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乱逐春生/首辅当年追妻记事簿 第54节
  黄时雨乖巧应声,步子却猴急猴急的,匆匆前往天水观。
  黄莺枝轻叹。
  不过那简允璋当真才貌双绝,初见着实惊艳,正是年轻小姑娘痴迷的类型。
  希望梅娘莫要太认真。
  简珣一个人站在栏杆前,盯着一池红白相间的鲤鱼,耳尖微动就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梅娘冉冉走来。
  她有心事,全然不知经过芙蓉花树下的自己有多美。
  “你别动,我过去。”简珣腿长,跨过幽石乱径更容易,黄时雨依言停在花树下殷殷望着他。
  这封画署的书信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黄时雨一目十行扫完就变了脸色。
  简珣办完“差事”并未离开,而是立在原地耐心等黄时雨阅信。
  他也想知道信的内容。
  虽不能私拆旁人信件,但可以直接问。
  “梅娘,信上说了什么。”简珣摘了一朵芙蓉花,梅娘将信递给他,他便将花儿放在她手心。
  同样一目十行扫完信,简珣就明白了梅娘的忧愁。
  她得进京面试。
  画署的面试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首先领号牌,成百上千人浩浩荡荡,如此占用一日,领完号牌方知自己何时何地谒见考官,一旦稍稍往后排代表还得再进京,或者留在京师直到面试结束。
  这对梅娘来说相当麻烦。
  她在京举目无亲,住宿极其不便,而京师的客栈好一些的她住不起,差的不安全,便是她敢住,简珣也不放心。
  面试共分两轮,第一轮俗称“粗面”,旨在筛选身体和神智健全者。
  画署,不仅看重个人才情,对外在也有严格要求,这也是成为宫廷储备画师的基本条件。
  设想一下,不管哪个贵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形容猥琐的画师细看描摹吧。
  实在有碍观瞻。
  第二轮面试则要整整三个月,期间男女分开,但进行的内容一样。
  说白了就是给画署做三个月苦工。
  所以每年总有几个世家子投机取巧,以图免于面试。
  黄时雨心如乱麻,将信件胡乱折叠塞进袖袋。
  三个月。
  莫说三个月,便是消失三日,铺子和家里都能炸开锅。
  毕竟她价值两千两。
  实在不行只能向阿爹坦白了。
  却不料简珣一把握住了她胳膊,将她捞回眼前。
  梅娘真娇小。
  两手握住她胳膊竟不敢用气力,唯恐伤了她,可不用力又仿佛捧着绵绵的云,摇摇欲坠。
  简珣望着黄时雨讶异的眉眼,“梅娘,你是要回家坦白吗?”
  黄时雨面色肉眼可见的灰败,忧伤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用,毫无胜算。”
  黄时雨“哇”的一声哭了。
  原本她并未抱多大指望,那么也就不放在心上,纵然失败应也不会多难过。
  可陆宴的名帖缔造了无限可能,令她萌生痴心妄想,如今一齐破灭,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待她发泄完,简珣才低声问:“好了没,再哭下去可就招人来看笑话了。”
  黄时雨抽泣两声,发现自己把简珣的衣襟都哭湿了。
  她也忘记是简珣先抱着她,还是她先趴在他胸口,总之她把所有的委屈和眼泪都宣泄在他身上。
  让一个无辜的人,承受了她糟乱的情绪。
  简珣任由她离开自己。
  黄时雨揉了揉眼睛,“是我失礼了,衣服,我帮你洗。”
  简珣两只耳朵薄红一片,面无表情道:“无所谓,只要你别利用完,再反过来骂我轻薄你便好。”
  他这是在阴阳怪气她。黄时雨背过身,攥着手心,紧紧盯着地面。
  简珣急忙转到她面前,一面温柔擦拭她香腮遗留的泪痕,一面道:“是我不好,不该挑这种时候挤兑你。”
  “你挤兑吧,反正我没法考画署,以后就是你的妾,你不仅可以挤兑我还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送人,卖了。”黄时雨越说越伤心,负面情绪不断地扩大和联想,看什么都不顺眼。
  简珣受她奚落堵噎,又开始心痛,酸涩而无力,但这样脆弱的梅娘有些懵圈,任由他安抚拥抱也忘了挣扎,他又是如此甜蜜。
  怎么会有人沉沦痛苦呢,就因为它是甜的?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我怎么舍得伤害梅娘,我们不是击拳盟约苟富贵勿相忘的么,把你卖了,日后你发达起来我找谁领好处。”
  “发达不起来了,我进不了画署。”她的眼泪就像江河决堤,简珣便不擦了,任由她蹭在他衣襟。
  “其实,我有一个法子。”他平静道。
  黄时雨瞬间冷静,仰脸一瞬不瞬望着他,“什么法子?”
