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葛叙扬没过去,冷着脸色道:“我还有张卷子没做,先回房间了。”
  “回来。”
  他头也没回。
  男人笑了一下,“你今天从图书馆回来的吧?”
  少年脚步一顿。
  “和你一起出来的那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哈?”
  葛全拿起桌上的劣质白酒,给自己满上一口,饶有兴致地自斟自酌,仿佛没看到葛叙扬突然僵直的背脊,和慢慢攥紧的双手。
  男生转过身,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葛全吐了口烟笑起来,好像很欣赏他现在这副模样。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到好玩的东西了,问问你呗。”
  葛全无聊地玩着酒杯,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的嗓子像磨了砂砾一样难听,笑起来让人头皮发麻:“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那小丫头是你姘头啊?”
  “她不是。”
  葛叙扬听他说这种垃圾话,恶心得想吐,他眉头紧皱,“你想做什么?别碰她。”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干了什么一样。”
  葛全摸了下自己脸上的疤,不以为然地拿自己说事:“老子当年进去又不是因为犯了强.奸,用得着拿这种看下三滥的眼神看我吗?”
  那你也是人渣败类。
  葛叙扬把这句话咽下去,“……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干嘛?”
  “哟,还是个急性子呢,这是你对表哥应有的态度?”
  看他那张笑得像癞皮狗的脸,葛叙扬有一巴掌抄上去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因为男人下一秒吹了个口哨,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看着他说:“你们下午三个人走在一起,既然你不是她男朋友,那那个和她一块儿走的就是咯?”
  “你——”
  葛叙扬忍不住露出情绪来。
  葛全突然间哈哈大笑,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次不等葛叙扬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喜欢那小姑娘。”
  他甚至用的是陈述句。
  葛叙扬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胸腔轻颤。
  “——在聊什么呢?”
  葛母端着一锅水煮鱼出来,见他俩气氛不对,忙挂上笑脸开口问。
  葛全撒谎时连气息都没变,皮笑肉不笑地说:“聊小扬在学校的成绩呢,我下午来的时候路过图书馆,正巧看到他和同学一块儿出来,大周末的还出门学习,看得出是个上进的。”
  这话听着窝心,葛母笑开了花:“我家这孩子啊,别的不说,成绩是真好……”
  饭桌上,另外两人侃侃而谈,葛叙扬沉默着夹菜。
  最后葛母打算去洗碗的时候,他站起身:“妈,我来。”
  “你个孩子洗什么碗,学习了一天了,回房间休息去吧。”
  葛全在背后轻飘飘说:“是啊,还是孩子呢干什么活,这会儿时间还早,你去前头那家小卖部,给哥带包烟。”
  他说着拿出钱包,从里面拿钱。
  葛母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进厨房去洗碗了。
  很快的,水槽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因为母亲的默认,葛叙扬只能强行压制住自己的不愿,认命替他跑腿。
  “要什么烟?”
  “我想想。”
  男人动作不紧不慢,葛叙扬有点烦躁地皱了下眉,朝他瞥了眼。
  下一秒,他怔了一下。
  目光闪烁。
  葛全手里的钱包还是上次那个。
  里面的钱有零有整,鼓鼓囊囊一堆。
  格纹钱包是皮质的,很有质感。
  男人挑挑拣拣,拿了张小面值的给他:“买红塔山。”
  “……知道了。”
  走出门的时候,葛叙扬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走了会儿神。
  夏日的晚风里还带着闷热。
  他刚才看清楚了,钱包是巴宝莉的。
  和他班上同学被抢的那只一模一样。
  -
  高三事情多,陈树净又要忙竞赛,不知不觉间,时间越压越缩,她越来越忙。
  但两人之间却像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不用她说话,裴念总能知道她要什么。
  傍晚时分,她洗完头出来,低头安静看书的时候,少年在背后给她擦头发,有湿漉漉的水珠滴落下来,落到他手背上,裴念笑了笑,语气慢悠悠地说:“以前你给我擦过头发。”
  她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嗯。”
  “陈树净,你头发长了。”
  “我空的时候去剪。”
  “……不用。”少年看着她乌黑漂亮的长发,顿了顿,含混不清地说,“这样就挺好的。”
  他喜欢长发,陈树净心想。
  有时候早上起来,她手里拿着单词本在默背,少年给她剥完水煮蛋递过来,她连看也不看,囫囵一张口就咬了下去。
  这样能让她节省时间。
  不过偶尔也会有例外。
  有次吃得太快被蛋黄噎到,她咳*得不行,脸都憋红了,上学路上小卖部都还没开,牛奶又被陈树净前一天喝完了,裴念跑了小半条街,才在早点铺给她买到了豆浆。
  那次之后,她很久都没吃水煮蛋了。
  裴念接送她上下学的次数太多,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所以渐渐的,开始有人好奇地来问她:“陈树净,放学后和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谁啊?你男朋友吗?”
