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个理由前天你刚用过。”
  满鱼哦了声,说:“前天痛过,今天就不能痛了吗?”
  他嗖地一下钻进被窝,抗议道:“我不想爬山!”
  “挖笋的时候就爱爬山了。”
  “那能一样吗?”
  满燕伸手扒拉他,说:“你不去也得去,我可不想自己去。”
  满鱼奋力地把他的手往外推,说:“那你也不要去了,再睡会儿好了。”
  “那可不行,”满燕说,“端午节要到了,我们不去采些艾草,还有谁能去?”
  满鱼探出头,望了一眼渐渐强盛的日光,脱力向后一倒,哀声道:“很热啊,明天再去吧。”
  “你昨天就说明天。”
  满鱼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怒道:“你不翻旧账能死啊!”
  “也不是很旧,昨天的事。”
  满鱼仰着头看他,说:“我不喜欢计较的男人。”
  满燕一愣,怒道:“谁计较了!记性好也是错吗!”
  “也不喜欢暴躁的男人。”
  他慢悠悠翻了个身,准备重新入睡。
  满燕隔着被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拽到床边,“你休想偷懒!”
  满鱼哎了几声,怒道:“满燕!你再把我拽来拽去的,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你不偷懒我怎么会拽你。”
  满鱼突然伸出手,手臂猛然勒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往下坠,两个人双双摔落。
  满鱼故技重施,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逼迫道:“快点给我道歉!”
  满燕“不”了一声,一个猛翻身,就要反击。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被子东搅西裹,像两条肥硕的毛毛虫。
  这下谁也逃不脱了,被子拧得像麻花。
  两人终于休战,看了眼大开的门,满鱼提议道:“万一爹突然过来,又骂我们,你先撒手。”
  满燕扒拉了几下,把他的胳膊拎起来,说:“你压到了。”
  两个人还在互相攻击,就听见了爹越来越近的声音。
  这下是真慌了,听起来还有客人,这要是被人看见,回头肯定要挨训!
  手忙脚乱互相解救,总算是暂时休战。
  还没能体体面面地从床上走下来,爹已经到了门口,身后还有一个人。
  满全满脸的笑容咵嚓一下掉下来,忙张开双臂一挡,急哄哄地喊冯瑞:“快快快!让人家去厅堂喝茶!”
  客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两个人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掉了一地的枕头被子,就听见了满县尉的怒吼。
  排排站着挨了会儿骂,满鱼偷偷瞄了一眼,才敢说话,“小燕来叫我上山。”
  “嘴上是长钩子了?折腾得狗窝似的!多大的人了!让人看见你们这个样子,人家还以为我从来不管你们的事!”
  满燕趁机告状:“他想偷懒。”
  满鱼怒视他,“那你就把我拽来拽去的!”
  “你不是拽回来了吗!你还勒我的脖子!”
  满县尉额上青筋一跳一跳,怒道:“别吵了!今天有大事。”
  “来了个客人……你们客气点。”
  这语气有点不对劲,两个人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先说清楚,这真不是我叫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上门了。但你们客气点,不管……同不同意吧,别太冒失。”
  两人一头雾水,直觉告诉他们,可能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来到厅堂,坐着一个姑娘,年纪与他们相仿。
  仔细一看,身穿织金锦,头戴翡翠步摇、花蝶金簪,哪一件都价值不菲。
  两人不明所以,对方先站起身了,说:“谁是满燕?”
  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她绕着他们打量了一圈,像是马市上挑选骏马。
  “我们武家呢,不缺钱。我爹既然同意媒人说亲,就是对你比较认可,我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满燕震惊道:“住一段时间?这不太好吧!”
  武惠那对秀眉登时竖起来,“你爹都没说什么,你现在不同意了?”
  她的话音未落,满县尉阴沉着脸出现了。
  满燕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满县尉又换上笑眯眯的表情,说:“你要住呢,当然没问题,就是我这简陋,他们平时也不在家里吃饭……”
  “这您不用担心。”武惠一拍掌,她的厨子丫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院中。
  武惠在院中绕了一圈,说:“您这里啊,倒是挺好的,不像我家里,太大了,逛个花园都要走好久,这里走两步就到头了!”
