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傅时勋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尾音莫名阴阳怪气起来:
  “我才要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才对。楚助理,难道你觉得我还在等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电话吗?呵,告诉你,大错特错。我等的当然是tender老总电话,这批电池性能这么好,你不会以为我真那么简单就直接独家授权给宝能了吧?”
  “您最好是。”
  楚英文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个嘴角弧度以后,将口袋里的备用机扔给傅时勋。
  手机屏幕暗着。
  傅时勋一开始没解锁也没抬眼,好像很不在意一样,仍是专心致志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半年零五天,早该翻篇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
  “一开始分开的时候的确有点儿不太冷静,让你看低了我。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我认为你应该相信你老板的自控能力。现在别说他只是主动给我电话发微信,就算是忽然脱光了钻进我怀里求我,我也完全可以坐怀不乱。”
  “真的假的?”
  楚英文打了个方向后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真的。”
  傅时勋笃定道。
  楚英文:“哦,那刚刚乐先生的确是来了个电话,不过就半秒,还不等我接他就挂了。”
  “……”
  二十分钟后。
  楚助理把车稳稳停在乐先生居住的小区门前。
  第5章
  “车你开回去,明天十点来接,我十点十五分有个会议。”
  “哦对,来接的时候记得把车换了,换成车库里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小王八蛋不喜欢宾利,嫌不够乍眼。”
  “哼,没品味。”
  傅时勋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小区大门,轻抬一下眼镜,面无表情地在心中腹诽:
  “ mulliner不比库里南贵?”
  不过算了。
  既然小王八蛋喜欢,就由他去。
  反正无论是 mulliner还是库里南,对傅时勋来说不过都是出行工具。
  他这人平时日理万机。
  根本没空在乎车型。
  所以这种小事以后就交给小王八蛋操心,小王八蛋想要库里南就库里南,想要 mulliner 就 mulliner ,哪天想要只有两座没办法带司机的兰博基尼,他要是心情好,也未尝不能亲自开车带着他一起。
  前提,他心情好。
  不过傅时勋现在就心情很好。
  具体体现在,他下了车以后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竟然没有只买润滑剂跟t,而是破天荒地在便利店里给乐澄挑了冰淇淋跟薯片辣条等一众垃圾食品,才提着袋子上了楼。
  作为一个被无缘无故分手整整半年零五天的前任,傅时勋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相当体面。
  直到他兴致勃勃上了楼,又耐着性子按下门铃以后。
  门铃响过三声,却依然没人出现。
  傅时勋挑了挑眉尾。
  他不再按门铃,转而直接大力敲门。
  “咚咚咚——”
  指关节重重敲在实木大门上。
  声音大到门里就算是个聋子也该听得见。
  可敲来敲去,傅时勋快把手指都要敲断了,某个欲擒故纵的前任还是不出现。
  傅时勋逐渐失去耐心:“乐澄,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耍小性子,开门。”
  “……”
  “乐乐,宝贝?……乐小明!”
  “……”
  还是没人应声。
  傅时勋不再敲了,蹙起英俊的眉心,也不讲什么道德法律了,决定直接开门进去。
  当然,钥匙是没有的。
  密码也早就被乐澄分手后一气之下改过。
  但一共六位数的密码,某笨蛋的脑袋瓜子还能改成哪一个?
  不是生日就是手机后六位。
  两个都不是的话估计就是身份证后六位。
  而果然,傅时勋只试了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就用乐澄自己的身份证后六位开门成功。
  “滴答。”
  门向内打开,傅时勋穿着皮鞋径直走了进去。
  没换拖鞋,之前在这里的拖鞋被扔了,刚刚在便利店傅时勋也没好意思买。
  毕竟堂堂傅氏能源总裁,身价好几百个亿,在便利店买拖鞋算什么?
  不过没拖鞋的确也不方便。
  傅时勋心想,待会儿还是外卖闪送叫三双。一双棉的一双凉的,还有一双留着备用,防止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又发癫。
  对了,还要叫牙刷。
  小王八蛋不让他用自己的牙刷,说自己有洁癖。
  狗屁的洁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地方都亲了,那会儿不说洁癖,刷牙的时候反倒要讲起洁癖?
