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裴允乐接过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包装纸五颜六色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能放出什么?”
  “这个和仙女棒效果一样,没什么危险,只不过不能拿在手里,得放在地上,比仙女棒的星花还要漂亮,还要大。”
  裴允乐点点头,装在袋子里一起付了钱。
  这座山不算高,且不陡,爬到山顶还算是轻松,站在这儿能将平顺的风光尽收眼底,自然也包括广场。
  这里离广场很近,也能看见社戏,只不过没有近距离观看来得好。
  两人挑了块大石头坐上去,戏台上彩灯闪烁,清脆婉转的唱腔划破风声——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潮汐暗涌,水天一色。
  裴允乐的耳朵里是咿咿呀呀的戏曲,眼睛却飘忽到其他地方,她第一次鸟瞰平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落后的小镇已经没这么让人厌恶了,她开始接受这里的一切好与不好。
  “砰!”
  墨色的天边被火树银花照亮一瞬,各色烟火争先恐后地放飞,洒下来一片鹅黄色。
  这烟花很普通,裴允乐看过比这更靓丽的,但是她却很喜欢这一次的烟花,目光跟着烟花掉落,她透过五彩缤纷看见陈青棠,安安静静地凝视比烟火更吸人的脸庞,她的羽睫在烈光的照耀下不自主的闪动。
  裴允乐用指尖抠了一下自己的脸,要是这么一直穷下去好像也行。
  她拿出塑料袋里的仙女棒,准备放完这几根就跟陈青棠说心里的话。
  “刚好,我们俩也放吧。”
  火机擦出火花燃出了点点星光,两人在空中挥舞着仙女棒,裴允乐吞咽了口水,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圈,只不过上面是一个弧形,下面是一条直线。
  裴允乐有些不太敢看陈青棠,怕对方察觉,又怕对方没能发现。
  陈青棠用余光看见了,这东西本就是乱挥乱舞的,谁会真的去想有的没的,于是她画了几个圈。
  裴允乐心里偷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踩着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袋子里还剩一个,那是老板推荐她买回来的,差点忘了。
  一旁的鸡毛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绕着腿来回转圈。
  裴允乐知道它也想玩,便把那三角形的东西拿了出来,寻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把东西放置上去,又拿了打火机点燃它。
  效果确实和仙女棒一样,但也应此会少了些乐趣和新鲜感。
  鸡毛围着那火花转圈,毛茸茸的脑袋离它很近,像是要把它一口吃了。
  裴允乐没想到这狗怎么这么傻,虽然这东西危险性不大,但是等会儿给它烫个脑门开花就爽了。
  “你干嘛呢,离它远点。”裴允乐轻踢了它屁股一脚。
  鸡毛不听,只是前爪趴在地上,屁股却是撅高。
  裴允乐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想把鸡毛给抱回来,谁知道那狗一嘴咬住还在爆发的东西,一扭屁股就朝着裴允乐追来。
  “喂!”
  “喂!鸡毛!退后!”
  那火花噼里啪啦,裴允乐吓得连往后退三步,碰到陈青棠直接钻她身后。
  鸡毛誓是要报那屁股一仇,咬着东西不放,直直冲向两人。
  陈青棠虽然不怕狗,但是这么大个安全隐患在身边难免还是发怵。
  腰间是裴允乐紧抱住的手,陈青棠看准了时机,抬高了腿直接一个横踢,光影绰绰,鸡毛嘴筒子里的火花被踹掉,滚落到旁边的草丛里。
  裴允乐眼睛都瞪圆了,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踹掉那个鬼东西,反而被鸡毛耍得团团转。
  她一把过去握住鸡毛的嘴筒子,“果然,每次带你出来都没好事是吧,下次绝对不带你出来玩了,上次吃屎,这次叼火来追我。”
  这种老抽色的金毛实在太狡诈了!
  鸡毛露着一双无辜的眼,仿佛刚才的事情与它无关。
  裴允乐气得想抬手揍它,但是又舍不得,只好拍了它的屁股。
  一转头,发现山脚下有几个人望着她们这边。
  裴允乐尴尬地一笑,凑近陈青棠,“我刚才喊的声音很大吗?”
