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转身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他又没走。
  他在等。
  等到温白然真的来了。
  他才忽然之间明白,爱情原来并不能只靠一个人来完成。
  宋叙皱眉,依然是冷而淡薄的,可她分明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裂痕。
  这样的眼神,
  好熟悉。
  他问爱上一个人,真的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吗?
  尽管温白然震惊地发现自己能够明白他所有的内心活动,可她仍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不明白。
  爱太难了。
  比性复杂百倍。
  荷尔蒙这种浅表的交换不足以表达。
  而所有触及心灵的一切又都是这么让人煎熬又困惑。
  温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想。
  她对宋叙,大概也是爱吧。
  只是怎么说呢。
  这爱似乎还没有脱离性的范畴,
  似乎仍在心门外徘徊。
  爱过周凛之后,她重重关上了心底那扇门,顺便又在上面加了两把锁。但今晚宋叙的挫败生猛又凶狠地撞向她,她隐约听到门锁支离破碎的声响。
  她有点害怕。
  这才刚刚入冬,越来越漫长的夜就已经冷得让人受不了了。
  ……
  //
  w酒店高层行政酒廊。
  向隼觉得今晚是过不完了。
  这一晚上又是饭局又是蹦迪,还要到医院里给宋叙擦屁股。
  ......给宋叙擦屁股!
  认识这么多年了,向隼从来没想到有天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从接到他们打起来的电话到赶去医院,向隼一直以为是宋叙单方面碾压周凛,后来瞧见他脸上的伤,他震惊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医院里,宋叙阴沉着脸靠在走廊墙壁上,领口散着,腕表不翼而飞了,嘴边一抹干涸的血痕在他冷凝的神情上添了笔浓墨,直把他颓废的高度拔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许兰君来的路上还说对宋叙没什么兴趣,那会儿见到他,都等不及向隼在旁边问究竟是为什么动起手来,就肯定地说一定是情有可原。
  向隼:......
  拍片室的门一开,温白然守着周凛被从里面推出来。宋叙侧眸,拧眉看床边他们交握的手。
  向隼没注意他当时的眼神,忙着上前询问情况。还好周凛看起来问题不大,否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还不好办了。周家在深江的地位相当于地头蛇,p&t的业务范围虽然跟他们扯不上边,但大家都在商业场上,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交集,怎么说得罪了他们都是不划算的。
  奇怪的是宋叙平常最重视这一点,怎么还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医生让他们在外面等结果,临时找来的护工推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周凛的伤口,他疼得呲牙咧嘴,温白然见状赶忙俯身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可以去病房上药了。周凛在她面前没有一点脾气,乖乖说好,就不再吭声。
  这俩人旁若无人到要不是向隼主动说他去缴费,他们恐怕都忘了这里还有别人在。
  等他拿着单子转头,宋叙已经不在了。
  许兰君跟他一起走的。
  向隼凭今晚的印象,感觉她是个挺外放的人,说不定会跟宋叙合得来。原以为他们今天会发生点什么,哪知道他居然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
  都这个点了,吧台边也没有旁人,调酒师仿佛是专门服务他们两个的。
  宋叙面前的空杯没有停过。
  他还有伤,酒精染到伤口,连眉都不见皱一下。
  向隼看着他一杯接一杯,仿佛是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自持,可不知怎么,他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曾经一度认为这世上再没人比宋叙更适合出家,他情绪稳定得根本就是个和尚。
  今天是怎么回事?
  憋了半天,向隼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从晚上吃饭开始,一切就都变得不对劲了。难道就为个温白然?
  他不信。
  当初他可跟祝绮薇谈了三年,可得知她结婚,他也只是冷淡地扔了她的东西,没见他跟人动手啊。
  温白然凭什么?
  他们才认识几个月。
  宋叙已经喝得有点醉了,眼睛还醒着,举着酒杯的手腕折成山峰的形状,说,人生的意义不是用长度衡量。
  向隼听懂了,就是说他对温白然比祝绮薇感情深呗。
  可为什么啊?