  说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想起俩人分开半年的事实后就更气了。
  他竟然真敢半年不联系自己?
  但傅时勋微微磨着后槽牙表情阴暗地想,这些事儿都是小事儿,可以稍后再找人算账也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乐澄人在哪里。
  欲拒还迎也要有个度。
  别扭个差不多就得了。
  电话都主动打过来了,还想后悔不成?
  傅时勋这样想着,把便利店里买了的零食往冰箱里那么一塞,只带着t跟油,门一推,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卧室里。
  卧室灯亮着。
  床上鼓起一个熟悉的小包,盖着小猪图案的被子。
  乐澄果然在,只是不想理他。
  傅时勋被挡在门外,本来憋了一肚子火,但看到那团鼓起了的小包,还有那个熟悉的毛茸茸后脑勺的时候,想起后脑勺的主人今天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不知为什么忽然火就消了。
  非但消了不说。
  傅总难得罕见的人性也似乎回来了一些。
  他决定这次就先不做了,先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会儿,然后让小王八蛋撒娇骂自己两句,等他解了气,找到点儿面子了再做也不迟。
  可傅时勋打了一副好主意。
  真等实行的时候,人才刚凑过去几步,还没伸手抱呢,余光就看见窝在被子里的人不太对劲。
  漂亮的眼睛哭肿了。
  杏核眼变成了核桃眼。
  鼻头红红的,嘴唇却惨白到没有一点儿颜色,还干燥起了皮。
  又似乎是因为大哭过一场的缘故,平日里白白粉粉的脸颊此刻透着异样的红,好像刚从蒸锅里被端出来,看上去就很烫的样子。
  傅时勋不信邪地摸了上去,果然——
  手指都快被烫化了。
  —
  乐澄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
  从小他就身子骨弱,爱感冒发烧,似乎是因早产的原因,身体一直都没怎么好过。
  最严重的一次他发烧烧到耳鸣。
  什么都听不见了。
  隔壁小孩儿的吵闹声,楼下卖油条大婶的叫卖声,他吵闹的世界在那一天忽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乐澄顿时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
  他很怕自己烧成一个聋子,以后再也听不见了。
  本来嘛他身体就不太好,脑袋也不怎么灵光,读书读不进去,以后肯定找不到轻松稳定的好工作。
  生活都已经这么艰难。
  万一以后要变成一个残疾人,岂不是更糟?
  他到底要怎么活下去?
  于是梦里,他哭着一直喊傅时勋。
  为什么是傅时勋他不知道。
  可能因为是梦吧。
  毕竟在现实中那次,他喊的是妈妈。然而他妈喜欢打牌,每天一到下午准时去麻将馆报道,不到晚上九十点绝对不回来。
  所以也许是因为知道喊妈没用。
  换成了喊傅时勋。
  一边喊又一边觉得委屈,觉得是自己主动找傅时勋了,没面子。
  但人都快聋了还要什么面子。
  耳朵难道不比面子重要。
  所以他就赌气一样,一个劲儿的喊啊喊:
  “傅时勋傅时勋傅时勋……”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终于,梦停了,乐澄醒来,猛地睁开眼皮。
  “傅时勋!”
  他失神地喊了最后一遍。
  周围无人答应,抬眼入目可及处也并没有那张可恶的帅脸,只有雪白的天花板。
  但说不上是高兴多一点儿还是失落更多一点。
  乐澄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还有点儿没从刚刚的梦境里完全抽离出来。
  他这是在哪里?
  这时忽然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像做梦一样,穿着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纽扣的傅时勋就那么拿着药跟早餐,推门走了进来,很突然地出现在乐澄眼前。
  “……”
  乐澄瞬间红了眼。
  “怎么是你?”
  “除了我你还想是谁?”
  一宿没睡的傅时勋带着一身的黑咖啡味眼神阴鸷,语气里更是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戾气。
  乐澄闻言自然更加委屈。
  傅时勋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