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揪了一下,连忙跟着拉鲁一起冲到那孩子身边,果然,这个孩子,居然没有任何性征。
  更让他们以外的是,本来嘴里正咬着奶瓶津津有味吃着,等大人们给自己换尿布的孩子,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手抓了抓,本来被拉鲁当作教材教导菜菜子美美子使用术式、关在笼子里的蝇头,出现在了这个看起来最多几个月大的孩子手里。
  拉鲁大惊失色,试图把对于婴儿来说多少有点危险的蝇头从孩子手里抢出来,孩子却误认为是再跟他玩耍,嘴里“哒哒哒”地说着什么,笑着把蝇头调伏成了咒灵玉。
  面对拉鲁不可置信的目光,夏油杰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吧?
  别说咒灵操术本身就是稀有术式,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也才不到一岁,眼睛能看清东西都很不容易了,居然已经能够看到咒灵,还能使用术式。
  夏油杰都感觉荒谬。
  这是什么新进化人类吗?
  迷茫中,灵光一闪,夏油杰像是想起了什么,巡视自己的咒灵空间,果然,那只无法调用的咒胎,从他的空间里消失了。
  “拉鲁,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油杰试图和拉鲁解释具体情况,而折腾了一天的拉鲁拿着找人加急的dna检测报告单也心情复杂地同时开口:
  “这个孩子,是咒灵。”
  “样本显示,你和他确实是亲子关系。”
  夏油杰:“……”
  拉鲁:“……”
  面面相觑,大脑宕机时,从外面玩够了回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看着忽然出现的孩子,冲了过去。在看到这个孩子和夏油杰有几分相似时瞪大了眼睛:“夏油大人,这是你的小孩子吗?我们可以玩一下吗?”
  夏油杰:“……”
  不,你们听我解释。
  第93章 后日谈(中)
  夏油柊月,是个幸福的孩子。
  祂有两个很喜欢祂的姐姐,还有一个非常温柔的妈妈,妈妈身边还有很多对祂非常友善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虽然祂没有性别,显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依然很爱祂。
  柊月就这么快乐地过了九年,虽然作为一个人类,发育缓慢,到现在也只有三四岁的体型,不过不要紧,这并不影响大家喜欢祂。
  因为大家都很爱妈妈,才会对祂也爱屋及乌。
  这是作为若镜流浪时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谁知道,一次寻求自我放逐,居然误打误撞地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呢?
  所以,就像大家很喜欢祂一样,祂也想守护这个家。
  可是最近,好像山雨欲来。
  妈妈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虽然在他们面前还是那种从容轻松的模样,可是即使是最粗心的米格尔,也能发现妈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大家好像都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却只有菜菜子美美子和祂会焦虑这种问题,花招频出。
  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直到某天,祂在睡梦中因为下坠的恍惚和疼痛被吓醒,发现大家都出门去了。于是祂搬着小凳子来到门口,翘首以盼他们的归来。
  那天具体是什么时间,柊月似乎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家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即使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姐,也不再愁眉苦脸。
  当妈妈抱起自己,笑着亲了亲的时候,柊月趴在他的肩膀上,闻到的却是来自于大家的酸涩。
  为什么,会不开心?
  柊月不明白。
  妈妈问祂,平安夜要一起出去玩吗?
  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很难得的,一起出去玩了。
  那天,有鲜血,有哀嚎。对于若镜来说,受伤和死亡也只是非常寻常的东西,就像太阳月亮一样不可否认地存在着。直到,祂的眼前开始发黑。
  “咚!”
