾桶。
  男人问:“要回去了吗。”
  桑雅宁摇头,望向天边的月亮:“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嘛。”
  “你说。”
  “如果你被亲近之人背叛,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