  陈青棠没回她,岂止是声音大,简直是响彻云霄。
  刚才还没燃完的仙女棒此刻已经陷进泥土里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小节。
  “明天你不准吃饭。”裴允乐戳着鸡毛的脑袋。
  小狗哼哼唧唧两声,咧着嘴一个劲吐舌头。
  社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概还是要再唱两出戏,但是裴允乐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全被这傻鸡毛祸害干净了。它那肉爪上全是脏泥,回去还得给它洗澡。早知道就应该让纪明珠把它牵回去。
  “你还看吗,陈青棠。”她扭过头问。
  陈青棠原本也不喜欢这些戏,听也听不懂,大多数都是老年人来听。听她这么一问,连忙点头。
  “行,那我们回去好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顺着来时路,一前一后的又下了山。
  走到山脚,那几个小贩依旧在摆摊卖烟花,裴允乐指了指她摊上的三角形的东西。
  “老板,这个太危险了。”
  “这个?这个没什么危险系数啊,你不是点着你自己了?”
  “是,被它追了。”
  说完,裴允乐牵着鸡毛,带着人回家去了。留下几个老板面面相觑。
  家里没开灯,老人节约用电,连个路灯也不肯开。
  两人这么一路摸着黑去屋里开灯,裴允乐蹲在水管边,举着塑胶管对着鸡毛脏兮兮的爪子冲水,小狗爱玩,在水洼里跳来跳去,溅得裴允乐一身水,气得她差点去找根棍子来打。
  “我说你,在家怎么不敢去逗我妈,来这儿了使劲折腾我是吧,你这个是不是就是什么狗眼看人低?”
  把爪子冲干净了,裴允乐关掉水,一回头发现陈青棠坐在方桌旁。
  现在已经不早了,往常两人一回来,如果没事都是直接各回各屋,难得见到陈青棠没事还坐在这儿。
  裴允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面也没挂着什么星星月亮,晚上在这儿吹风也冷。
  她也没回屋,反而是走到方桌旁,趁陈青棠一个不注意,将手上残留着的水珠甩向她,陈青棠没躲过去,被那不多的水珠溅了满脸。
  裴允乐怕她生气,连忙解释道:“诶,你先别急着生气,要怪就怪鸡毛,要不然我手上也没水,是吧。”
  陈青棠本来也没生气,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动作和表情。
  喜欢一个人,就会绞尽脑汁想跟对方说点什么话。
  “你怎么还不回屋睡觉,不累吗?”
  听她这么一说,陈青棠以为她是不想在这儿再应付自己,哪怕是不困,此刻也得说自己困了,不过她甚至没有表示,起身就要往二楼走。
  灯光透射过水珠,水光映在陈青棠的脸上,像是天然的闪片。
  裴允乐突然想起来刚才她还没燃完的仙女棒,“诶,陈青棠。”
  被喊住的人停下脚步,却依旧没回头。
  她听见裴允乐在她身后问,“你介不介意,跟我做朋友?”
  老天奶,换做以前,裴允乐绝对不会这么说,以她人生二十几年的浅薄经验来看,真正的朋友都是无需多言,自然而然交好的,反而是这种主动说出口的关系,往往经不住考验。
  但是她没招了,陈青棠太难接近了,最近虽然爱笑了一点,但是这得猴年马月才能追上人家。
  陈青棠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背对着那人的,因为现在她有些摸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总在那棵榕树下听那些人说,太容易得到的人或事物都是不容易被珍惜的,朋友也同理。
  陈青棠回过头,这次没再是借助头部运动来表达同意或拒绝,只是唇部张开做了一个动作。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之下,那水光足以让裴允乐看清楚,陈青棠说了一个“好”字。
  虽然无声,但是震耳欲聋,裴允乐差点没高兴地绕院子跑两圈,又怕对方发现自己太高兴,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背着手慢悠悠走到狗窝旁边,踢了一脚。
  果然,朋友这种关系对于裴允乐最不缺了,陈青棠站在暗处,看着裴允乐得到自己的答案后也没什么举动,开始在怀疑刚才是不是应该不那么快答应比较好。
  太复杂了,陈青棠心里有点发闷,一个人往二楼走去准备睡觉了。
  此时,院子里彻底只有裴允乐一个人了,她握了握拳,坐到方桌边,又拿出手机打开度娘。
  早上搜的那些回答压根没派上用场啊,裴允乐有些开始怀疑自己还要不要搜,手指比她脑子诚实多了,已经在搜索栏打下:怎么从朋友成为好朋友。
  伴着路灯,手机的亮光投射到裴允乐的脸上,显出她一副十足认真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绝世难题。
  回了房间,裴允乐从行李箱里逃出来被尘封许久的电脑,插上电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