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很多时候,人体承受不住诡异污染,会狂暴成毫无理智的怪物,邬俞明知a级诡异的污染多么可怖,还是选择赌一把。
  燕堇垂眸凝视了他一会儿,鞋尖轻轻踩住邬俞的鞋面,“我是不是说过,谈判的前提。”
  低头、弯腰、跪下。
  邬俞依然蹲着,一双凤眼眯成弯月,道:“等我爬高点,到时候我的膝盖更值钱。”
  这何尝不是一次精心的试探,燕堇是不是易童,就在今天见分晓。
  【系统:这就是骗人的后果。】
  燕堇不是易童,他污染不了邬俞,偏头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青年面露苦恼的说:“易童的力量不适合作战,你如果想要升职去内城区,需要战斗型诡异的污染。”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邬俞笑而不语。
  拆穿燕堇的谎言比杀十只诡异还过瘾,他不动声色的锤了锤蹲到发酸的膝盖,等着听青年继续狡辩。
  你或许是神。
  但你一定不是易童。
  想法刚冒出头,邬俞惊讶的瞪大了眸子,只见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团蛛丝,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a级诡异对b级诡异的天然压制在此刻起了作用。
  邬俞咬着牙攥紧拳,这才没让自己露怯,他不可置信的张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a级诡异,还是专门的攻击型。
  燕堇轻笑着对邬俞勾了勾手指,密密麻麻的蛛丝在他的手中结成奇怪的形状。
  “过来。”
  命令的口吻似乎是死亡的预兆。
  邬俞咽了口唾沫,没有丝毫犹豫,双手背在身后交握,高高扬起头颅,比生命神的祭品更加虔诚的姿态引来了神明愉悦的低笑。
  “张嘴。”
  燕堇话音一落,纯白蛛丝伸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贯穿了邬俞的喉咙,多余的蛛丝圈住了他的四肢,将男人狠狠的按在地上。
  “唔嗯!”
  邬俞英俊的五官扭曲,身体却竭力放松,他用尽全力张大嘴,忍着本能的干呕感,容纳裹挟着污染的蛛丝。
  污染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剧烈的滚动,上一个诡异留下的力量硬着头皮撞了过去,被蛛丝吞噬。
  尖锐的丝线迫不及待的在血肉中扎根,燕堇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急迫,笑容渐深。
  在他的操控下,蛛丝的末端深入男人的喉咙,它没有顺着食道继续下滑,而是在胸腔处破开了一个血洞,无视血肉的阻碍,钻进了男人的心脏。
  “唔啊啊啊!”
  扎根。
  邬俞的眼神变得恍惚,扭曲的面容平静了下来,致命的伤口在几秒内愈合如初。
  他彻彻底底的吞下了污染,磅礴的力量在骨缝里穿梭,邬俞难耐的喘息着,突然握住了燕堇的手。
  “你如果真的是神…”
  邬俞咧开唇,死死的盯着燕堇说:“就让我活下来。”
  挺过污染,活下来。
  燕堇回握住邬俞的手,用另一只手盖住邬俞的眼皮,柔声说:“向我许愿吧,信徒。”
  只要许了愿,邬俞就再也不可能摆脱神明的捆缚了。
  他自小在外城区长大,见过无数为神明、为教廷付出一切却一无所得的可怜人,从那时候起,邬俞就对神明嗤之以鼻。
  如果那些神都是伪神——
  如果燕堇才是真正的神明——
  如果他真的好运到遇见了神——
  “伟大的神明啊,祈求您。”
  邬俞的声音低哑,像是硬生生吞了炭火进去,将舌根灼伤了。
  “让我活下来。”
  **
  外城区这次的事情闹得不小,虽然无人机没拍到燕堇的脸,但拍到了他的背影,他们自作主张给他安上了“火海中的救世主”的名头大肆宣传。
  伏友回到内城区后马不停蹄的去裴家找裴之涟,得知对方不在家后立刻拨通了电话。
  “你看到新闻了吗?”
  “我在现场,裴之涟,你知道吗?污染管理局都奈何不了的诡异,燕堇动动手指的功夫就解决了。”
  裴之涟支着脸靠在车窗上,毫无焦点的目光倏然凝住,“你想说什么?”
