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沈淮夜淡淡“嗯”了一声。
  曲同阳看了一眼季闻意,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淮夜:“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这样的法子罚你徒弟?”
  沈淮夜眼中闪过一抹虚色。
  曲同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虚色,眉头一皱:“等等,难道是——”
  “你”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淮夜冷淡一瞥噎回去了。
  沈淮夜冷呵一声:“怎么,难道本尊还要喝你的壮-阳汤?”
  曲同阳泄了气:“也是,你一届孤家寡人,壮给谁看?”
  沈淮夜脸色一黑:“胡言乱语什么。”
  那厢季闻意被簇拥着在宗门内绕了一圈,围观弟子越来越多,头一次见到这样新鲜的惩罚法子,都颇为新奇地看着。
  等季闻意回到幽兰照夜居的时候,沈淮夜已经从议事堂回来了。
  季闻意低眉顺眼地走到沈淮夜面前:“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师尊就绕过弟子这一回吧。”
  沈淮夜半垂视线,瞧着眼前满头簪花的季闻意,一头红粉白蓝,色如皎月,容光奕奕。
  “五朵,抄五遍。”沈淮夜铁面无情。
  季闻意一噎,哭丧着脸。
  【抄不过来了,真的抄不过来了。】
  沈淮夜凉凉看他:“先不急着抄,暂且欠着。进来,我有事吩咐。”
  季闻意见他神情严肃,连忙收了神情,摘下兰花交由兰草,跟着沈淮夜走进兰室。
  -
  “外出历练?”站在兰室里,季闻意满脸茫然。
  沈淮夜点点头:“具体事由去找术法长老了解,这次你和金朔随我同去。”
  季闻意更加茫然了:“金朔也一同去吗?我们两个刚入门……恐拖了师尊后退。”
  沈淮夜唇角轻扯:“菜就多练。”
  季闻意:……
  【等等,为什么金朔也一起去啊?他不是拜了掌门门下吗?】
  不过季闻意也只是心里这么想想,并没有问出来。
  沈淮夜神情一顿:“掌门平日事务繁多,他的徒弟都要到我这里历练。“
  季闻意明白过来,只是没想到沈淮夜竟然主动解释,有些受宠若惊。
  当着季闻意的面,沈淮夜铺开一幅黄纸,抬笔蘸墨,提笔在纸上画上一道符箓:“学会它。”
  沈淮夜留下这句话,就闪身进了暗门。
  一连几天,季闻意都被拘在兰室画符。期间他找术法长老询问此次任务,得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灵州以做傀儡面具为业的顾家出了怪事,接连好几个下人暴毙而亡,故此请沈淮夜出山摆平。
  而金朔那边似乎也被掌门拘着练习术法,都在为这次外出历练做准备。
  季闻意除了吃和睡,就在兰室画符。
  沈淮夜将符箓随意写在一张黄纸上,很长的一串,季闻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笔迹力透纸背,收锋透了些凌厉,和外界流传的师尊形象有些出入。
  季闻意不认得这符写的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只知道要临摹一百张。他拿起毛笔,舔了舔墨,在符纸上临摹起来。按照符咒走势一字一画临摹,不像是画符,倒像是涂鸦。
  期间沈淮夜走进来看了一次,盯着他画的那张符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又出去了。
  季闻意大概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看了看手里歪歪扭扭的涂鸦,心想,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直到画完十张符纸,开始画第十一张的时候,季闻意额头渗出了汗珠,不知道怎的,画符的笔越来越重,胳膊越来越抬不起来,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压住。
  季闻意抓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双手颤抖,嘴唇发白。
  撑着一口气画完最后一笔,季闻意累得趴到在桌子上,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沈淮夜和曲同阳走进来,看见季闻意趴在桌子上睡觉,沈淮夜抽出符咒,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你看看。”他将符咒递给掌门。
  曲同阳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随即看向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季闻意,面露讶异。
  “多数弟子当初画到一百张,才开窍,就自以为天赋卓绝了,没想到还有十张就能开窍的人。”
  沈淮夜扫了季闻意一眼:“极阴命格,福祸相依。”
  曲同阳还是忍不住多嘴:“你这次真要带金朔和季闻意?顾家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从一个地方商贾突然和皇室搭上关系,其中必有内情。对了,不如让你那皇子徒弟慕容秋打探打探?”