  “就是……可能要牺牲我的清誉,又得让你占便宜了。”
  “先说说看,牺牲太多的话……凡事好商量的。”
  简珣狡猾得很,故意卖关子,“牺牲相当大,越想越亏,除非你也答应我件事才行。”
  黄时雨急了,“我答应,你快说呀。”
  情急之下嘴巴又比脑子快,可她惯会抵赖,立刻找补道:“答应归答应,但太过分的我不应。”
  简珣早就知晓她的为人,鄙夷道:“放心吧,既合乎律法也不违背道德,可于你来说或许不太情愿。不过若是轻轻松松的美事,那我又何必求你来办,难度略大,本就理所当然。”
  确实在理。
  黄时雨心服口服。
  “行,都听你的,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告诉我如何应付面试。”
  可他精明得很,轻易不满足了她,“拉钩。”
  她连忙与他拉钩,还盖了戳,问他条件是什么,他却不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再告诉你。”简珣深深凝注她清澈眼眸。
  “那你先帮我。”
  “嗯。”
  他噙笑俯身在她耳边道出了唯一的法子。
  气息温热,烫了她的小耳朵,黄时雨越听眼睛睁得越圆。
  第42章 骄傲
  黄时雨后退半步,“不行,我们这样,以后还有谁信咱俩是清白的。”
  简珣心道是个人都知他早已不清白。
  他上前一步,目光与她脉脉相抵,“自从答应你隐瞒两家长辈,咱俩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你家下人都叫我姑爷了。”
  黄时雨愧疚道:“委屈你了,将来……算了,下辈子再补偿你吧。”
  简珣的法子便是随他回京。
  黄秀才不会答应黄时雨独自进京,但随同简珣的话,莫说进京,便是上天黄秀才和黄太太都不会管。
  正常情况下,简珣腊月才回京,年后再回泽禾,但为了她,他可以提前两个月,也就是这个月底动身。
  黄时雨仍旧不安,“可今早我给夫人请安,我不想去你家便推说你心里只有学业,不想瞧见闲杂人等,如今你改口提前把我带在身边,夫人定会以为你不想好好念书了。”
  “我自有法子求得阿娘同意,只要我保证不让你……”他面色顿时绯红如血,生生刹住了话头。
  “不让我什么?”黄时雨盈盈望着他。
  简珣面无表情道:“你别管,先说正事。”
  黄时雨垂眸,“好吧。”
  简珣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反正这法子我牺牲最大,你可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天爷,她还怕他趁机占她便宜呢!
  黄时雨愁容满面。
  简珣将身后的石凳擦干净,拉她坐下慢慢说话。
  “今年我们就在京师过年吧,不过除夕我得在安国公府,初一我再回家陪你。我家在京师的宅院比泽禾的还要漂亮,足够你玩了。”
  “夫人不回去吗?”
  “我阿娘不回,她要在泽禾为我阿爹守孝九年。”
  但阿娘让他回去,因为伯祖父看重他。
  能得伯祖父喜爱的小辈无不在他膝下承欢,前途无量。
  黄时雨垂眸,嗫嚅道:“要不我先把你有求于我的事办了吧。”
  不然她受之有愧。
  简珣笑了笑,偏头看着她,“不急,现在办不了,我记得你的承诺,倘若你也记得……莫要辜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