  满县尉擦了擦汗,实在想不通这是哪个不靠谱的媒人说的亲。
  人家一看就家大业大,他们如何相配呢!
  武小姐入住后,一整天都没消停,把那个简陋的厨房大改一通,还要摆上躺椅在院子里乘凉,简直占山为王。
  自从见过客人,满鱼就返回了房间,枕头都抱了回去。
  满燕上街买了蜂糖糕,藏在怀里,敲了好半天,满鱼就是不给他开门。
  没办法,只好来到后院,试图翻窗。
  幸好,窗户一推就开。
  他迅速翻窗而入,刚一站稳,就和对坐饮茶的两人撞了个对脸。
  满燕快步上前,质问道:“你们锁着门!在屋里干嘛!”
  武小姐带着她一桌子的糕点,说:“吃点心啊。”
  “吃点心要关门吗!”
  武惠奇怪道:“没锁啊,你自己不推,怪谁。”
  满鱼慢悠悠地抬脸看他,瞥他一眼,又将脸转开。
  满燕气冲冲地坐在一旁,硬是把武惠熬走了。
  “我可没和你的未婚妻说什么,你至于吗,这么大气。”满鱼说。
  满燕噌地站起来,怒道:“我是为这个吗!”
  “管你为什么呢,又不关我的事。”
  满燕急急坐在他身边,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我没有关系。”
  “那和我更没有关系了。”
  “你……”
  满燕被怀里的蜂糖糕烫到,赶紧掏出来,献宝上去,“我刚刚去给你买的,还热着呢。”
  满鱼眼神飘过去,又不以为然地飘回来,说:“献殷勤献错人了吧。”
  满燕的胸腔里累积着一股冤屈之气,却也无处发作,只能咽下,好声好气道:“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你干嘛要跟我冷言冷语的。”
  他靠近了些,说:“你看,我为了早点回来,蜂糖糕藏在怀里,你看,都烫红了。”
  满鱼的视线终于移过来,迅速一瞥,说:“谁让你揣怀里的,又不是大冬天,还怕冷了吗?”
  “蜂糖糕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满燕说,“这不是你说的吗?”
  满鱼终于将视线完全移过来,半天不作声。
  满燕说:“今天是上不了山了,明天吧,天冬他们这个时候也要去,我们一起。”
  满鱼的嘴刚张开,满燕冲上去一把将他的脑袋揣在怀里,连忙制止:“我一定赶紧弄明白,你别再说话气我了。”
  满鱼把脑袋拯救出来,看了看他,说:“我也没有话想说了。”
  “武小姐那样的打扮,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满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你还担心人家看不上你啊。”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啊!”满燕几乎要跳起来了。
  满鱼知道不该说这种话,抿了抿嘴,硬生生把坏话往下咽,好半天才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满燕一肚子怨气,见他放软了姿态,也没有不依不饶的理由,默默生了会儿闷气,才说:“迟早被你气死。”
  满鱼转过身去,把蜂糖糕掰了一半,背着手递过去给他。
  武小姐将院子前前后后探索了一遍,天黑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房了。
  她拍了拍床板,有些嫌弃道:“这真是人睡的吗?”
  侍女说道:“你非要赌气跑出来,现在还说这种话。”
  武小姐一想到自己爹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脸,就觉得心情舒畅。
  “他不是着急把我嫁出去吗?那如今我自己住到别人家里来,不是正合他意?”
  侍女还是不太放心,说:“虽然说满县尉名声一向很好,谁知道他儿子是不是好人,还是两个!一院子男人,多危险啊!”
  武惠往床上一躺,说:“出都出来了,现在回去,多没面子啊。”
  侍女上前去扶她起来,替她摘下一脑袋的发簪,说:“亏你还把好东西都戴出来,这里这么穷酸,恐怕没人认得这些好东西。”
  武惠哎呀了声,说:“我心里也没底啊,想着震慑一下。”
  侍女服侍她睡下,说:“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真的没弄错吧,你都没听清楚,急匆匆就跑出来了。”
  武惠自信道:“怎么可能听错,他说了满县尉,还有什么燕,肯定是他们家了。哪里还有第二个满县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