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可周凛不一样啊。
  他不光长得帅,那股子桀骜的气质跟宋叙还不相上下。家里又是深江的零售业巨头,家底子也殷实着呢。更别提他和温白然还有多年的感情基础。
  这俩人要是打起擂台来,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
  向隼作为宋叙的朋友,默默在心里给他投了一票,但光他投票没用啊,还得看人正主是怎么个想法。
  温白然委顿在椅子上,整个晚上都食不知味,只盼着饭局赶紧结束,她好回家睡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发烧了,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头疼隐隐约约的就没停过。
  咬牙熬到了九点半,终于散场。
  向隼安排好了车送广培良和许兰君回酒店休息,但许兰君是个夜猫子,初次来深江,还指望有人带她去体验一下这里的夜生活呢。
  周凛买过单出来,说温白然身体不舒服,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要送她。
  许兰君见她脸色果真比刚来的时候差了很多,体贴道:“那行,改天我们再约。”
  向隼这时从台阶上跌到许兰君面前,站稳后见她表情疑惑,他清了清嗓子干笑道:“咳咳、那什么,何必改天呢,我带你去玩。”
  “你?”许兰君将他上下一打量,笑说好啊。
  这边说定,向隼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向始作俑者。
  宋叙从门后缓步下来,站定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夜里密密麻麻的雨丝将他沾湿。温白然一抬眼就见他被雨雾笼罩着,黑色的呢子大衣上沾了水,光落下来,柔化出一种茸茸的质感。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的侧脸淡漠如仙,竟有几分寂寥和苍凉的味道。
  温白然怔在原地。
  司机这时已经将车开到了院门口。
  许兰君和广培良先行上车,向隼和宋叙跟在后面。
  周凛见他们都走了,让温白然先去屋里等,他自己去拿车。
  余光见院门口的人已经一脚抬进了车内,温白然虚弱地把钥匙放到他掌心,说好。
  周凛倾身抱了她一下,说等我,我很快回来。转身踩着雨迅速跑远。
  夜凉,冷风跟直接刮在骨头上似的刺人,头脸发烫的感觉在这温度下愈发明显。
  温白然闭上眼,想借这雨浇灭体温,不多时就冷得受不了了,抱起手臂想回店里避一避。
  慢吞吞上了两级台阶,忽闻身后一道脚步疾行而来。
  以为是周凛去而复返,转头的瞬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温白然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朝着来人直直栽倒下去。
  脸颊边羊绒呢子大衣触到皮肤的感觉有些刺痒,点点雨珠的冰凉冲淡了男人怀中的温度,干燥沉郁的熟悉香味窜入鼻腔,大脑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来抬起来看头顶的人。
  半空中,月色在雨雾中泠泠出凄冷与神秘。
  男人复杂眼光背后,一丝几不可察的忧虑一闪而过。
  “宋...”
  她张嘴,还没叫出他的名字,腰后蓦地一紧。
  被人从台阶上抱了下来,拥进怀里。
  踮起的脚跟还是没有踏到实地。
  温白然木然地看着头顶那张脸,突然想,他今晚一反常态的沉默是不是因为自己。
  耳边有谁无奈的叹息散在风里。
  抬手拨开她脸颊边碍事的长发,指腹下异常的体温使女人细腻的肌肤更为柔软。
  宋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院子门口刺耳的停车声划破夜空。
  他蹙眉。
  “晕过去之前,你最好告诉我。”
  “现在。”
  “谁才是多余的那个。”
  ……
  第59章 混乱
  降温的天, 正是流感肆虐的时候。
  深大医的夜间发热门诊排起了长龙。
  端着治疗盘的护士疾步进观察室,给最里的床位挂点滴。
  “姓名。”
  “温白然。”
  “年龄。”
  “28。”
  “过敏史......?”