  伏友的声音冷淡到失真,“我是来提醒你,别继续错下去了。”
  “你想清楚,他不是你能喜欢的人。”
  在媒体的炒作下,燕堇已然是话题中心,这种时候沾上他就是自找麻烦。
  “反正你只是喜欢他的脸,我给你找几个漂亮的不就行了。”
  伏友说着嘲讽的笑起来,“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们是真爱吧?”
  “…不是。”
  裴之涟偏头注视着窗外闪过的高楼大厦,一只手摸进口袋里,握住了燕堇给他的那罐薄荷糖。
  “我不爱他。”
  他只是被那天的灯笼迷了眼,他只是喜欢燕堇身上的神秘感和危险。
  喜欢,喜欢。
  只是喜欢。
  “那不就行了。”伏友不管裴之涟这话是糊弄他还是真心话,继续道:“别等他了,就算燕堇真的来内城区了,教廷难道会放过他吗?”
  “他自封为神,你不会想和他一起被送上火刑架的。”
  伏友劝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如果裴之涟还是要往火坑里跳,那他就等死吧。
  裴之涟听了,但没听进去。
  剩下的话裴之涟听不到了,他摘下耳机扔出了车窗,白色的小玩意儿转瞬间被夜色吞噬,留不下半点痕迹。
  窗户重新闭合,耳边的嗡鸣消失后,胸腔的鼓动声愈发清晰起来。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裴之涟想。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气。
  这兄弟好像也做不下去了。
  伏友那边,他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发现裴之涟没有任何回应,思索了几秒就明白了原因。
  “狗东西。”伏友挂断电话,低声骂了一句。
  裴之涟是个恋爱脑也就算了,偏偏喜欢上一个能把他哄骗的倾家荡产的。
  心烦的伏友打开手机打算看点轻松的东西放松一下,结果开屏就是燕堇的背影照片。
  他咬咬牙,换到别的软件,好家伙,到处都是燕堇,那危险的青年就像木马病毒一样入侵了他的所有社交软件。
  当伏友想找个朋友聊聊天时,对方也会将话题拐到燕堇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伏友当时在外城区的事早就私底下传了个遍。
  有人旁敲侧击想问问当时的情况,有人故作绿茶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有人直截了当的问他那只有照片的人是不是神。
  伏友冷笑一声,面上还要装模作样的一一回应,人没事,很安全,没受伤,新闻夸大了。
  “意思是他不是神喽?”朋友问。
  “不是。”
  伏友啜了口茶,道:“你知道的,那些媒体总喜欢编造一些东西博人眼球。”
  朋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那你有他的正脸照吗?”
  伏友抬眸:“你要那个干什么?”
  朋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听说他长得挺好看…”
  “没有。”
  不等朋友把话说完,伏友已经给出了答案,他放下茶杯,警告道:“你最好别再打听这事。”
  哪怕伏友觉得裴之涟是个恋爱脑,他好歹也是裴之涟的好兄弟,不会给他制造情敌。
  朋友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以为燕堇的身份有什么秘密,连忙改口:“不问了,不问了,我先回去了。”
  将朋友送走之后,伏友收到了手底下人的消息,外城区的施工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工。
  “再等等。”
  伏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等生命神的祭祀结束再开工。”
  另一边,裴之涟越想越不对。
  他和伏友认识多年,知道伏友虽然看不起外城区的人,但也不至于太封建。
  这几天在外城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伏友百般强调他和燕堇不合适?
  一想到伏友和燕堇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裴之涟胃里一阵发酸,他摇摇头,将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握紧了口袋里的薄荷糖。
  当初在医院时,燕堇用一罐廉价的薄荷糖换了他一枚价值昂贵的戒指。
  这戒指空有价格,上面虽然刻了“裴”字,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能拿去卖钱。
  那天在燕堇的病房里,红色的灯笼围着他转了一圈,裴之莲浑身发烫、口干舌燥,一摸,手心都发了汗。
  燕堇打量了他许久,似乎要他颈上的坠子,似乎要他裴家少爷的身份,似乎要他的人情。
  他看了许久,最后指了指裴之涟中指上的银戒,说要这个。
  裴之涟热得头昏脑胀,他说要,他就给了,反正这戒指也没什么用,只是个装饰品。
  手上有汗,戒指一下子就滑了下来,裴之涟用衣袖擦干净,替燕堇戴了上去。
  银色的戒指环住青年冷白的食指,像是咬住尾巴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