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乱逐春生/首辅当年追妻记事簿 第47节
  黄时雨病得七晕八素,也是无暇思前想后,只想平躺进被窝。
  她无精打采道:“走错了,左边,碧纱橱左边那间是我寝卧。”
  又觉得怪怪的,不禁挣了挣,略显慌乱,“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大家都清楚你我的关系,你也知晓咱俩真正的关系,又何必多此一举苦了自己。”简珣撩眼看向怀中的黄时雨,“还是你喜欢那种方式,先自己走两步,再不支跌进我怀中,好让我抱着你上床?”
  脑子原本清清白白的黄时雨都被他说污了,她有气无力道:“你在说什么疯话,谁要跟你这样。”
  简珣嘴角勾了勾。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进了寝卧,黄时雨脑子烧成一团浆糊,视物都有些朦胧,却能感知简珣微微倾身,自己也随着他压过来慢慢滑坐床沿。
  她松了口气。
  不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简珣这个人素来勤快,惯会送佛送上西,竟单膝跪地帮她褪下靸鞋(注,古代拖鞋)。
  “你,你,谁让你帮忙了!”黄时雨惊慌失色。
  简珣也愣住,万没想到梅娘竟未着袜。
  怎会不穿绣袜?
  琥珀匆忙忙哪还顾得上为黄时雨穿袜,拾掇一下能见人就行了,谁能算到简珣勤快如斯。
  凝白如玉,柔嫩泛粉,可爱的脚趾……梅娘的纤足竟是这般精致小巧,勾动他深埋的最原始的遐思绮想,简珣心如擂鼓,目似燃星。
  他怎能对一个生病的女孩产生如此下流的冲动。
  简珣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黄时雨没想到简珣反应比自己还大,只见他慌忙松开她的足,微喘后退数步。
  这就有点伤人自尊了。
  黄时雨嗫嚅道:“你……”
  简珣撩起帘子离开了。
  黄时雨踢掉另一只靸鞋,当头栽倒。
  片刻之后,她又拖着病体缓坐而起,盘腿抱足闻了闻,还怪香的嘞,琥珀姐姐每晚都用浸了花瓣的热水服侍她泡脚,分明一点也不臭!
  那简允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什么意思?
  黄时雨忿然沉睡。
  此时的黄晚晴已经重新洗脸更衣完毕,不停催促贴身梳妆丫鬟快些,再快些,但又不能梳的不好看。
  梳妆丫鬟满头大汗,几乎用尽毕生本领,终于在最短的时间为黄晚晴梳好惊鸿仙子髻,并以珠玉宝钗,玛瑙掩鬓为其悉心点缀。
  另一名丫鬟则打开了茉莉香粉,执香绵(注,粉扑)缓缓蘸取,又在手背轻扑使其分布均匀,最后才涂于黄晚晴的面颊脖颈,整个过程格外仔细,屏息凝神。
  粉质清透细腻,馨香醉人,小儿拳大的一盒就要五钱银子,比之寻常香粉,贵了十几倍。
  紧接着淡扫蛾眉,轻抿红唇,黄晚晴以最快的速度盛装一番。
  她满意地打量镜中的自己,肌肤更显细滑,不比梅娘差了,而红唇娇艳,气色更胜一筹。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此装虽盛,仔细瞧着又有种漫不经心的清雅。
  黄晚晴在装扮上确实有几分水平。
  她面含春色,朝窗外看了看,又急匆匆打开房门直奔黄时雨房间。
  扑了个空。
  屋里除了病恹恹的梅娘,连个简珣的影子都没有。
  耳报神丫鬟气喘吁吁来到门口,压着嗓子告诉黄晚晴,“姑爷回去了,方才我瞧见他在门口扳鞍上马。”
  她还甜甜地喊了声“姑爷”,套近乎。
  骏马上的少年郎却只淡淡扫来一个眼神,策马而去。
  黄晚晴因紧张握成一团的双手缓缓垂下。
  “三小姐,借个路。”素秋的声音打断了发怔的黄晚晴。
  她回过神,连忙侧身让后两步。
  素秋和柳儿抬着热水桶得以进屋。
  两人累弯了腰,也不见黄晚晴吩咐丫鬟搭把手。
  原来亲姐姐病急这段时间,“消失”的三小姐黄晚晴正在房中精心打扮,现今花枝招展跑了进来,功利之心未免昭然若揭。
  素秋唇角微微勾起。
  人,本就该有一颗向上的心,有野妄是好事,说明想上进,但能力和心性都远远配不上那份野妄,就是愚蠢。
  黄晚晴站在门口,脸色有些不大自在,忽然对左右丫鬟道:“还不快去帮素秋姑娘抬水。”
  丫鬟齐齐应是,这才噔噔噔下楼帮忙抬另一桶凉水。
  姐夫虽提前离开,却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留下了,黄晚晴对素秋扯起嘴角笑了笑。
  素秋颔首道谢。
  真漂亮呀,这么漂亮的丫鬟是姐夫的通房吗?
