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案子就要告结,忽听门外有人击鼓。
  “何人击鼓?”
  “老爷,是个女子。”
  这女子携带着一身花香,蝴蝶般飘然而至。
  “老爷,我要状告一人!他拐带女子,逼迫我们欺骗客人,骗取钱财!”
  郑迁的脸色一变,状纸呈上去,县令一读,目光与郑迁交换了数次。
  “你……你可有证据啊?可不能仅凭你一人之言,就污蔑他人清白!”
  她捋起衣袖,全是伤痕,说道:“这些伤都是他叫人打的!不按他说的做,就会把人往死里打!”
  郑迁冷冷一笑,说道:“老爷,这女子我的确认识,她是我即将谈婚论嫁的未过门妻子!”
  县令一愣,说:“嗯……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郑迁的眼神嗖的钉在满燕身上,说:“昨晚我与这位少爷的随从饮酒,出门时我的未婚妻不小心将酒洒在他的身上,我见这位公子酒醉,便去呼唤下人为他找身衣裳,却没想到,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对我的未婚妻无礼!也许,正是他搞的鬼!”
  满燕不可思议道:“你这人讲不讲理,我都喝醉了,喝醉了怎么无礼?你不是男人吗?”
  满鱼捂了捂脸,实在听不下去他说话。
  郑迁一开口,那女子就抖如筛糠,只顾着摇头。
  郑迁说:“那你们孤男寡女,为什么共处一室,还吹了灯!”
  “有没有天理了!这要问你吧,我喝醉了,你为什么不让别人扶我,非要让你未过门的妻子扶?你有这种特殊癖好吗?”
  郑迁“你”了好几声,怒目瞪向满鱼,吼道:“你们家怎么教下人的!”
  满鱼一摊手,作无可奈何状。
  “你对他吼什么吼!”
  “你!”
  郑迁怒极,说道:“你们……那些苟且之事,也要我在公堂上说出来吗!”
  满燕哎了声,拱手道:“老爷,此人辩不明白,就开始胡乱攀扯,他的话看来也不可信。”
  县令瞥了一眼身侧的师爷,连拍几下惊堂木,说道:“行了,这女子嘛,是你的家事,你们自己解决。至于金银珠宝失窃一案,既然已经寻回,就不要再议!”
  这女子顿时惊慌起来,连连摇头,“不……不,大人,我不是他的妻子!”
  案子已结,郑迁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自己的未婚妻,眼神在这对主仆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突然道:“你们不是什么主仆吧。”
  满燕一笑,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女子被郑迁抓住胳膊,已经连呼救都喊不出口,整个人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递状纸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他说着抬手就要打,满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别急啊,你的事还没完呢。”
  只听门外一声呼喊:“按察使到!”
  县令喝茶的手一抖,忙站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前迎接。
  按察使坐上公堂,说:“近日巡查各地狱讼,今日到达此处,便连收三份状纸,两份状告的都是同一人,剩下一份,状告的,可是县令老爷你啊。”
  威风凛凛的县令老爷也如鸡仔般瑟瑟发抖,听到这话,已是扑通一声跪下。
  “叫她们上堂。”
  这女子一见来人,立刻扑上前去,几人抱成一团。
  按查使说:“这几人,都是你的妻子?”
  郑迁脸色霎时灰白,辩驳道:“不……她们……”
  “她们当然不是!你利用她们做了什么勾当,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巡查使翻看完毕,说道:“拐带良家,坑骗过往商旅,身上还有几条人命!郑迁,你死罪难逃了!”
  药材商人看着全须全尾归来的货物,喜不自胜,围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望向这两个年轻人,说道:“是我小看了你们。”
  满鱼说:“我们为了不让他起疑,拿了些银子打点,也耗费……”
  “那些不算什么,我这些药材啊,当初也没有和你们透底。”他指了指箱底,“那里的药材,一棵药就值百两白银啊。”
  他们对这些药材值多少钱并不关心,满燕问道:“既然我们做到了,这里是二十两银子,能买那个坠子吗?”
  药材商人拿出坠子,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今日按察使不到,你们又该如何?”
