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竟然有一个如此具体的日期,宋明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你怕我出去影响你的计划?”宋明栖觉得匪夷所思,“我连你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影响什么了?”
  “你的报告。”周羚冷淡地说,“会让警察重新盯上我,我也不知道你在比对什么dna,但总之这段时间我不想惹麻烦。”
  类似的话周羚在地下拳击场后面的小巷里也说过一次。
  “我可以不提交这份报告。”宋明栖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凭什么相信你?”
  “……”
  宋明栖也很清楚,自己在周羚这的信誉值为负。
  “所以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再杀一个人?”他本想倒霉个明白,但很快又认命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就算知道了我现在也帮不了任何人,你还会要我的命。”
  周羚不着痕迹地摩挲着虎口的纹身,短暂沉默了一会:“宋明栖,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宋明栖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
  这个人在策划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极度危险,不吝使用暴力,可他也会为街头不平事出手,给福利院捐款,在电玩城给小孩投篮,把宋明栖想要的模型推到他的面前。
  周羚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明栖说不上来,很多画面在脑海里来回播放,这一刻他意识到,这份关于周羚的心理报告,他只是自以为快完成了,其实还差得很远。
  但他现在面对周羚,只能回答自己已知的部分。
  “你坐过牢,出狱以后没有建立任何长期稳定的社交关系,只做一些临时工,到地下拳击场打架,练习小刀,不留任何存款,综上所述,你在策划一场有意识有预谋的犯罪,具备潜在的犯罪心理特质。”
  周羚低头笑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自己在宋明栖眼中只有这一堆极为符号化的定义,他抬起头时又换上了一副极度冷漠的、居高临下的表情。
  “很好,你说的很对。但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让人讨厌。”
  “你要去抓的是一个已经犯案的人,而不是潜在份子。我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于我的选择,而不是我的思想。”
  “就像我现在脑海里有一百种惩罚你的想法,但我没有做,你就不能逮捕我,宋侧写师。”
  潜在?他说谁是潜在?他又打算对他执行什么惩罚?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观点也有待商榷。当犯罪已成事实,伤害已经造成,一切查证定罪都只是亡羊补牢。
  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发现、阻止。
  宋明栖来不及争论,也无法分辨这段话里周羚对自己的无罪辩护是否属实,眼前倏然一暗,落下一片阴影,周羚朝他俯下身来。
  他立刻紧张地蜷缩,但很快他就发现,周羚只是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兜摸索。那只手掌带着燥热的温度,从大腿侧面的口袋粗暴地探进来,宋明栖下意识扭动着腰抗拒更多的接触,却没成想将那只手引去了更为错误的地方。
  ……
  他好像有反应了。
  宋明栖的脊背瞬间僵了一下,鸡皮疙瘩立刻爬满了他的胳膊。
  不过周羚对此浑然不觉,他的手恰好抽离,并且成功搜出了一台手机,和两片安全套。
  ……
  这个东西出现得实在不合时宜。
  宋明栖心中再多和凶残罪犯斗智斗勇的高尚想法,满腹正义卫道士的崇高信念,都难以掩盖他今晚只是来约会寻欢的事实。原本的计划和现在的处境形成了极度讽刺的对照组。他被人卖了还曾真心实意准备给人数钱。
  宋明栖尴尬极了。
  周羚也冷笑起来,但好在没有再说出什么让人更难堪的话,很快就将它们丢进了垃圾桶里。他研究了一会宋明栖的手机,卡槽还是干燥的,然后把电话卡拔了下来。
  “假如有人找你的话,我会用你的号码告诉他们你去外地散心了,你最近工作不顺利,我想他们会相信的。”
  “……”
  他说着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卷宽胶带,在宋明栖别开脸时,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按理说他的力气应该非常大,但宋明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脸颊上的肉被挤到中间去,嘴巴也鼓起来,显得很滑稽,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这样开口了。
  “等一下,我想喝水……”
  周羚的眼神在他脸上定了一会,随后转身找到一瓶赠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对准他的嘴唇往下灌。宋明栖没有接受过这样粗暴的喂食,躲闪的瞬间液体立刻顺着下巴流了下来,眼睛里也覆上了一层水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周羚心烦意乱,他很快将矿泉水瓶抽走,不让他再喝了。
  宋明栖咳嗽了两声,抓紧机会说:“你真的打算关我一个月?那我怎么吃饭?”