  她摇头:“不是。”
  顿了顿,又说:“是朋友。”
  同学们都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试探性地问:“朋友天天来接送你上学啊?不可能吧。”
  陈树净静了静,不再回答。
  同学以为她是不想说,彼此间默默交换了个眼神,岔开了话题。
  不过,有一个外校帅哥天天来接陈树净的事,在年级里小范围的传开了。
  而对于这件事,陈树净一无所知。
  至于那天同学问她的问题,陈树净后来有思考过。
  但陈树净想的是,她好像也不太清楚。
  她和裴念的关系貌似不能用“朋友”来定义。
  那应该是什么呢?
  租客吗。
  ……可是普通租客,应该不会给房东当小狗吧?
  -
  时间过得很快。
  月考过后没多久,天气就变凉了。
  秋天的被窝暖和又舒服,陈树净也忍不住开始赖床。
  这天早上,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昨天是周五,陈树净晚上做卷子做到十一点,早上本来想睡个懒觉的。
  她听到铃声后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
  陈树净睡眼惺忪,甚至困到眼睛都没睁开,划开接通电话后,就把手机拿到耳边,“……喂?”
  女孩的声音干干净净,还带着点倦怠困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沉着冷静地问她:“你是谁?”
  “……?”
  陈树净大脑宕机了两秒,眼睛唰一下睁开了。
  她好不容易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定睛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机,上面亮着的通话界面上,备注的名字赫然是“夏子邢”。
  “……”
  完蛋。
  这是裴念的手机。
  “还在吗?”
  电话那头又问了一遍,还在耐心等她的回复。
  陈树净咕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表情有点慌张,伸手去晃了晃飘窗上睡觉的少年,小声又急促道:“裴念,别睡了,醒醒,你的电话。”
  “……做什么?”
  少年有点起床气,被她吵醒了,声音还有点沙哑,听起来带点涩。
  “几点了?”
  “我看看……八点。”
  “不是还早着吗。”少年闭着眼睛,手摸索着伸过来,贴了贴她的脸颊,语气安抚,“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电话那头的夏子邢:“……”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大清早八点钟,裴念和别人睡在一起?
  对面还是个女孩接的电话!
  ……他是不是无意中撞破了什么不该让人知道的东西?
  夏子邢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裴念,是你的电话,人家还等着你接呢……”
  电话还处于通话中,始终没有挂断,陈树净有点不好意思,又拍了拍裴念的手。
  在陈树净的不懈努力下,裴念终于慢慢撩起眼皮,压着火气接过手机,语气冷淡地对电话那头说:“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夏子邢:“……咳。”
  听出对面人的声音,裴念扯了扯嘴角:“傻逼。”
  他一个字也没再说,径直挂了电话。
  “怎么挂电话了?”陈树净怔了怔,问他:“对面是你认识的人吧,我看你备注名字了。”
  “没事。”裴念压着眼皮,“不想听他烦。”
  “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树净还想再说什么,裴念小声嘟哝了一句,干脆从飘窗上翻下来,一把将人揽过去,微凉的手捂住她的唇,把她抓进被窝,自己也伸手抱住了她,打了个哈欠,掌心包住她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