  满燕看了一眼满鱼,说:“如果没有这个消息,我们就不会让那几个女子一起过堂。至于货物,早就已经掉了包,郑迁前脚踏进公堂,后脚就运出来了。”
  药材商人大笑,双手将挂坠奉还,说:“你们帮了我大忙,我怎么能再收你们的钱。”
  他招招手,说:“听闻二位路途迢迢,这位公子又行动不便,我送你们一辆马车,希望你们早日回乡。”
  身后的仆人拿出一百两白银,坚持要送给他们做路费。
  两人百般推拒,只收下了马车,立即告辞了。
  满鱼卧在车上,仰着头看自己的挂坠。
  “怎么看这么久?长得不一样了?”满燕正在驾车,回头看他一眼。
  满鱼坐起身,说:“我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的腿不方便,好多大戏我都没唱上。”
  满燕笑说:“那你赶紧养好伤,别错过下一次的大戏了。”
  第49章
  路上奔波已有两月,天气渐冷,离家也越来越近。
  “小鱼,有一个坏消息。”
  天色渐晚,他们还在荒野上漫无目的地赶路。
  “还是没有村子吗?”
  满燕点点头,放眼望去,四下茫茫,连一丝炊烟都看不到。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他们深陷于灰蓝色的天幕下。
  满鱼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说还不能尽全力跑跳,正常行走已经无碍。
  他钻出马车,说:“没有村子,找棵树也好,站得高些,望一望哪里有亮光。”
  满燕立刻道:“我去爬树,你可不要乱动。”
  “怕什么啊,我的腿已经好很多了。”
  “骨头断了,可不是小事。要是不小心,以后真的瘸了,那该怎么办?”
  满鱼无奈一叹,说:“那你快去,待会儿真的黑下来,可连树都找不到了。”
  两人驱车向前,终于找到一棵可供瞭望的高树。
  满鱼跟到树下,仰头见他一跃而上,很捧场地喝了声采。
  “你得了,安静待着吧。”满燕不太领情。
  满鱼见他盘旋几圈,有些心惊,说:“怎么看这么久?亮光、炊烟都没有吗?”
  “有是有,只是都很远,我在估量,哪个方向更近一些。”
  “估量好了没有,我听见狼嚎了。”
  满燕一跃而下,说:“走吧,听这声音,恐怕有狼群。”
  两人迅速驾车向前,满鱼点燃了火把,火光让人觉得安心。、
  狼嚎声越来越近,满鱼听得心里发毛,问道:“这个方向没错吗?”
  “没错啊,有火光,有炊烟,应当是有人居住。”
  满鱼握紧了火把,说:“但愿是我们听错了,有人居住,狼群一般不会那么聚集。”
  满燕侧头看他,说:“别怕,我们听到那么多次狼嚎了,一次也没真的遇上。”
  “你快别说话了。”满鱼听他这么说话都要心颤,“你自己什么破嘴,心里没数吗?”
  满燕抗议道:“应该不是只有我这样。”
  “这里除了你我,也没有第三个人了,你快把自己的嘴管好。”
  满燕哦了声,听话地闭上了嘴。
  马车忽然剧烈一晃——有什么东西从后方扑了他们的车!
  两个人都汗毛直竖,只顾着策马向前狂奔。
  绿幽幽的眼睛逐渐向他们汇集,满鱼挥舞着火把,试图驱散。
  狼爪挠木板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策马疾驰,那群狼也穷追不舍。
  “真是见鬼了!”满燕的声音飘散在夜空中,“它们总追着我们做什么!”
  全力奔跑的快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腿一跪,将驾车的两人摔了出去。
  满鱼尽力稳住身形,一个翻滚,好在火把没有熄灭。
  马的腿部被狼撕咬下一块血肉,血腥味引得群狼咸至,绿幽幽的光芒几乎将他们包围。
  满鱼用火把开路,两人迅速抽出长刀,背对而站。
  “这……至少有十几只。”
  满鱼后背已经汗透了,说:“太不走运,马也被咬死了,只能想办法逃到高处去。”
  满燕还在说笑:“早知道,刚刚就拉着你上树了。”
  分食马匹的野狼越来越多,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寒冷的空中。
  一只灰狼忽然张开獠牙,纵身向前一扑。
  满鱼挥刀一斩,野狼发出悠长的嘶鸣。
  同伴的死亡似乎让狼群躁动起来,此处绝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