  随着又一个辅助监督被祂绑起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手脚无力地摔在地上,手镯和地面碰出脆响,明明是金子的质地,听起来却像是什么彻底破碎了。
  “柊月!”其他人充满担忧地喊祂,拉鲁快速冲过来,把祂抱起来。
  失去视觉实在是无助又虚弱,耳边只有听觉,声音有大有小,可是祂不敢让任何人近身,直到打落了拉鲁的发箍,才确定这个人是谁:“对不起,拉鲁叔叔,妈妈、妈妈……”
  祂说不上来,只是一味地重复这个音节。
  可是没有人回应祂,所有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像是默许了什么的发生。
  “我,去!我,去找!”祂闭上眼睛,拉鲁抓不住固执的孩子,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祂“啪”一声消失在街头。
  但是祂来到那个小巷口的时候,已经是故事的尾声了。
  那两个人中间自带着无法插足的氛围,即使是沉默。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柊月还是能够找到妈妈的位置。祂跌跌撞撞地绕过黑暗的视角里那一团庞大咒力,扑进了妈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什么粘稠的液体流到了祂的脸侧,心跳一点点微弱下去,最后只剩下冰冷。
  “抱歉啊……悟,连这个孩子,也要托付给你了。”
  五条悟看着那个忽然出现并且加入他们之间的孩子。祂的模样,看起来很熟悉,就像……镜子里的自己一样。只是原本蓝色瞳孔弥漫着赤红,然后逐渐变成了紫色。
  现在,和祂抱着的人,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饿,很饿,身体里好像出现了空洞的,无法被填补的、隐隐作痛的东西,即使不断进食也无法解决……一直在作为投影的若镜头一次拥有非替身的身份,祂还不知道这种痛苦,不是饥饿,而是重要之人离去而在心上造成的空缺。
  祂还不知道这种情感叫爱。
  哭泣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那个孩子抱着夏油杰的身体睡着了。而五条悟只是出神地看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祂带回自己的住所,从柊月的脑袋上弄下来几根头发,带给了硝子。
  那孩子醒了之后,没有表现出什么恨意,也没有符合年龄地进行哭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对面楼下花店里覆盖着积雪的红色山茶花。
  说起来可能有点荒谬,但是那一瞬间的熟悉感,甚至让五条悟脑子里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孩子的另一个亲属,会不会是……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像个孩子直接跟着感觉往前走,是想证明什么吗?还是说,试图挽留什么呢?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解答,或者说是,验证?
  “样本有亲缘关系。”硝子头也不抬,“你的桃花债?”
  “啊,在硝子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渣吗?好歹也是为人师表……”五条悟想像平时一样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嘴角却怎么也扬起不来。
  “白色的头发,你送来的。总不能是你遇到一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忽然要跟什么小孩子验dna,然后又‘好心’地专门送过来……孩子哪来的?”
  “那个……那个孩子,叫杰,妈妈。”
  于是他们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缄默。
  “人渣。”硝子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掏了掏口袋,一无所获才想起自己在歌姬的监督下已经戒了有一段时间了的烟。
  五条悟也下意识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找出一个一看就遭了不少罪的皱巴巴烟盒。
  但是谁也找不到一个打火机。
  就像是说到这个人,他们好像也总是充满缺憾的无言。
  等到五条悟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他从天而降的便宜崽子时,柊月已经不见了踪影,转而是一只巨大的、被抽成丝状的咒力包裹而成的茧。
  “真是……”五条悟忽然笑了,自己却也说不清到底在笑什么。
  ……
  再后来,就是一年后的涩谷。
  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或者说,用屠杀来形容大概更为合适,带走了很多生命,包括试图求助宿傩,请求他带回夏油杰被羂索操纵的身体的枷场双胞胎,还有不知所踪的菅田真奈美、弥木利久……
  在宿傩随手杀死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瞬间,被五条悟安置在住所里的那只茧,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里面的生命挣扎着试图破茧而出。因为“母亲”的死去而同样受到损害的祂停止了休养,试图挽救那如同潮水一般转瞬即逝的命运。
  “砰、砰、砰——”
  纯白的茧房一层一层被浸透,直到彻底变红,从缝隙中滴下鲜红的液体,伴随着最后一声粘稠的声响,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涩谷街头。
  “我……我要杀死宿傩……”虎杖悠仁崩溃的话语暂时凝滞,通过朦胧的视线,他看到不远处的路口,出现了一只蜘蛛。
  不,那不是蜘蛛,那是一个人。或者说,就像是传闻中的络新妇一样,是披着人皮的蜘蛛。
  而不同于传闻的是,祂似乎是介于人类和蜘蛛之间的,上半身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下半身却是通体洁白的蜘蛛模样,就像是……就像是络新妇被定格在在朝暮中变换形态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