  论长相、气质,温白然虽也不差,但也赶不上祝绮薇的三分之一吧。论感情和付出,祝绮薇那更是毫无怨言地给了他三年。
  那可是整整围着他转的三年。
  向隼摇头:“老宋,不是我嚼舌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祝绮薇对你那才叫爱吧。温白然?她?”
  他不懂,她都干了点啥?就是跟他上/床?
  性是个能迷惑人的东西。
  但也不至于让人误会到这个程度。
  尤其还是宋叙。
  他是最不可能对什么沉迷的人。
  温白然到底有什么值得?
  宋叙一直不说话。
  他盯着杯子里冰球开裂的纹路,微红的眼尾透着难以言喻的腥。
  她有什么值得。
  这也是他今晚在思考的问题之一。
  向隼说的话都有道理,除了祝绮薇,他见过的女人里比温白然美的、媚的、有趣的、生动的,绝不止一两个。
  温白然到底哪里让他愿意变得这样难受?
  他想了很久。
  想不起来。
  可能确实醉了,太阳穴胀得厉害,思绪试着绕开,眼前却又突然浮现她的脸。
  ‘宋叙,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
  她捧着他的脸,以心疼的方式,温柔的语调,眼里细闪的忧虑和担心也都清晰可见。
  但偏偏,
  不像看着周凛。
  宋叙还记得他们刚刚分手的时候,她人在他的床上,心不在。
  几次他故意把她弄到哭,她都只咬牙忍着不作声。
  结束后她到浴室里对着镜子,空洞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有心碎,有不舍,
  还有迷惘和畏惧,
  孤独和寂寞更是如影随形。
  她这些感觉很复杂,但总归都不是因为他才有的感受。
  他起初对周凛的推断完全正确。
  幼稚。
  冲动。
  不学无术且自我感觉良好。
  这种人最擅长的事是不珍惜。
  时间,金钱,爱人。
  他们擅长弄丢一切。
  可即便温白然已经连他的电话都不想再接,却只要在提到他的时候听到那么一点点贬义,甚至连宋叙自己都没察觉他有这个意思,她都敏感的像只护崽的狮子。
  那个连呼吸都剑拔弩张的雨夜。
  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想要征服他。
  不是因为她爱他。
  而是她不许他诋毁另一个人她曾经爱过,也许还在爱的男人。
  他其实不介意被利用。
  但宋叙也得承认自己是有些赌气和比较的想法在的。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胜负欲,还是什么别的。
  总之他不能允许她在和他做/爱的时候想着别人。
  但是后来。
  他想要的似乎不止这些。
  想来想去。
  为什么爱她呢。
  好像就是因为她不爱他。
  向隼喝完今晚的第三杯,大气地叫服务生直接再开一瓶新的威士忌。全都记宋叙账上。
  半晌,身边人突然问,你觉得我输得起吗。
  他刚才沉默的时间太长,向隼自个儿喝得有点懵了,晕乎地看着他,输?你输过吗?
  宋叙仰头,半杯冷酒滑进喉头。
  手腕往下一折,水晶杯落地。
  他淡笑,没错。
  /
  临港湾。
  这个叫人不得安眠的夜终于要结束了。
  温白然冷得把被子裹得紧紧的,闭上眼睛想要休息片刻,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
  宋叙被酒精催哑的嗓音性感得叫人口干舌燥。
  他先问,睡了吗。
  温白然咽了咽喉间的干涩,说没有。
  他说那好,你听着。
  她说嗯,我在听。
  顿了顿。
  似乎过了很久。
  温白然感觉天都快要亮了。
  迷糊间,似乎看见海上有轮猩红的月。
  风把雾吹得散开。
  露出广袤的海平面。
  电话里传来宋叙黯哑的声音。
  “温白然。”
  她模糊地应,“嗯?”
  如果爱情是场赌局。
  那么我输得起。
  但,
  我不会输。
  ……
  第62章 四角
  餐厅里, 望着面前化着夸张截断式欧美眼妆的人,温白然一时有些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