  沈淮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挑眉看向曲同阳:“怎么,你怕你徒弟临阵脱逃?”
  曲同阳胡子一吹:“那不可能,我那徒弟比我还要面子。”
  沈淮夜没说话。
  曲同阳:“也好,我平日里俗务繁多,让他跟着你出这趟玄案,恐怕回来要脱胎换骨。”
  他又忍不住问:“弟子遴选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收徒了?难道真是被慕迟串通奸细打击到了,决定再收个乖巧伶俐的小徒弟?你不觉得收得太突然吗,极阴命格有你护着当然好,可你也不是滥发善心的人呐?”
  沈淮夜冷淡笑笑:“难道我是见死不救的人?”
  曲同阳被噎到:“我也没那么说。”
  沈淮夜垂眸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季闻意,睡得人事不知,侧脸沾上墨迹,也不知晓。他撂下一句:“有意思。”
  曲同阳大感震惊,有意思?这是什么理由!
  -
  季闻意一连画了七天,终于画完了一百张符,有些紧张地等待沈淮夜检验。
  沈淮夜却没说他画的好或不好,只是挑出十张符递给他:“这些带上。”
  季闻意拿着符咒,忧心忡忡地出了兰室。
  他虽然不知道灵州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根据系统提示的剧情来看,一个月内死了四个人,都是晚上不知不觉间被人勒死的,身上还有浓重的鱼腥味。
  季闻意不懂玄学灵异,但他光看这些也知道。
  大凶!
  绝对是大凶!!!
  晚上,季闻意溜到炼器宗找江临,江临正跟着师兄师姐学最初阶的炼器,看见季闻意来了,连忙把人拉过来:“你看,这些是我们新练出来的法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季闻意受宠若惊:“送我?”
  一旁的师兄师姐嘿嘿笑:“反正这些师父也瞧不上,谁来都送。”
  大有一种清仓甩卖,不要白送的气概。
  季闻意:……
  想到要出远门,还是凶案,季闻意忍不住道:“有没有危机关头能保命的?”
  江临:“怎么了?”
  季闻意就将要去灵州顾家的事情说了,众人到抽一口气:“什么?你都能跟着师尊出门了?”
  江临一脸羡慕嫉妒恨:“我也想。”
  师兄师姐们:“我们也想!!!”
  “不过,”一个年纪稍长的师兄说道,“我老家是灵州旁的县城,对这个顾家倒是有所耳闻,顾家在当地富甲一方,是以做傀儡面具出名的。这些年一直乐善好施,很受当地人敬仰,没想到竟然出了凶案,不寻常。”
  季闻意连忙追问:“怎么不寻常了?”
  师兄道:“你初入玄门,可能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凡事有求到清衡宗来的,若是寻常小事,就让我们自己接单处理,若是凶险的,便由师叔师伯长老们出面,只有极度凶险的,才会劳得师尊出面。”
  “听说这次,对方送来了一枚幽兰令,师尊当场就接了。”
  季闻意求知若渴:“幽兰令是什么?”
  师兄解释道:“幽兰令是清衡宗建宗之处送出的令牌,令牌一出,清衡宗必须出面摆平。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会消耗这枚令牌,可见这次的玄案非同一般。”
  说罢,师兄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刚入门的弟子,很容易送死的。”
  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来吧!这些法器随你挑!”一旁师姐非常大度地拍了拍手中的法器,“这个,能抵挡妖邪一刻钟,要不要试试?”
  季闻意欲哭无泪,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最后季闻意被塞了一个瓮,这瓮平平无奇,黑不溜秋,像腌咸菜的坛子。
  季闻意语气幽幽:“瓮中捉鳖?”
  师姐嘿嘿笑了两声:“这瓮能放大缩小,关键时刻把自己装进瓮里,能隐匿气息。藏在你师尊衣袖里,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季闻意张了张嘴,大呼牛逼,师姐真是太聪明了。
  说不定会被师尊打死。
  江临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确实是这一批里最成功的了,你一路顺风。”
  季闻意将瓮收到怀里,喃喃道:“希望我最后的归宿不是在这只瓮里。”
  不过江临还是临时塞了一把灵药给季闻意,表达好兄弟的拳拳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