  黄晚晴希望是的。
  多些漂亮的女子压一压梅娘的姿色,不一定是坏事。
  黄晚晴离开后,素秋让柳儿关紧门窗,方才开始用湿帕子擦拭黄时雨的腿和胳膊,又擦了擦脖颈和腋下。
  黄时雨有知觉,也能听见动静,但是抬不起眼皮。
  素秋动作利索又不失温柔,热乎乎的帕子所到之处留下丝丝凉意,使得架在火上炙烤的她得以喘息,舒服了很多。
  大约过了两炷香时间,琥珀终于端来熬好的汤药,服侍黄时雨小口小口喝下去。
  得益于素秋的擦身,平稳住黄时雨的高热,如今再喝一碗药,效果立竿见影,发了一身汗,午时不到苍白的唇色就渐渐恢复血气。
  白露拎着炖好的燕窝粥出现,按少爷吩咐专门加了鲜牛乳,吃起来口感更好。
  大病初愈,得靠养。
  黄时雨的屋子才多大呀,本身就有两个丫鬟,如今又多了两个,幸而白露有自己的差事,只是来送吃食和膏药,一一交给素秋。
  这才来到黄时雨床前探了探气色和温度,确认无虞方款款辞别。
  简珣收到了白露带回的消息,黄二小姐已无大碍。
  素秋在黄记铺子从初六待到了初七傍晚,权衡之后回到鹿锦书院。
  她回来就代表黄时雨完全无碍了。
  简珣松了口气。
  真希望梅娘忘了自己对着她纤足的痴态。
  他从未在梅娘跟前如此丢脸。
  从前读到吟风弄月的轻浮诗词,简珣对其中若干描述十分不解,如今亲眼得见,方知字字珠玑。
  无人知晓,他的心那样无耻,屡次三番想要对她做最无耻的事。
  简珣不想在乡试前见到黄时雨了。
  又觉得不现实。
  那就尽量不去见她吧。
  这样想着,初八一大清早,他还是坐在了那间狭小的厅堂,生龙活虎的梅娘一脸无邪,满目感激,为他煮茶。
  “我又麻烦了你一次。”黄时雨汗颜道,“还有件事……琥珀姐姐忙中出错,忘了留下诊金,反倒让福喜垫付了,呃,那个是多少,我还你。”
  “忘了。”简珣道。
  “……”黄时雨噎了噎。
  “上次约定的三百两改成二百六十两吧。”简珣抬眸看向她,平静道,“二百六十两,正好是画署的优恤金,你若考上我们立即两清,剩下的也不要你还了,所以,不要再这么拼命攒钱。”
  黄时雨连忙拒绝,“我不能再……”
  “不用自作多情,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简珣漠然道,“我怕你银子没攒够先累死,那样,我就人财两空。再者,我们不是朋友么,你若考进画署,两千两银子便是我送给朋友的贺礼,苟富贵勿相忘,等你发达了记着我便好。”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黄时雨感动到无以复加。
  她说不出如何偿还两千两的豪言壮语,因为此时的她说什么都显得可笑。
  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简珣,更不会忘了这笔钱,总有一天会偿还的。
  “你先别感动,我且问你,朋友之间总不能一直都是我吃亏对不对?”简珣问她。
  黄时雨含泪点头。
  “所以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考不上,我就不客气了。”
  黄时雨面色一紧,由红转白又转了红,但还是遵守着承诺,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如果考不上,他就要她做他的女人。
  是要圆房的那种,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对着他耍赖的青梅。
  简珣吩咐琥珀将他此前所送的药膏拿来,当面捏住黄时雨右腕,示范了两处穴位,教琥珀道:“每晚热敷完以此按摩化开,每次一刻钟,月余即可痊愈。”
  说罢又看向黄时雨,“你若还想继续走画道这条路,就乖乖听郎中的话,劳逸结合,珍惜这只爪子。”
  “知道了。”黄时雨小声咕哝。
  他滚烫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一寸寸一点点移动,黄时雨想缩回去,却被他微冷目光所摄。
  琥珀倒是在旁心无旁骛学习,遇到不懂的立刻提问。
  简珣耐心回答。
  二人一问一答,揉捏片刻,简珣将黄时雨的手腕还给琥珀,示意她实践。
  黄时雨自知理亏,也不好扭扭捏捏的,全程硬着头皮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