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没有。”许静则摇头,他努力维持一个笑容,对何舒蕾说:“你直接去管他借笔记吧,他会借你的。”
  第33章
  秦惟宁站在许静则课桌前,低头去看对方柔软头发间的旋儿。
  那旋儿是白色的一点,四周黑色的头发以它为中心倒向它,就像地理书上画着的气流涡旋。
  涡旋中间总是平静的,比如现在头正埋在手臂里趴在桌上小睡的许静则,周围却是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比如此刻在许静则身旁站着的秦惟宁。
  秦惟宁很想伸出手去触碰许静则手臂间露出的那一小块脸颊,看起来软且白,捏一下估计就会发红。
  可教室里陆续走进了许多人,风吹动蓝色棉质窗帘,窗帘间隙露出的光斑在教室里肆意妄为地闪。
  秦惟宁让手里的一听可乐代替自己实现愿望,他把手里的可乐罐往许静则脸上一贴,许静则被冻了个激灵,可还不愿意清醒过来,伸出左手乱拍:“别闹,再睡会儿。”
  秦惟宁顺势抓住许静则的手腕,眨眨眼睛,说:“许静则,这次我买对牌子了。”
  许静则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好点没有。”秦惟宁又问。
  许静则立刻坐得绷直,把手抽回来,抬头看秦惟宁,用堪称外交辞令般的语气回答道:“对不起啊,我还以为是王胖子呢,没打着你吧。”顿一顿又说:“什么好点儿啊,我没事,谁说我有事儿了,我就睡一会。”
  许静则扫了眼桌面上那听可乐,笑得若有似无:“谢谢,难为你还记着呢。”
  这一连串话就让秦惟宁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只深深地又看了许静则几眼,就走回自己位置去坐。
  他的胃又像被可乐撑满了一样,在身体里坠着,噼里啪啦的碳酸气泡连串炸开,他就又想吐。
  由于胃里没有可乐也没有蝴蝶,他就只能是想,永远地不得解脱。
  那罐可乐一直在许静则桌面上放着,最后去哪儿了秦惟宁也无从知晓。可乐不像钱一样有标记,就算是被许静则扔了,秦惟宁也认不出来。
  秦惟宁只能希望是没有,不为别的,只因为浪费可耻。
  在学校里他和许静则不再是同桌,可到了许静则家里他们就还是。他给许静则出了套数学卷子做,他坐在一边,想他该怎么办。
  其实许静则一切正常,能吃能睡还能闹,只不过秦惟宁总觉得就是哪里不对。如若医院里有许静则专科,他一定带着许静则过去挂上专家号,从头到尾把他检查个彻底,誓要找出点毛病来。
  绝对是有问题的,许静则为什么不再颠颠儿地跟着他了,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也不朝他摇了?
  正在秦惟宁仔细端详研究如何该给许静则那条不存在的尾巴拧上发条时,许静则答完了卷,看秦惟宁没反应,便拿着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秦惟宁回过神来,接过卷子拿起红笔,先是快速地扫了眼,有点意外。
  许静则竟然进步得挺快。连秦惟宁之前犹豫着是否该加进卷子的进阶型题目,许静则也答对了几道。
  秦惟宁说:“许静则,你做得不错。”
  秦惟宁的要求一直严苛,在他这,“不错”已经近乎于最高标准的赞美,哪怕是对他自己,也几乎没有过。
  结果许静则只是伸了个懒腰,挺随意地反问了句“是吗”。
  秦惟宁静静地望着许静则,立刻就有了火气,他想说,许静则,你知不知道在我这得到一句“不错”有多不容易?上一个得到我这种评价的是麦克斯韦!
