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许妙愉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可是我抱的是我娘呀,谁能说什么。”
  许夫人眼神闪躲,竟不敢直视她,忙摆了摆手:“行了,赶紧回屋去,我还要去见你祖母,待会儿再来找你。”
  许妙愉吐了吐舌头,在许夫人训斥她之前,赶紧跑开了。
  许夫人叹息一声,也向门内走去,颜姑跟在她身后,闻声笑道:“夫人心里明明很开心,为何要叹气呢?”
  谁会不喜欢儿女对自己亲近,可许夫人从小学习的规矩和一向一丝不苟的性格总是让许妙愉敬而远之,尤其许妙愉渐渐长大之后,她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今天许妙愉对她的回来表示出莫大的欢喜,实在让她惊讶,同时又十分开心。
  然而,许夫人道:“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这般任性妄为,我们现在纵容她助长她的气焰,等以后她嫁了人,恐怕要受人搓磨。”
  很快,许夫人就知道,自己暂且没有这个烦恼了。
  惊讶与开心瞬间转化为怒气,她从许老夫人屋中出来,急匆匆地来到许妙愉的闺房,却扑了个空,许妙愉没有听从她的话回屋。
  丫鬟禀报说:“小姐在花园中散步。”
  她又带着人去花园,结果又来晚一步,花匠说小姐去练武场了。
  许夫人额头青筋直冒,颜姑赶紧为许妙愉说好话,“夫人莫急,小姐还是有分寸的,一直在府中没出去,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奴婢去找小姐。”
  许夫人怒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她,她这是在躲着我呢,看来刚才也只是想卖个乖糊弄我。”
  颜姑低着头不再说话了,知女莫若母,她虽然在劝慰夫人,心里也清楚夫人说的是事实,不禁有点儿埋怨起许妙愉来。
  夫人为她操碎了心,她怎么还是像长不大一样任性。
  练武场中,许妙愉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她还不知道后院发生了什么,这次许夫人的确是冤枉她了,她之所以到处跑,真就只是因为坐不住罢了。
  不过很快家中婢女就将相关消息带到了她面前,许妙愉这下是真慌了,在练武场中走来走去,想着该怎么办。
  许夫人在房间中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了许妙愉出现,那张既像自己又肖似其父的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慢吞吞地挪到自己面前。
  许妙愉讪讪地问:“娘,您都知道了?”
  等了半晌,气都消了不少,许夫人招了招手让她坐下,许妙愉神色凛然,坚决不坐,许夫人无奈道:“行了,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怕什么,我只问你,你这么拒绝了吴王,以后该怎么办?”
  她冷静下来一想,许妙愉拒绝吴王并没有错,但错就错在她用的理由上。
  许妙愉察言观色,见母亲果然怒气已消,心下一喜,连忙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解释道:“那时女儿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了,只能这么说,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吴王殿下迟早是要娶妻的,等他娶了妻,这风头就算过了,女儿那时候再嫁人不就行了。”
  许夫人触及她希冀的目光,心也软了下来,但同时心里又闪过一丝古怪,以往说到这个话题,她总是还会说一句,就算一直不嫁人也没什么不好,今天怎么偏偏没了这一句?
  来不及细想,许妙愉又问:“外公怎么样了?”
  她在转移话题,许夫人无奈,但这次她用的借口自己又不能忽视,只能先答道:“是些老毛病,修养了一阵没大碍了。”
  “没事就好。”
  许夫人睨她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这事暂且先放过你,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我会想办法解决。说什么也不能再拖下去,吴王殿下要是一直不娶,难道你也跟着耗着?他耗得你可耗不得,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许妙愉嘟囔道:“我才十七,哪里老了。”
  许夫人不为所动,“我十七时你都出生几个月了。”
  许妙愉古怪地“啊”了一声,虽然周围这个年纪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但听自己母亲提前,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忽然有些害怕。
  他们一直有喝药,应该没事吧?
  许夫人目光如箭,看向她的手,“你摸肚子做什么,不舒服吗?”
  许妙愉老实回答:“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生孩子好吓人,娘您那个时候不怕吗?”