  “她青霉素过敏。”
  护士识别了一下输液签上pg+的红色标识,确认后挂好输液袋, 弯腰进行穿刺。
  周凛伏在床边, 黑眸灼灼地盯着针头刺进温白然的皮肤, 深怕错开眼就会出什么问题。很快输液管里就出现了一小段红色的血液。
  温白然在梦里痛得皱了下眉, 他顿时握紧她另一只手,嘴里不断安抚道:“好了好了, 已经打好了, 马上就不痛了。”
  护士松开止血带,贴好敷贴, 直起身调滴速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高个, 寸头。肤色是干净的, 眉眼不羁,帅的很有侵略性。
  瞧他既紧张又心疼的神态,大约是这女人的男朋友吧。
  唔, 好男友果然都是别人家的。
  “有三瓶药, 输完按铃叫人来换。”护士叮嘱一句,端着治疗盘转身,迎面又走来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这人肩宽腿长, 模特般完美的身材,窄而狭长的一双眼, 矜贵又薄凉的没边。
  他也停在这个床位前,拦住她说:“麻烦借个轮椅, 她现在要去病房。”
  “她?”护士一愣, 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她面色苍白,眉眼紧闭, 纵然双颊毫无血色,只看她清丽的五官也一样是个娇柔的病美人。
  依稀记得她病历上的诊断不严重,普通感冒而已。
  最近内科病人多得不行,刚才还有个80岁的老太咳嗽三天要求住院都被拒了。
  她下意识就说:“住院部哪还有床啊。”
  说话间,病床上的温白然忽然难受起来,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嘴里喃喃着什么。
  “宋叙...”
  男人俯下/身去,侧耳听清她在说什么,长眸之下的寒霜渐渐融化。他转过脸,温柔拂去她额边被虚汗浸湿的发丝,声音轻的不可思议,“我在,vivi,我在。”
  他吻了吻她颤动的眼睫,女人仿佛真的得到了安抚,又接着沉沉睡去。
  护士看着他们亲密互动,忽然意识到这俩人好像才是一对。
  欸等等,那个年轻些的男子连她药物过敏史都知道,刚才在床边又是牵手又是安慰的,那动静看起来也不像是亲戚啊。
  她往床边看去,空的。
  那人不知跑哪去了。
  护士差点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匆匆收起凌乱的遐想,还是按照常规问了一句:“住院证开了没?确定严主任同意你们住院了?”
  她话音刚落,周凛急吼吼推着轮椅过来了。
  “轮椅来了!”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轮椅,停稳在床尾,弯腰去抱温白然的时候晚了一步。
  “高院长稍后会给严主任打电话。”
  ......高院长?
  这人什么来头,怎么连院长都惊动了?
  宋叙将人放进轮椅,脱了大衣给她从头到脚盖好,周凛皱了下眉,不甘示弱去拿头顶的输液袋,深怕高度不够,他恨不得把手举到天上去。
  “住院部在哪?”他问。
  宋叙抬起刹车,确认输液袋能跟上,握着把手往前推,“跟我来。”
  “......”
  护士楞在原地,见这三人出了观察室,转个弯就不见了人影,门外突然传来同事的高声。
  “32床转内科v3!”
  “新病人要进来了!”
  她一顿,偏头看身后的床号。
  32。
  ......今晚真乱。
  /
  内科楼离门诊部不远。
  vip病房和普通病区隔着两层,夜深了之后格外幽静。
  周凛守在温白然床边,黑漆漆的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她脸色还是不好,但终于不再出虚汗了。
  温白然一向很少生病,一病起来就得输液,有时还要虚弱好些天。周凛从前偶尔会希望她病得频繁点,病中的人没了平时那些沉静和自持,会撒娇,会脆弱得像个小孩一样柔软地依在他怀里,似乎很需要他的保护。
  尤其在他们吵架之后,他越哄越烦,她却一直冷着脸不说话,他就会在心里恶毒地想,要是这时候她病了就好了。
  后来和好,她真的病了。看着她难受地连水都喝不下去,周凛又担心地恨不得把她身上的温度全部抢过来,霸道地命令她以后不许再生病惹他心疼。温白然总在这种时候笑着说他很傻。
  病房里的暖气很干,注意到她唇上有了干裂的迹象,周凛将床头的加湿器打开,细密的雾里飘出淡淡花香,温白然熟睡的恬静面容带给了他久违的静谧和安宁。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想她想的不行,想见她、想给她打电话听她的声音、想和她说他知道错了。
  李渊说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有多珍贵,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觉悟,更无解的是即便重新拥有也还是会犯和从前一样的错误。
  周凛不知道怎么才算觉悟,他只是拼命地把这段失去她的感受刻进心里,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感觉有多痛,他以后再也、再也不想这样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