  “我会给你送饭,今晚你可以吃猪仔饼。”周羚不近人情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食品包装袋,将它拿过来挂在水管的阀门上。他无法理解自己竟然有过一个瞬间相信宋明栖的关心和鬼话。
  “那我要上厕所呢?”
  周羚扬了扬下巴,指了下椅子底下的痰盂。
  滋啦一声。
  周羚撕开胶带贴住了他的嘴巴,然后粗鲁地将他的下巴甩向一边。
  “当然如果我在的话,我可以给你把尿,宋老师。”
  第33章 图书馆boy的初夜
  门砰得一声关上。房间里陷入死寂。
  宋明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嘴被胶带封死,双手却因为管道的位置偏低而无法触摸到自己的脸,只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侧着身体好让缺血的手指舒服一些。
  今晚宋明栖确实是打算来寻求一点刺激,但没想到会这么“刺激”。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点思考整件事的空间。
  读者原本就是周羚,最开始的几次聊天中他提过想让他的狗开口说话,所以那条狗就是珍珠。
  为什么想让珍珠说话,不知道。
  那周羚是什么时候发现和他在图书馆聊天的是自己?
  也许是他带着市图书馆借出的书去他的地下室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坦白自己是犯罪心理研究员兼侧写师的时候,广南说大不大,一个城市能有几个侧写师。
  可这两条线他从没想到可以并到一起,他们穿着不一样的鞋子,不一样的服装,有着不一样的性格,这种巧合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自以为周羚是他的实验对象,他观察他、接近他,实际上是对方演了一场戏,误导了他的实验者,提供了错误的数据,至于哪一个周羚更趋近于真实,宋明栖现在没有头绪。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固定电话,窗户紧锁,窗帘紧闭,他再次尝试同管道和手铐对抗,发现他能到达的最大距离确实就是那个痰盂。
  一切都被周羚精确计算过。宋明栖失望地坐了回去。
  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被人发现失踪,这种小旅馆一旦被短租出去,几乎也不会有人上门查看。
  这一夜宋明栖时睡时醒,手指不时产生麻木的针刺感。
  好在周羚离开时打开了空调的制热,衣服上的水分干透后,整个人舒服了很多,所以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他还是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羚连夜做了许多事。
  虽然宋明栖的通讯录全是以摩斯电码命名,但周羚根据语气和称谓还是很容易加以区分。
  他首先代替宋明栖回复了宋盛成的问候微信。
  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因为他不太擅长打广南话,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位父亲确实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甚至没有发现他回复时用语习惯的细微偏差,并且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然后他又模仿宋明栖的口吻异常官方地回复了几条同事和学生的节日祝福。好在宋明栖不是个特别热衷社交的人,这样的信息并不太多。
  但面对一条非常热络的微信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dr.宋!虽然你是个听不进话的笨蛋,但还是中秋快乐!今天一定要食到饱!!”
  他想起之前在宋明栖的云盘里见过的一些照片,有一个和宋明栖年龄相仿的男人常常出现,合影时举止亲密、笑容满面,他拿不准这到底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而面对这两种身份,回复时的语气注定大相径庭。
  第二天上午他拎着肠粉回到念念旅馆的时候,不算太早。
  刷开房门时,宋明栖甚至还窝在椅子里没有睡醒,他估计是累坏了,因此开关门的声音也没有惊醒他。周羚放轻了动作,将身上的挎包摘下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要太在意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没办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于是干脆在床沿上坐下来,看着宋明栖。
  他微微蹙着眉,仅靠鼻子出气有些气短,在胸前抱着手臂,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一种下意识的抵抗姿态。但显然被割开的衣服是完全抱不紧的,反而挤出一道浅淡又勾人的胸线,以及不自知间露出的皮带上的一截腰肢。