  许夫人怔了怔,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皱起了眉,看着许妙愉的眼神也变得纠结。
  许妙愉不明所以,想要问她,她却说太累了要休息,急不可耐地将许妙愉赶走了。
  许妙愉一头雾水地回了房间,母亲有事瞒着自己,可是是什么事,她猜测不到,现在似乎也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打消了赶紧将自己嫁出去的念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妙愉没有再去找过景珩,每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偶尔和母亲一起出门去参加宴会。
  新年伊始,长安城中各种集会数不胜数,热闹的态势一直持续到了初八才渐渐平息。
  安分了几天之后,许妙愉发现母亲回来之后似乎一直在忙着什么事情,总不在家,她问了几次,母亲却不愿意说。
  她只好不去管,看着母亲对自己的关注少了,心思渐渐又活泛起来,时不时去找景珩。
  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在他家中见面,景珩果然听了她的话,在床上多铺了几层软垫,睡起来没那么硬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每次见面都只是温存一番,偶尔景珩也会为她改换装束,带她出去游玩,在他的带领下,她才知道原来长安城中有许多她未曾踏足的地方,新奇又好玩。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父亲始终没有回来之外,她的生活可谓是风平浪静,怡然自得,就连朝堂之上也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没有一点儿涟漪。
  许妙愉渐渐不安起来,有些太平静了,静得就像暴风雨前无波的海面一样,只有看不见的暗流,等待着宁静被打破的一瞬间吞噬一切。
  原来太过平静的生活也会让人感到不安。
  转眼就到了元宵,因着先帝忌日的缘故,这一天的长安城又冷清起来,街上巡逻的卫兵多了一倍不止,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不详的氛围之中。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许妙愉也是这天早上才听说,大夏西边的维州发生叛乱,叛军又是连克十城,维州刺史送来加急军报,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这并不是近几个月来唯一一场叛乱,自卢啸义的叛乱被吴王平定以后,天下就像炸开了花,到处都有人举旗反叛,不过都不成气候,很快被当地守军消灭。
  如维州这般控制不住局势的,却是几个月来头一回。
  这本来和许妙愉关系不大,可是景珩这时忽然托人送来口信,他想见她一面。
  从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每次都是她主动去找景珩,这还是景珩第一次主动,许妙愉不觉得欣喜,反而有些忐忑。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趁着天色尚早,她赶紧找了个借口出门,来到景珩的住处,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说出了缘由:“妙妙,我要去维州。”
  第28章 离别
  一瞬间, 许妙愉还以为他要去维州加入叛军,但转念一想,卢啸云等人已经回端州去了, 端州和维州一东一西,相隔岂止万里,不太可能。
  而且她得到的消息是维州的叛军首领残暴凶戾,攻下一城必定屠城, 景珩绝不会与他是一路人。
  她耐着性子问道:“你去维州做什么,那边现在正乱着呢。”
  她心中还残存希望, 或许他并不知道维州的情况,军报刚刚传来,城中百姓多有不知,他可能只是刚好有事要去一趟,那自己得好好劝住他。
  然而景珩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希望,“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过去自然是奔着平叛去的,周大人与维州刺史是旧识, 如今维州正缺人, 周大人有意将我引荐过去。”
  许妙愉白着脸,一颗心直往下坠,她声音艰涩, 慌乱地说:“你没听说那些叛军有多可怖吗,周琦这个时候把你引荐过去,安的是什么心, 他想害死你不成?”
  景珩握住她的肩膀, 严肃道:“妙妙,不可乱说, 是我之前主动去祈求周大人帮我,他是一片好心。”
  许妙愉根本不听,“什么一片好心,就算是你想建功立业,他也没必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这偌大的长安城,机会不多的是吗?”
  景珩嘴角漾出一丝苦笑,他看着她的脸,即使是生气,依然这么美丽妩媚,难怪窥伺之人络绎不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许妙愉一愣,思绪翻涌,曾经许多被她遗忘的事情又再度浮现,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渐渐模糊,她转身往外走去,“我去找他。”
  景珩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怀里,他俯身拥住她,力气大得许妙愉连挣扎的劲都使不上来,他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