  还没等秦惟宁张口,许静则就放下笔,眨了眨眼睛:“其实你不用想办法夸我,你平常怎么样,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怎么样就成。不用非要特意地态度好——我其实不在乎这个,真的。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你备课费的心思就够多了,不需要在这上面再费心思。”
  秦惟宁沉默了半晌,开口的时候就有点没来由的艰难:“我是真心这么说。”
  许静则望着他,好像很无奈:“随你吧。”
  现在许静则比麦克斯韦还要特殊一点,因为麦克斯韦对秦惟宁“不错”的这个评价默认接受,许静则却表达了不认可。
  秦惟宁就不再说了,他发现原来“真心”这种事情也需要证明,而他的证明过程不够充分,就会遭到驳回。
  “但是我其实也不坏。”许静则撑着下巴,“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我有时候想不到那么多,智商不是很够,做不了坏人。”
  许静则听到秦惟宁很久后“嗯”了一声,许静则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可能秦惟宁还是不相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惟宁对他的印象就总是很差,许静则心中大发慈悲地想,算了,随他去吧。他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他呢。
  但被人误会的滋味也是很不好受。他不用得到秦惟宁违心的“不错”评价,只要最后毕业时秦惟宁能觉得他“不坏”,那就已经是不错。许静则此人也只有这点出息。
  不过就算秦惟宁还是固执地觉得他坏,许静则也没什么办法。
  授课时间结束,秦惟宁收拾整理桌面上的东西,他把卷子展了又展,理了又理,许静则看着他,就觉得秦惟宁特别像新闻联播结束后的主播,已经没词儿了,可摄影机还在那拍,就只能不断整理自己面前的新闻稿,显得自己严肃又认真。
  秦惟宁突然说了词儿,这词儿许静则没想到。
  他问:“许静则,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许静则一愣,他看了眼时间,又看看秦惟宁的表情,确认这话确实是从秦惟宁口中说出来后,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呃,之前那个游戏我打通关了。最近还没买新游戏呢……”
  “那下次吧。”秦惟宁好像只是客套般询问,对答复并不在意,立刻拉上书包拉链,背起书包,表情如常:“我走了。”
  许静则将秦惟宁送至门口,林奕问秦惟宁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秦惟宁礼貌地拒绝了,说家里已经做好了饭,正等他回去。
  外面下起了蒙蒙的雨,北城春天的雨向来不大,却能给人沾得一身湿。秦惟宁没带伞,许静则折回去找了把伞给他,秦惟宁穿戴好了,站在门口等。
  秦惟宁接过了许静则递来的伞,他看着伞,借来的总是要还,还的时候就有下次。
  伞撑开,秦惟宁走进雨幕里,对许静则回头告别:“明天见。”
  “拜拜。”许静则说。
  秦惟宁纠正了他:“不是拜拜,是明天见。”
  许静则本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转念一想明天的安排,恍然大悟,就也对秦惟宁挥手说:“好的,明天见。”
  明天确实是见到了,游戏却一直没能和秦惟宁打上。
  游戏机的记录里依然是孤独的勇士许静则历尽艰辛迎来了孤独的胜利,许静则已经习惯,游戏常有而游戏搭子不常有,他没觉得哪里遗憾,并很快地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勇士不知道恶龙其实一直在城堡里寂寞地等待。恶龙逐渐明白其实自己只是途径的一环,他守着财宝孤单了太久,误以为他会是终点站。
  “明天”终于到来,雨后放晴,春意盎然,高二全年级郊游去也。
  此次郊游来的不易,之前高一时没带他们去游乐园,校长是这样安慰他们的:去年高一去过了,今年高二去,明年高三去。
  待到许静则他们熬到了高二,惊喜地发现原来校长说的没错,只是每次去的都是同一批人,压根轮不到他们这届。原来是校长亲儿子在他们上一届,校长回家禁不住儿子闹,他们那届年年都去游乐园。
  可是高二也不是吃素的,每日派出代表下课时就往校长办公室门口一站,别的也不干,校长去厕所就跟着去厕所,校长去打水就跟着去打水。
  校长愣是被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战略给弄毛了,想骂又找不到批评的理由,学生理直气壮回答:“我就爱瞻仰校长伟岸的身影,校长还不让看吗,我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站着惹着谁了?再说校长上厕所还要清场吗,我不能上吗?”
  找了高二王主任来,王主任一听就知道这损招是谁出的,不是许静则又能是谁。
  可惜高二学生一致想去郊游,口风极严,没有确切供词;加之许静则最近数学成绩有所提高,王主任颇为欣慰,二人关系正处于建交蜜月期,王主任不好意思批评他;最后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主任也不想上班,同样想去郊游。
  校长在斗争中落于下风,大势已去只得松口同意,同时说明经费已经不足,去不了游乐园。
  中国人一向是善调和的,高二学生也随即让了一步,表明只要不上课,去哪儿都行。
  于是校长不知从哪淘弄来几辆大巴,拉着高二全体学生一路向北,开车前往离5a景区只差5个a的云岭山,让大家锻炼身体磨砺意志。
  秦惟宁不知道这种内情,他是无可无不可,上学随便,去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